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装疯卖傻设迷局
“快来人啊！救命啊！”
子夜时分，本该是万籁俱寂，人困鸟倦的时候，刑部大牢的重刑牢房里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凄惨无比的嘶叫，划破了原本安稳静逸的燕安城上方，在微暗的夜里莫名有些阴森瘆人。
而现任的刑部侍郎上官询，此时正铁青着一张脸，匆匆从自己的府邸赶到了大牢之中，身上的衣衫还略有一丝凌乱却也顾不上稍作整理。
名叫孙全的牢头儿一脸巴结奉承的奴才样儿，一边屁颠颠儿地弓着腰随着疾走的上官询一路小跑着，一边忙不迭地赶紧汇报着此时犯人的情况。
“上官大人，您可是不知啊，那犯妇突然就跟发了疯似的，见谁咬谁，那眼睛红的跟要杀人似的，一个劲儿地就只知道说要，要......”
那孙全眼珠儿一滚，却是把下半句话咽回了肚里，脸上摆出一副极其惶恐的模样，怎么也不继续说下去。
“要什么要，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地卖什么关子！”
上官询一脸的恼怒，没好气地朝那孙全大声吼道，满脸的不耐无需言表。
这也难怪，大半夜本就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却把人这么一大官从暖帐芙蓉被，酥胸美人堆里叫起，还要冒着风雪赶到这臭烘烘，阴森森的晦气地儿，换谁都要一肚子火气。
这孙全心中不迭暗暗叫苦。要是换在平日里，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打扰这位云尖儿上的大官。
可是这次关押的犯人是那上官相国特地关照要严加看管的，本就不敢怠慢，再加上今夜儿里那犯人叫嚣的事情实在太过惊悚，周围的一干牢卫们都快被吓破了胆儿，只好由他硬着头皮去向那上官询府上去禀告此事。
想到这，孙全的心里又不免要哭爹喊娘了。
那位小姑奶奶什么时候发疯不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神经。
原本也就是上架子打一顿，下下威风的事，偏偏那大皇子又发了话，不许伤了她一根毫毛，要不还不如假装一个意外就“咔擦”了她，左右这牢里的冤魂多了去了，也不少她这么一个。
这会儿孙权正暗搓搓地犯着嘀咕，而这上官询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儿。
这木蓿本就是个会被推出去的死棋，就算上官家不动手，要她命的人也多了去了。
可这时候楚子珞明着去护着她，而那楚子瑜虽然之前对那老四动过手，但到现在这个关口，突然又态度不明了起来，这里面暗藏的意味让人深思，难不成这上官家的两个外孙都默认那野种的身份了？
之前祖父交代过，如果两个皇子不动手，上官家就是牺牲些，也要把这祸害在根基不稳的时候就除掉。
倘若此时不去，待到他日羽翼丰满之时，必将成为心腹之患。
按照规矩本该是将犯人送去京畿府等候审讯，祖父却是力排众议，硬是把那女囚押送到了刑部大牢，为的就是将人控制在上官询的地盘上，或者是亲手除去或者是利诱串供，总之是要保证万无一失。
可是上官云此举，难道就是抱着牺牲自己这刑部侍郎的孙子日后的前程为代价的吗？
想到这，上官询不由牙根紧咬，一肚子都是说不完道不尽的委屈和不甘。
话说这上官氏几房人才济济，自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三房庶子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其中的艰辛自然是可想而知。
而自从上官皇后去世之后，这圣上对上官家的圣眷怕也是到了头儿。
如今明里暗里的打压是接踵而来，而自己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这样的情形祖父却从没当回事儿，总觉得自己上官云是国之栋梁，皇帝的倚仗，圣上不会也不敢怠慢了这上官一族。
提到这上官云，上官询的额上又是青筋凸起，一腔愤恨。
从小这祖父心里的偏袒就不言而喻，满心只有大房子嗣的前程。
圣宠当头的时候自己没享过几天的福分，到了弃卒保车的时候，却第一个把自己推了出去。
这上官老头偏心自私，偏还打着一副为全族人打算的旗号不容上官询拒绝，让他心中的愤愤之情如烈火浇油般又旺盛了几分。
心中思绪万千之时，耳边孙全的声音上官询完全没听进去，只觉得他嗡嗡说了几句，完全不得要领。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孙全不要再多说，充其量不过一个民间女子，还能翻出什么惊天的风浪？
就算是一刀宰了她，那楚子珞也断不会为了她和上官家撕破脸皮。
