25.第二十五章
台下的人自然都没注意到，检察官满意的点点头，对她笑了一下，冲着上面的沈裕之说道：“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之后被告方的律师辩护的没什么新意，姜可当时被打晕拖走的时候，既没有监控录像，也没有证人证词，变成了你我各执一词的诡辩。
沈裕之敲了休庭锤，但是被告方的律师已经垂头丧气了，估计是没什么胜算。
姜可瞅着沈裕之离开审判庭的背影，倒不是特别在意审判的结果，她只是好奇，沈裕之为什么正眼都不瞧上她一下，难道也相信了霍军和小太妹的证词？
所以看不起她了？
她眼圈发红，眼泪不停地掉。
姜建国和姜舒都以为她是害怕了被判有罪。
连忙将她从证人席上架下去，扶着她的肩膀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姜建国压低了声音，“别怕，我会在少管所打点好，一两个月就可以回家了，别怕。”
沈裕之从后门一走出去，就靠着门呼出了一口气，他抬起手砸了砸自己的胸口，那里面像是堵了成吨的棉花，憋得他生疼难受。
杜鹃从楼梯口绕出来，看见他正靠在走廊休息。
脚步轻快的走过去跟他打招呼，“沈法官~”
沈裕之站正了身子，后背从冰冷的瓷砖上离开，脚下踉跄了一下，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杜鹃赶快靠过去，伸出双手把他的身子扶住了。
沈裕之闭了一下眼睛，不动声色的把手臂抽出来了，柔声说道：“不好意思杜检。”
杜鹃细细的品味着他脸上的表情，扯出个明艳的笑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
笑嘻嘻的带着点儿明知故问的意思。
沈裕之也笑了，回道：“今天早上睡迟了，没吃早点。”
用手往后面的门里指了指，“里面双方来来往往的全是诡辩，听得我都低血糖了。”
“这不，”他无不自然的往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下，“中庭休息，回去垫点儿东西。”
杜鹃努了努嘴，也不戳破，跟着他后面说道：“正好，我的案子办完了，去你办公室歇会儿成吗？顺便喝口水，我还要等李检出来，回头我俩一起回检察院。”
“不会不方便吧？”
沈裕之扭过头，笑了一下，坦然回道，“自然不会。”
进了办公室，沈裕之从桌上捏起一袋牛奶，倒进杯子里，喝了几口。
从饮水机下面的储物箱里翻出一沓子纸杯，捡起一个帮杜鹃接热水。
杜鹃接过热水笑着说：“我听李检说了，今天的案子竟然又是那个姜家的事情？”
沈裕之坐在座位上，盯着面前黑漆漆的电脑屏幕不说话。
杜鹃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道：“这姜家可真是够倒霉的，先是死了老婆，女儿又捅.死了人，饶是家里再有钱又怎么样，结婚可是要选对人的，看看，把家里搞得这样乌烟瘴气。”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沈裕之，想敲打出点儿声响来，沈裕之注意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点点头，“杜检说的是。”
杜鹃看他似乎是对这案子十分兴致缺缺，来了劲头，可不是嘛，那小姑娘是长的有几分姿色，水灵灵的，但是又出了这种事，听说是跟城里的混混头子玩儿在一起的。
沈裕之这种高山流水，能对这种残.花.败.柳有什么情分。
她本来就把姜可当做了假象的情敌，现在更是痛打落水狗，恨不得将姜可说的一文不值。
“不过，这会她可是要吃到苦头了，我听李检说，这样的小丫头他一年都能碰见好些，到时候关进了少管所。”
“八成都要和那些孩子同流合污，出来还要再犯，倒是来来往往，年纪够了十八，就该出入监狱里头了。”
“你说说，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么不检点自己，竟然同时和两个人交往，一个还是社会上的渣子，能不出事吗？”
“哪像咱们那时候上学，连谈恋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呀沈法官。”
杜鹃有意跟沈裕之套近乎，又想使劲的踩踩这小丫头来抬高自己。
所以一时间说的眉飞色舞，压根没注意到沈裕之渐渐冷下来的眸子。
沈裕之半阖着眸子，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站起身来说：“杜检，我这就开庭了。”
□□裸的逐客令。
不过杜鹃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自认为提点了他，也不恼，乖乖的出去了。
下了楼看着审判庭的大门，想了想，又钻到听审席去了。
沈裕之重新回到席上，被告一方气氛比较凝重，姜可眼泪像刹不住闸的水库，不停地往下掉，沈裕之睨了一眼，像是个水做的小人儿似的。
他模模糊糊的觉得，原来大家说女人都是水做的，这事情还是有道理的。
想起刚刚杜鹃说的话，虽然是十分的不耐听，但是有一句倒是对的。
少管所那地方啊，她这种水做的小姑娘，确实是去不得……
“根据刑法第二十条关于正当防卫制度的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姜可正当防卫成立，无罪释放。”
话音一出，四下一片哗然，沈裕之没看姜可也没看地下的人，转身走出去了。
留下控方的李检察官在座位上张着个大嘴巴，嘴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来。
杜鹃在台下听得背上的汗毛倒立，什么？他判了什么？
姜可擦了一把眼泪，从人群中挤出去，就要上楼去找沈裕之。
杜鹃紧随其后，在电梯口将她拖住，推搡着塞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里。
姜可一看见是她，老大的不乐意，扭身就要从她旁边钻过去，“你干嘛拉着我？”
杜鹃气不打一处来，抓住了她胸口的衣领说道：“你这个害人精，还要往哪儿跑去？！”
姜可面对这个女人也有种怒气，她知道这女人似乎是喜欢沈法官的，总是黏在他身边。
“我怎么是个害人精了？你少拦着我，我找不找他，不关你的事！”
