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扩军备战 2

　　铭山将习堂拣选参训将官的第一道关卡竟然是文试，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两百多名无品尉勇全都心凉了一大截，那些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丘八大爷，干脆噗通一声直接跳进冰窟窿里了。

　　众人垂头丧气的退出大殿之后，大殿御龙宝座前只剩下辕轩昭、岳钟麟和毕宗卿三人。

　　毕宗卿忍不住伸着脖子问道：“老三，你真准备拿策论或者文赋来拣选他们？”

　　还没等辕轩昭答话，岳钟麟便皱着眉头接话道：“如果按照朝廷贡举方式拣选的话，一百人里面恐怕难以选中一个。”

　　辕轩昭伸出双手搂住他俩的肩膀道：“两位好哥哥，你们想哪去了？他们当中能有一半人识文断字，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我哪里敢奢望他们会论策作赋啊！”

　　毕宗卿挠着后脑勺不解道：“那你这文试都准备考较什么内容啊？”

　　辕轩昭微微一笑道：“就是识文断字呗！不然的话，这些丘八大爷进了将习堂两眼一摸黑，连《孙子兵法》、《武经总要》都读不了，咱们三个岂不是要对牛谈琴？”

　　如此一解释，岳毕二人这才明白他的真实用意。

　　学习将兵之法，教习官言传身教固然至关重要，但是如果受训者能够提前打下坚实的理论基础，学习起来自然如虎添翼。倘若一字不识，连最基本的兵法韬略都看不了，既便是名师手把手的施教，恐怕也很难卓见成效，更何况将习堂集训只有短短的三个月，追求的是速成效果。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了，大殿里渐渐被黑暗之色充塞起来，三个人这才联袂向殿外走去。

　　辕轩昭抬腿准备跨过一尺多高的花岗石门槛，岳钟麟赶紧上前一步抚着他的左臂问道：“老三，除了第一道文试之外，接下来还有哪些拣选项目？”

　　辕轩昭边走边说道：“咱们都知道，作为一名卓异的基层统兵官，自身骁勇善战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则是能够指挥麾下士卒勇往直前克敌制胜。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能不能带出一个无坚不摧的队伍，关键要看统兵官的心理素质和指挥能力。雄边军这些节级军头，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带兵经验，接下来我想考一考他们在临危应变以及团队协作方面的能力。”

　　“哈哈哈，照你这样鸡蛋里面挑骨头，三场拣选科目下来，若能有一半过关的就不错了。”毕宗卿忽然摇着大脑壳儿，仰天大笑，自顾自的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辕轩昭闻听此言，突然停住脚步，神色肃然道：“老二，你话什么意思？宁缺勿滥！咱们既然打出铭山将习堂的招牌，就要竭尽全力为新军培植一批能征善战的统兵将才，否则还没开战咱们就已经输了！事关重大，谁都不可以掉以轻心，或者敷衍了事！”

　　岳钟麟瞅见辕轩昭脸色黑得像锅铁一样难看，赶紧一个箭步窜到前面，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毕宗卿。

　　毕宗卿吓了一大跳，立马低下头颅，收敛起吊儿浪当的样子。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心里肯定老大不舒服。

　　自从得知朝廷要兴师北伐之后，辕轩昭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紧张兮兮的，而且动不动就爱板着脸教训人，搞得大家甚是纳闷儿，他这是怎么了啊。

　　事实上，不仅岳毕二人深有感触，就连辕轩昭都明显察觉到自身情绪上的变化，他知道这样紧绷着不是长久之计，但是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自控到收发自如游刃有余的境界。

　　说句老实话，血海深仇搁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不太可能当着没发生过一样，尤其是当他得知报仇雪恨的机会即将到来之后，更加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

　　所幸的是此时的辕轩昭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相反，他的思维更加缜密，行动更加果敢，决策更加睿智。至于过度紧绷的神经嘛，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谁好意思对一个未届而立之年的年轻人求全苛责呢。

　　翌日辰时，拣选参训将官的文试科目正式开始，考试的内容非常简单，辕轩昭允许他们从《孙子兵法》或者《武经总要》里任意挑选一篇章节，通读之后再写几句心得体会，只要读写通顺就算过关。

　　简单虽然简单，却难倒了不少军中铁汉，因此仅此一关就直接刷下来至少三分之一的节级军头。接下来两道考核临危应变以及团队协作指挥能力的科目，也很快淘汰了六七十名无品尉勇，最终只剩下八十名幸运儿。

