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苍澜？沧澜？（四）
他要报仇。
哪怕付出一切。
但是他面对的是一个庞然大物。
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不行的。
好在他活的够久, 神职又比较特殊, 才让这件事情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身为天地最初的造物, 严格来说, 他比世界法则或者世界意识还要诞生的早一些。
虽然只早那么一线, 却也足够让他们在面对世界意识或者世界法则的时候，没有那么无力。
可以审查命运的神职，让他成功从万千人中间挑出本世界的气运之子。
活得足够久，足以让他知晓一些可以蒙蔽天机的小手段。
利用曾经他兄弟教给他的办法，他操纵了气运之子旁边的辅星, 轻易取代了他，伴随着气运之子长大。
在这个过程中, 他没有再动手, 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
不同于那些“异端”，真正的气运之子的成长需要无数的苦难和鲜血堆积而成。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空乏其身, 行拂乱其所为, 所以动心忍性, 曾益其所不能。
气运之子成就的道路远比其他人要艰辛——
颠沛流离, 坎坷一生。
在这个成就的过程中, 有无数的气运之子因为坚持不下去而选择死亡。
而他所选择的这一个, 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但是，没关系，有他在。
作为一个合格的辅星，他的责任可不就是要把陷入迷茫的气运之子骂醒吗？
他不必多此一举地去教导气运之子什么东西，只要顺应命运的发展，在合适的地方，在合适的时间，去支持他，安抚他，鼓励他。
其他的有命运安排的人来教导他，让他正确认识这个世界。
他只需要轻轻地推一把。
陪伴气运之子的过程说不上漫长，但是因为心里怀抱仇恨，所以日日夜夜都过得无比漫长，每天都要费尽心思去压下自己躁动的心脏。
在一天恨比一天长的日子里，终于他所静心浇灌的树苗长成了。
他计划中最精彩的部分要开始了。
无意间陪同气运之子游历的时候，他将他引到了能够看见命运线的命运长河里面。
看着气运之子从命运长河里面爬出来，虽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是眼睛里面却包含着能够焚烧一切的火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步他成功了。
有限的生命限制了人类无法看透很多事情的眼界。
不知道命运线真正意义的他们只会觉得自己被别人操控了人生。
少年时父母的惨死，家族的败落，同龄人的鄙视。
青年时友人的背叛，囚禁的痛苦，心上人转投他人。
中年时手下的算计，不断的刺杀，一路逃亡到避无可避。
一生坎坷，终于登上高位。
无意间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被人设计而成。
愤怒吗？不能不愤怒！
痛恨吗？恨到不能自已！
气运之子滔天的恨意最终引爆了整个世界。
你看，只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就足以让气运之子耗费十年心血去毁灭整个世界。
而他坐在城池里面，旁观这一切。
最后那一年，世界意识和世界法则也意识到了不对。
可惜，即使是世界意识和世界法则也不能随意抹杀身上背负大功德大气运的气运之子。
于是，又一个“异端”出现了。
坐在城池里面的他嗤笑一声。
没有准备的气运之子可能还真的会跌落神坛，但是一旦有所准备，初来乍到，毫无根基的外来者怎么可能比得上已经称霸了整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做人还是实际一点。
不要真以为自己可以翻天覆地了。
那么，自以为是的裁决者们啊，你们准备好迎接我的报复了吗？
来自气运之子的致命一击彻底击垮了整个世界的命运线，在他的暗中协助下，联同命运长河也被彻底倾覆。
命运线彻底混乱，整个世界的未来都陷入了一片迷雾当中。
作为复仇者，在世界意识和世界法则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只能抓紧时间，以整个大陆为蓝本，绘出他精心设计的法阵。
以天为名，以地为祭，呼唤沉睡在混沌深处的大道法则，让他来评一评这世间的公道！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世界意识和世界法则接二连三地从其他世界召唤“异端”，吸取整个世界的运道，转为己用。
天道不公！
世界意识和世界法则暗中助力野心家，从他们手里夺权夺利，狠心帮助背叛者们杀害他的兄弟，将一切可以威胁他们的事物铲除。
好一个世界意识！好一个世界法则！
如此私心，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吗？！
当大道响应了他的号召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赢了。
可是，他没算到的是……
真相竟如此不堪入目！
真正的“异端”不是被召唤而来的异界来客，也不是他们这些桀骜不驯的反抗者，而是那代表着公平公正的世界意识！
法则只是维持世界运转的机器，他没有判别是非的能力，世界意识的存在是为了审判一些没有在规则里面的事物。
但是现在……真正毫无损伤通过了时空裂缝，身负大气运功德的不是别人，而是正端坐于另一维度的世界意识！
异世来客好运的来到了世界意识和世界法则那一个维度，在天地之初吞噬了懵懂之中，刚刚诞生的世界意识，成功取而代之，犯下种种滔天罪行！
可他的力量并不足以跨越至另一维度，杀掉那个为非作歹的仇人！
他跪求大道裁决，却因为大道不能进入小世界为由而拒绝。
大道无能为力。
他只能管理世界法则，世界意识属于世界本身的延伸，并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他也不能降临整个世界，过于庞大的力量会致使整个世界崩溃。
