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这声对不起来的特别突如其然，起码对于姜可来说是这样的。
于是她踌躇着开口，“对不起什么？”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念山有些窘迫，伸手挠了挠后脖子，打心眼里觉得姜可这是在讽刺他。
他认为的对不起，还是挺多的。
对不起我当初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派出所里，自己没出息的跟着父母走了。
也对不起该作证的当天被我爹锁在了二楼的卧室里，我一着急从阳台上蹦下去，好巧不巧的摔断了小腿。
结果余下的两周里都躺在家里鬼哭狼嚎，甚至连你出国留学了都不知道。
几句话在白念山心里头翻腾，七上八下的，可是哪一句他也说不出口。
这些年他幻想过无数次，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些解释给姜可听，可是面对姜可问的为什么，他竟然张不开嘴。
因为这些解释，听起来实在是太像是借口一般了。
而且还是那种超级烂的借口，不入流。
白念山的眼睛还是保持了少年时候的狭长，不过眸子的眼色似乎是深了些，那对眸子闪动了几下，随即他扯开嘴露出了八颗闪亮的白牙，“替我爸妈跟你道歉，我在那儿听着身上都快抖下来一车鸡皮疙瘩了。”
他抖了抖肩膀，故作轻松的“哈哈”笑了两声，之后又掏出了手机要跟姜可互换电话号码和微信。
姜可十分能理解他们这个年纪的父母，都是一个个的抱孙心切，巴不得将方圆百里的未婚男女全都凑在一起，组成队伍，牵着手一齐走向婚姻的殿堂。
所以她也不是特在意，刚刚白勇和李秀慧一番对儿子的卖力营销和话术。
但是，她这会儿有点儿拿不准白念山的意思，自己这是被姜建国骗过来吃顿便饭的。
老头压根没提说餐桌上还有个跟她同年又旧识的男士，她一进门的时候呆了半晌才动换。
看样子白念山在场自如的模样，应该是早知道她要来的，也就意味着明白这场鸿门宴的目的。
现在他又热络的要跟她换取联系方式，免不了让她觉得，对方是不是有一丝想跟她修成正果的态度？
姜可想着，仔细打量了一下高出她一头的白念山，这家伙的长相还跟小时候差不多。
面上倒是多了不少粗狂，身上的皮肤仍然是小麦色的，估计做教练总是要在外面接受太阳洗礼的关系。
帅哥是称得上一枚，但不是姜可会有感觉的那种。换言之应该是，所有男人她现在都不太感冒，也没什么和谁凑活过一辈子的觉悟。
她掏出手机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之后想了想又很委婉的说道：“微信就免了吧，平常我也不怎么用来聊天，很忙的。”
白念山这边已经打开了自己微信的二维码，等着她拿手机来扫码。
听她这么说，于是很快的切出了微信，也不强求，只记下了电话号码就把手机装起来了。连声称好。
两个人分开了，姜可就往停车的地方走，白念山在后面盯了一会儿她的背影也离开去另一头开车。
林柔在车里面举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短信，看见她过来了也收起了手机。
神神秘秘的问她：“你们刚刚说什么啦？”
“这小教练是要追求你么？”
姜可让追求这个词弄得全身汗毛倒立，以前上高中那会儿，她就把白念山当成自己个不成器的哥们儿弟兄，现在要是硬把两个人的画面拼在一起，也太恶寒了。
何况是，看到白念山，她不自觉的又想起了那天她是怎么把刀子捅进黄毛的腹部的，连手上都恢复了当时的触感似的。应该有的老友相间的亲切感都被冲淡了。
点火给油门，她回道：“应该不会吧。”
“国家队教练这种职业应该在女孩儿里蛮吃香的，说不定是他爸妈棒打鸳鸯，所以他无奈来赴宴应付差事也不一定。我哪有小姑娘一般有竞争力啊。”
林柔却不以为然，又戴上了超大的墨镜，悠悠的说道：“没有什么啊，你可骗不了我。你没看他眼睛都快长在你身上了，末了还要支开我跟你讲话。”
姜可扯着红唇笑了一下，打开了音乐，电台里正播放着韩国某女子组合的金曲，11个女孩子又唱又跳的，好不欢快。
她自顾自的说：“可能是太久不见了吧，以前没看出来这哥们儿还挺怀旧的。”
下午姜可陪着林柔吃了一顿西餐，然后又被她拉着在一众奢侈品大牌的精品店里闲逛，林柔不仅自己买，还连带着给她挑，不过幸得她的时尚品味不错，竟然也给姜可搭配了好几套风格不同的成衣。
知性的套装，火辣的裙装，高挑的裤装，总之那是应有尽有。
两个人拎着一堆大袋子往车里塞，姜可只觉得苦不堪言。
“我衣服真的够多了，你买个高兴就好了，怎么还给我挑了这么些。”
林柔狡黠的眨眨眼，十分神秘的说道，“约会时可不能穿旧衣服啊。”
“这可是对约会对象最基本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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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在双子厦顶楼的日料店里，姜可回想起了林柔的这句话，没想到还真让这个乌鸦嘴说对了。