　　这八十名参训将官，在为期三个月的训习中，一方面要进行武力体能和墨家枪法的系统训练，另一方面还要学习沙盘推演、将兵之法以及实战模拟对抗。

　　训习结束之后总教习和两位佐教习会按照最终考核成绩，核定每个人的职衔品级和实际差遣，他们当中将会依次产生出来十名正将，十名副将，十名准备将，以及五十名队将。

　　其中正将是一营五百人的正印统兵官，最低职级为从八品大使臣，再往上爬升两到三阶，就能挤入炎宋皇朝中级武官的行列了，因此自然是众人抢破头的美差。此前呼声最高的铭山十虎，最终能不能脱颖而出摘得前十名的桂冠，在集训没有结束之前，一切还是个未知数。

　　其实早在拣选开始之前，岳钟麟和毕宗卿就对赵大胡子等人捏了一把汗，甚是担心这十个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能顺利进入将习堂。半个月前在帅府酒宴上，辕轩昭发过狠话，不会念及旧情，谁要是能力不济被淘汰出局，那就自认倒霉吧。

　　值得庆幸的是，三战三捷，三道科目考下来，铭山十虎没有一个人被淘汰出局，不仅如此，他们十人全都是高分拣中。其实这三道科目对铭山十虎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他们本来就是张士豪从雄边军各营中百里挑一的人才，至于接下来能不能在将习堂训习结束之后脱颖而出，那就谁也说不好了。

　　拣选结束之后，一百多名没有被拣中的节级军头，垂头丧气，正准备拔腿回营，不料却被辕轩昭给叫住了。

　　辕轩昭告诉他们，新军有五千人马的编制，虽然正将、副将、准备将、队将这些统兵将官的名额有限，但是像十将、将虞候、承局、押官等军佐的名额却很富裕，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试一试，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也得进行分级拣选，能力强者，官就做的大一些，职衔当然也就高一些。

　　这一次不用识文断字，也不用考较指挥能力，直接比拼武力，谁力大枪沉，刀马娴熟，谁就可以被任命为高级军佐。值得一提的是，辕轩昭郑重承诺，在骑射、步战等方面有专长的节级军头，能力核定之后将对他们破格重用。

　　由些看来，虽然做不成将官，当个高级军佐也是不错的选择。

　　最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原本准备回家抱孩子的丘八大爷，立马来了精神。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在行伍之中至少呆了五到十年，有的甚至更长，他们能从一个长行士卒混到节级军头，在骑射、步战等方面多少有点专长，如今机会来了，岂能白白错过？

　　这些人全都异口同声愿意参加二次拣选，辕轩昭让铭山十虎配合岳钟麟和毕宗卿，先对这些被淘汰的节级军头进行分级拣选，然后再参加将习堂集训。

　　三日之后，一百多名节级军头按照武力评定结果，重新核定了职级和差遣。辕轩昭会同岳钟麟、毕宗卿二人，将他们分别编到五十个营队中担任十将、将虞候、承局和押官。万事俱备，只待东风，等到五千新丁全部到位之后，这些人顺理成章就成了训练新丁的军中教头。

　　那些被淘汰的节级军头安排妥当之后，辕轩昭开始着手对八十名参训将官进行整训。每天早上监督他们顶盔挂甲全副武装跑完五公里，然后上午安排学习兵法韬略，下午进行沙盘演练和模拟对抗，晚上挑灯操练墨家枪法。

　　这种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的强度训习，一直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光景，不仅是八十名参训将官，就连岳钟麟和毕宗卿两位佐教习都熬得满嘴起火泡。

　　身为总教习的辕轩昭，更是眼圈黑得像熊猫，打个喷嚏满天都是星星，吹口气可以把茅草屋给点着了，火气比任何人都大。

　　他着急上火的真正原因，不是训练这些参训将官熬的，而是新任宁江通判唐崇璟以朝廷名义招募五千新兵一事，这都过去三个多月了，连一个应征入伍的庄稼汉泥腿子都没看到，能不让人肝火旺盛吗？

　　宁江府地处金宋两国边界，当地民风素来忠义热血，勇猛彪悍，对鸠占鹊巢的北虏蛮人视若仇雠，按理说朝廷北伐复土的旗帜一挥，应该很容易就能募到兵才对啊，为何时至今日却无人响应朝廷号召呢？

　　当年南北大战时期，两淮之地的边民曾自发集结了成千上万的忠义人马，战时抗虏救亡，平时保境安民。从当年战场上厮杀的结果来看，他们的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甚至比朝廷屯驻大军更加骁勇善战，这次兴师北伐如果能得到这些忠义人襄助，何愁北虏不破？

　　可是眼下却一个忠义人都没能招募到，如此一来，让他这位曾经力挽狂澜平息当地乱局的年轻帅臣情何以堪啊。

　　眼看将习堂集训就要结束了，如狼似虎的八十名统兵将官即将放出槛笼，然而他们麾下却没有可将之兵，这就很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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