他不甘！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任由这个杀了他亲人的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吗？！
没有那一刻比这一刻更恨！
他要杀了那个真正的“异端”！哪怕堵上他的一切！
到了已经疯狂的地步，他已经不想在讲什么道理！
如果谁都不能审判那个“异端”，那么毁掉整个世界总可以了吧？！
毁掉他之所以能够存活下去的依托，就可以了吧？！
他听见大道在他耳边这样说道。
大道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他，然后他真的毁灭了整个世界。
在世界化为灰烬的那一刻，世界意识疯狂将力量注入他的体内，企图让他爆体而亡，拖着他下地狱。
但是从他答应成为大道的一枚棋子开始，他的命运就不属于他。
大道没有抽出借给他的力量，并且运用他的力量压制住了世界意识的“临别馈赠”。
即使是这样，两种过于强大的力量也折磨了他近乎亿万年的时光，才将他们一一抚平，收为己用。
从他再次在混沌里苏醒开始，他就不再是掌管智慧和命运的神灵。
而是大道手下面，处理一切有关世界意识问题的裁决者。
大道负责世界法则，他负责世界意识，而他又属于大道。
一切尽在大道的掌握之中。
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很讨厌任何穿越世界，企图改变世界的人……”
苍澜温柔的目光落在在下面听得心情沉重的付丧神们身上，嘴角微微扬起。
歌仙兼定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所以，在夏目那个世界，您才会那么厌恶那个穿越的女人吗？”
“世界本身有他自己的发展规律，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不应该去干扰那些发展进程。”
歌仙兼定点点头，和周围的付丧神们一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离舞台最近的岩融伸长了身体，递到他们家靠在桌子上面的主公面前。
“主公，说了那么多，应该休息一下了。”
苍澜眨眨眼，成人状态下细长的凤眼盯着眼前的水杯半响，心里面总有点不得劲。
他说了这么多正常人都不知道的隐秘，他们家一贯心疼他的付丧神就这反应？
坐在岩融旁边的巴形薙刀微微一笑，站起身，眼含笑意地对明明脸色不变，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脸上带着一点委屈的审神者伸出手：“来，主人，到我这里来。”
苍澜面无表情地将手覆在巴形薙刀宽大的手上，下了台。
比起压切长谷部有过之而不及的主控巴形薙刀看不下去同僚们一心在思索其他事情，反而忽视了主公的状态。伸出胳膊将比他低一头的主公揽在怀里，安慰道：“主公，您还想看什么表演呢？我会尽力满足你的。”
一心思索怎么把自家主公从大道魔爪中救下来的压切长谷部抬起头，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巴形薙刀又是递糕点，又是端茶倒水的对着自家主公，瞬间炸毛。
“巴形薙刀，你这个家伙，给我放开主——”
苍澜只觉得旁边一空，转头看过去。
就看见压切长谷部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拉着巴形薙刀的后衣领把人从他身边硬生生拖走，完全违背了薙刀和打刀之间相差甚大的打击值。
三日月宗近趁虚而入，顶替了巴形薙刀的位置，坐到了自家主公的旁边，端的是一个风光霁月，姿态优雅，好像从众多付丧神之中脱颖而出的人不是他一样。
坐下来，无视众多同僚火热的眼神，三日月宗近先给自家主公和自己沏上了两杯茶，才开口询问。
“主公，我们想问问……”
苍澜将一根手指压在三日月宗近的唇上，让他噤声。
“我现在挺好的，不要想太多。”
“就和一个公司里面的老板和职员一样，虽然有些时候老板会压榨员工，但是要想公司发展的好，有些时候，还是要给员工一点福利的。”
“福利？”
鹤丸国永摇摇头，托着下巴颇感兴趣。
“这听上去很有趣啊……”
小豆長光跪坐在前方，闻言回过头转身面对苍澜坐着，疑惑问道：“主公，福利是什么？”
苍澜耸了耸肩，眨眨眼睛，然后站起身，完全和人设不符地摸了摸小豆長光的头，转身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休息。
“这是什么意思？”
小豆長光跟着摸了摸自己的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同僚们。
然而，同僚们的关注点完全是偏的：
“好嫉妒，主公今天还没有摸过我的头呢——”这大概是所有小短刀们的心声。
“主公，这么着急下山是困了吗？”这是操心的老妈子们。
“会不会是因为刚才讲了那些事情，所以主公心情不好？”这是喜欢脑补的脑补帝们。
…………
一期一振盯着对话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弟弟们，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莺丸扶了扶额头，看着完全被旁边人带歪了思路，以为自家主公是心情不好才提前走了，因此忧虑重重的大包平，叹息道：“这群笨蛋！”
良久，看够了戏的小乌丸从人群中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就让为父来告诉你们答案吧！”
“主公的意思是——”
“所谓的福利——”
“指的就是我们啊——”
这一句话落下，付丧神们的心里像是炸开了烟花，集体陷入樱吹雪状态，瞬间十里飘花。
已经走远了的苍澜回头，看到被自己樱吹雪状态下落下的花瓣埋的严严实实的付丧神们，忍不住笑了。
“余生还请多多指教啊，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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