只怪这丫头太没眼力劲儿，偏偏挑上这么个时候撞到他的枪口，刚好这么股闷气没地方可以发泄，不好好挫挫这丫头的锐气，还真当这刑部大牢是什么人都能待的地方。
想到这儿，上官询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眼底浮起一丝戾色，在瑟瑟的冷风中显得格外狠绝肃杀。
在孙全的引导下，上官询很快就到了重犯间外。
刚迈进大门，就听见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声，在空旷的牢房内显得格外大声。
上官询不禁皱起了眉头，看得一旁的孙全心惊胆战，赶紧上前禀告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屏蔽了闲杂人等，如今重犯间里只有她一个犯人，别的狱卒都被我打发到外面守着了，守着的都是嘴顶严实的，这疯女人叫嚷的疯话是不会有外人听见的。这牢门已经打开了，大人可以直接进去审问。”
上官询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压根儿就不在意这女人说了些什么。
既然她这么不听话，也没必要浪费口舌劝她去诬陷那楚子安了。
要叫一个人闭嘴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那个人变成个死人。
此番他连夜赶来，不过也就是为了亲眼看她被了结，回头好和那上官云复命罢了。
想到上官云那个老狐狸，上官询更是一肚子怨恨。
原本他只宠幸信任大房嫡系的子孙，可惜大房的那些个混账东西各个都不争气。
不学无术纨绔无理也就罢了，偏偏三天两头捅娄子，惹得圣上不悦，一口气摘了好几个孽障的官帽。
而二房子嗣绵薄，因为没有新生出过男丁，所以近年来也是几乎无人出仕，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而三房老爷英年早逝，却是生性风流，去世前嫡子没留下一个，倒是生出了一堆庶子庶女，但大多也是平庸之辈。
现如今放眼全府，竟只他这个三房原本身份低微的庶子略有些出息，这上官云才不得已把精力花在了他的身上，但同之前栽培大房的心思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近些日子大房最小的嫡孙上官陵稍有些上进之心，那上官云的心就立马偏过去一大半。
要不是那上官陵年纪尚小，那老狐狸说不定立马就要踹掉自己这个替代品一心全扑过去。
上官询想不通，明明都是流着一样的血脉，自己样样也不比那些所谓的嫡子嫡孙差，只不过娘亲的身份地位差了点，为何就到处受挫。
即便顶着上官家风光的名头，但内里却是受尽冷眼，委屈无数。
即便是现在稍有了些身份，也不得不处处受祖父钳制，当作傀儡尽做些阴损之事，不能有不满，也不能有怀疑。
上官询微微叹了口气，只待一日他真的飞黄腾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必要让那些看过他笑话，给过他脸色的人悔不当初。
一不小心思绪就飘远了的上官询回了回神，把目光放回了眼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身上。
这丫头衣衫褴褛，顶着一团乱发，身上也尽是被鞭打的伤口，青红的口子四处绽裂，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这样狼狈的姿态，想必是刚刚发疯时那帮狱卒出手教训的。
虽然满身脏污，但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倒是格外干净，即使一身上下脏兮兮的一片也可以看出是个小美人儿。
上官询心里微微摇了摇头，心想那楚子珞怕也就是看上了这副好皮相才保她一保了吧，也不在意这丫头是一直跟在那楚子安身后的。
可惜人长得再美，也只能化作一缕香魂从此灰飞烟灭了。
上官询刚想挥挥手就让手下把那女人处决掉，谁知那蓬头垢面的丫头竟然一个蛮力就推开身旁的士卒，逮准时机一下就扑到了上官询的身边！
只见那女囚满眼通红，身上好似有着无穷的力气，一下就把挡在上官询身边的两个侍卫推开，大声叫嚷道：“询儿！我是你亲娘啊！都是宋氏和那上官云那对奸夫□□害的我们母子分离啊！你快看看我啊！我才是你真正的娘啊，我是二房你叫做二姑母的林氏啊！”
这话一出太过于惊悚，以至于除了孙全以外的人全都傻了眼，刚举起的配剑都悬在半空，不知该不该再下手。
而那孙全也是苦笑着一张脸心想道：“这下也轮到你们这帮龟孙子吓掉下巴了吧！天杀的，老子刚听到这话时尿都快被吓出来了，一个个人模狗样的，现在还不都是一样的熊样儿！”