杜鹃拧起了眉眼，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不要脸！”
随后自己也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松开了她的衣襟，往后退了一步。
姜可被她打偏了头，怔了几秒，马上伸出手来要回敬她，但是她到底不如杜鹃的年纪大，力气大，被杜鹃攥住了两只胳膊。
杜鹃眼睛里冒着怒火，她平时断然不是这么泼辣无理的，可是这会看到这小丫头就想动手。
所以打了人后，嘴里还不肯绕过她，“你勾引男人的本事还真是厉害，骗的裕之团团转，说啊，你捅了人以后是怎么求他，让他帮你改判的？”
说着她十分不屑的睨了一眼她的小腹下方，“怎么，靠这个，把几个男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很爽是不是？！”
“你倒是不用去少管所了，你知道这样徇私枉法裕之会得到什么处分吗？！”
“哼，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他两次帮了你就是喜欢上你了，男人谁不图个新鲜。”
“他是永远不会看上你这种人的，垃圾，渣子！”
“你就只会把身边的人都吞了害死，你妈怎么死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姜可被她制住，不停地扭动，反驳道：“不是这样的，不是！”
“彭”的一声，安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杜鹃下意识的将手放开了。
沈裕之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没吭声。
杜鹃率先出口解释，“裕之，我看她又要往你楼上的办公室跑，这次判决已经有很大问题了，回头系统里会对你进行摸底调查的。”
“你现在绝对不能被人发现跟她私下有联系，不然，到时候可不是开除公职这一点小事了！”
姜可被他抢了话，一时间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沈裕之似乎是要为了帮她付出很大的代价，她张了张嘴，嘴角被杜鹃扇破了，丝丝的发痛，“沈法官…”
“谢谢”两个字还没出口，沈裕之开口道，“我这么判因为这么判是公正的选择，跟她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她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帮她？”
姜可脸上被杜鹃抽了一巴掌已经很难过了，这会儿沈裕之急于撇清关系的话，像是另一巴掌似的扇在她脸上。
她惨白着脸，眼泪流个不停。
“沈法官，她打我……我……”姜可像个小学生似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沈裕之面前告状，他既不是自己的老师，也不是自己的家长，但是她心里就是很委屈，想把这委屈告诉他，让他可怜可怜自己。
杜鹃没想到她居然敢在沈裕之面前告黑状，连忙揽上他的胳膊，“裕之，你听我说，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孩子动手，是她先抓我的，她连捅人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的。我，我完全是下意识的保护自己。”
姜可听她又在颠倒黑白，伸出手就去抓她的头发，沈裕之绕前，将杜鹃护在身后，冷声道：“行了，别闹了，回家去吧。”
杜鹃眨了眨眼，喜上眉梢，在后面攀上他的后背，柔声道：“裕之，没事儿，只是个孩子，我不跟她计较。咱们还是快走吧，可千万别让人看见你跟她在一个地方。”
说完还很不屑的瞪了一眼姜可。
沈裕之这回没有再抽出自己的胳膊，连眼神都不愿意落在姜可身上，迈起步子跟杜鹃离开了。
只留下姜可一个人在楼梯间里头发呆，她心里头像是下了一场大雨，突然有好些事情都清明了，比如说她是喜欢沈裕之的，再比如说，胡薇临死前说的那话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胡薇濒死的时候在她耳边说，“千万别让男人猜透你的心思，不然他就有万般方法来轻贱你。”
姜可失魂落魄的出了最高法的大门，下面姜建国和姜舒正等在那里，一见到她出来了，姜舒冲她跑过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我们刚刚到处找你，谁知道一跑就没影了。”
说着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疑惑的去摸她的左脸，“不是，你这脸上怎么了？”
姜可吓的往后只躲，偏过头，低低的说了一句：“刚刚我在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可能，可能洗手液不太好，洗完就痒痒，怕，怕是过敏了。”
姜舒拧着眉，心想这洗手液怎么能只红了一边儿的脸，正要追问。
姜建国从驾驶位里探出头来，招呼他们两个人上车，说是要带他们下馆子。姜舒也毕竟是个半大孩子，听见了赶忙招呼姜可上车。
今天这法官判的真好，他们一家子的阴霾像是一扫而光了似的，甚至还要一起下馆子！
姜舒和姜可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姜可故意挑了左边的位置，这样就可以藏住脸上的红印子。
姜舒已经忘了之前的疑惑，挺高兴，兴奋的一直说了好多，出国留学的事情。
什么签证啊，住宿，还有纽约的自由女神像和大都会博物馆，说一定要带姜可去看看。
姜可强打起精神，扭过头问他，“那你再过两周就该去美国了是吗？”
姜舒说到底还是对她有亲情的，这回她出了这样的事情，反倒是把两个孩子之间的羁绊给斩断了。
他一拍脑门，“瞧我居然忘了和你说，爸已经给咱们安排好了，回头你就跟我一起去美国，直接从间隔年级开始上起。”
姜可愣着，看到后视镜里的父亲和旁边的哥哥都在冲着她笑，不由得她脸上也恍恍惚惚的堆出一副笑模样来，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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