自从那天见过了白念山，他每晚下班时分，准时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以很忙为由拒绝了两次后，白念山稳稳地掏出了老同学这个名号。
姜可实在推脱不过，只能来了，作为老同学，好哥们儿。
这家日料店平常客人异常火爆，白念山说自己提前预约了一周才订到了靠窗的位置。
玻璃内是性.冷淡风的纯色桌椅，和纯色灯光，再无多余的配饰。
玻璃外则是个银河与灯火相映成辉的漆黑世界，景色好，味道佳，确实是个吃饭叙旧的好地方。
姜可今天穿着黑色的双排扣毛呢大衣，进了他们的隔间就将衣服脱下来放在一边的地板上，里面是一件白色真丝的小立领衬衣，下面搭配墨绿色的丝绒伞裙。
衬衣和外套都是旧的，但是本着对白念山的尊重，裙子则是三天前跟林柔一起新买的。
黑色的袜靴放在了门外，一双雪白的腿在墨绿色的衬托下，更显得晶莹如玉。
白念山悄悄在对面挪回了眼神，将目光落在面前的菜单上。
点好了自己的，随后递给姜可。
直到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小步挪动着脚步，端着餐盘上齐了餐，姜可也找不到什么跟白念山可以共聊的话题。
整个用餐的气氛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姜可只能一边使劲往嘴里塞着寿司和生鱼片，大赞这家店的料理好吃。
因为除了“好吃好吃”，她还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词汇，去化解面前的尴尬。
白念山也挺拘束，说说自己的工作吧，又觉得训练挺无聊的，怕让对方觉得自己无趣。但是问问对方的工作吧，又怕不小心触到了什么不该问的商业机密。
其实两个人都可以聊聊高中时候的那些糗事，但是，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起之前的事情。
于是只剩下展望未来，和憧憬理想了，整个叙旧显出一种作诗的情怀来。
白念山一直瞅着姜可的脸色，闹钟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个好话题。
“你出国留学之后，我跟好多同学都打听过你的联系方式。”
“不过，大家都没有，之后也组织过不少次班级聚会，你也都没来参加。”
“我每年都想着，你会不会参加会不户参加，但是……”白念山说着笑了一声。
姜可喝了一口清酒，把嘴里满当当的东西顺下去，接过话题，“唔，我那时候除了你和许梦瑶，也没什么别的朋友了，关系好的麻杆儿那些，说实在的其实也是你的朋友。”
“所以跟你们断了联系，也就等于跟整个同学圈断了联系。”
对面的白念山听着有些面露青色，姜可忙又转移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不过就算没断估计我也是不会去的，毕竟同学聚会什么的，好像不太适合我。”
说到许梦瑶，白念山打开了话题，“哦，她倒是每次聚会都会一次不落的出现。”
“每次都确保每个人都拿了她的名片才行，尤其是几个做起生意的小老板，她倒是变化很大，老油条似的，可没有高中时候那点儿班长的傲气了。”
姜可微不可见的眯了一下眼睛，问道：“，名片？她现在在做什么？”
“毕业那年应该是通过了司法考试，在一家挺大的律师事务所当律师。别看是女孩子，挺拼的，大大小小什么案子都接，在咱们同学里，现在算是混的好的。”
姜可又用筷子捡起一块章鱼烧，塞进嘴里。
她有些想发笑，之前她没怎么想起过许梦瑶，甚至直到去了云城，在林柔口中得知了有个给混混发短信的同学后，她才知道那些混混到底是怎么找到她家。
成功把她绑走的。
一切不能说是因许梦瑶而起，但是她在这里头确实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害人的帮凶，现在成了律师，替人寻求司法的公正，确实挺好笑的。
对面的白念山看到她露出个笑模样，以为她有意想见一见许梦瑶，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门外两个人影一闪而过，之后有一个影子退回来了，有些俏皮的男声高响起来，“哎？沈法官，你看着这位是不是咱们见过的那个美女？
不知道另一个人给了他什么反应，让他有些不满，又嚷嚷道：“哎呀，就是上次林总说的那个你老乡嘛！当时她还说不认识你。”
姜可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这痞了吧唧的态度更是，抬起脸来向外看。
正巧跟吴秘书对话的人，询问了一声，“是吗？”
然后也凑过来往里看。
于是，姜可和沈裕之又一次在毫无预兆的场合，四目相对，但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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