再说那上官询那厮，猛一听到这疯女人大声叫嚷的话，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倒流一般，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此刻他根本忘记了说话那人的身份是个朝廷要犯，是他原本要结果的一个无关之人。
此时在他脑海里回荡的都是那女人尖利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般充斥了他整个脑袋：“我是你的母亲，我是二房的林氏！”
在上官询的记忆中，上官家二房的存在感一直很弱，追其原因，就在于二房的主子，上官云的嫡次子上官熙是个离经叛道之人。
古往今来，氏族门阀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子孙福泽。是而氏族子弟的婚姻大事最在乎的就是择门挑户，身份相当。
而婚后男子如若子嗣不丰，在到了一定年岁后也是可以纳妾的，而膝下无子更是莫大的忌讳。
但这上官熙偏偏就是个混的，据说这位二叔年轻时候也是满腹才华，风流倜傥的一位京城名公子，颇受上官云的器重对其寄予厚望。
但不知为何，这俏公子遇上了一个落魄人家的小娇娘，一下子就天雷勾地火般轰轰烈烈地对其一见钟情，立誓此生非卿不娶。
若是放在平常百姓家，倒不失为一出受人称赞的风流佳话，可是在上官家这样的大家族里，根本就是离经叛道的无稽之谈。
当年为了娶这林家女为正妻，这上官熙是闹得整个上官家天翻地覆，只差要出家为僧遁入空门，才逼得上官老太太心软勉强答应了他。
本想着儿子把人娶回家，随了他的心愿，男人嘛，新鲜几天也就罢了，过段时间找个由头打发了那姓林的贱人，再抬上几个温柔貌美的小妾，儿子也不会再把心思放在那个女人身上。
可这上官熙偏偏就是个痴情种子，娶了那林氏后每日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这老太太有心安插了几个貌美的婢女在身边服侍，可是她这傻儿子却根本不屑一顾，满心满眼只有林氏那个贱人。
而那林氏也是个拼命的，为了给自家丈夫开枝散叶，也为了生得男丁讨婆婆欢心，竟是接连怀孕，连生了五胎，但可惜都是女孩儿。
那林氏始终没有诞下儿子，虽然夫君对她还是温柔体贴，别无二心，但她自己心中甚是懊恼，觉得对不起上官熙的一片厚爱，再加上连续生产身子亏损的厉害，在产完最小的一个女儿之后，缠绵病榻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那上官熙在林氏死后悲愤无比，恨自己不知节制让那林氏一再怀孕终是亏空了身体，又恨家里给林氏的巨大压力让她心结不解，终是走上了绝路。
这上官熙从此意志消沉，再也没有娶过别的女人，从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家子弟，沦为一个整日借酒消愁，胸无大志的糜烂酒鬼。
上官云对这个本报以厚望的次子也是失望透顶，对二房的厌弃更甚。这几年上官熙陆续把几个姑娘送出了阁，完成了林氏最后的心愿一般，竟也一下子不知所踪。
如今的二房，几乎就算是破败了。
再说到这林氏，上官询对她根本没有一丝记忆。
说起来林氏那最小的女儿，似乎是跟他差不多日子生辰。
所以他刚出生时，林氏已经卧病在床，没多久就陨了。
他也是很小时候听自家姨娘带来的老嬷嬷说道过几句。
因为那时自己的亲娘和林氏这两妯娌怀孕时间差不多，有时也会稍微走动走动。
姨娘那时还对嬷嬷感慨过，虽然都是家道中落的潦倒小姐，一个却是上官府上的正经夫人，一个却是从婢女提上来的姨娘，真是同人不同运。
嬷嬷跟他说起时，他还对这话很是不屑。就是给她这个运气，她也命薄担待不起，刚生下自己就撒手西去，让小时候的他在一堆庶子中备受欺凌。
但毕竟是自己亲娘，而且也已经过世，他当然也只是腹诽一下而已。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的他不是不羡慕二房那种单纯的血脉关系。
只有一个妻子，没有让人无比绝望的嫡庶之分，没有正室妾室之间的勾心斗角，父母对孩子也都是最单纯的爱，那样的生活该有多美好？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上官熙所抱有的，只剩下无限的鄙视之情了。
为了个女人就抛弃一切美好的锦绣前程，真是自甘堕落，愚不可及。
可是如今，有人告诉他，他可能是这上官熙的嫡子，是二房正室堂堂正正嫡出的孩子，而不是如今这样爹不管娘不在，有家却似无家的可怜儿。
这样的冲击如同一下子把他的人生翻了个儿，又让这上官询如何能平静的下来？
(https://www.23hh.com/book/126/126729/6450375.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