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醉妃楼
既然没人愿意上来与我家将军比试，那这醉妃阁的招牌应该可以拆了，”台下的墨羽抱着剑，一脸挑衅的样子，声音里带着趾高气扬的语气。
墨羽的话刚落，围观的所有男性群众都哄然齐声道：“拆了，拆了……”
柳无痕望着台下众人对醉妃阁叫嚣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且慢，”帷幔之后传来动人心弦的声音。
大家的眼神齐刷刷的定格在帷幔那里，只见一只白皙的玉手撩开帷幔，走出一个长相妩媚动人的女人。
白色锦衣束身，粉纱包裹，外披红色纱衣，一条长长的红色印花沙罗披帛从腰间缠绕到手背上，裙摆如一条银色的流光水色倾泻直下延迤于地。
修长白腻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隐隐欲露，两腮飞红霞，浓妆艳抹，风尘气息极重。
左手中的丝帕扣在手掌里走了进来，一摇一摆如随风摆柳一般走了出来。
娆人的身段让人视线无法从她身上挪开，女子慢慢走上台，眼睛一直盯着柳无痕看，两人四目相对，直至女子站在他面前。
“怎么，你要和我比试？”柳无痕出声问道。
女子媚然一笑，“小女才艺不精，不敢和公子比试 ，”魅人的声喉摄人魂魄。
“那你为何上来？”
“小女听到公子说要拆了我们醉妃阁，所以便来看看，”女子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柳无痕的穿着。
“你就说醉妃阁的老板？”
女子朝他行了个礼，“小女白秋水。”
柳无痕凝神，没想到这么一家声势巨大的青楼背后的老板居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沉住气，不屑的说道“你们醉妃阁号称才女佳人众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弄出了旗楼赛诗这一接客样式，整个潋滟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谢公子抬爱，这只不过是醉妃阁弄的一些小把戏而已，做小本生意的，总得有新花样才能留住客人，”秋水毕恭毕敬的说。
“可如今你们诺大的一个醉妃阁，却没有一个人能胜过我，你觉得你们醉妃阁的招牌还不应该拆吗？”他话锋一转。
秋水听完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转头看着旗楼上挂着的那首诗，笔酣墨饱，字迹潇洒飘逸而气宇轩昂，铿锵有力，女子还未从见到过如此好字。
她转过头来，脸上挂着笑容，“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我们醉妃阁又不是说我们天下第一，公子何必强人所难呢，按照规矩来，您赢了哪位姑娘就叫那位姑娘陪你便是。”
“我来这就是冲着你们醉妃阁赛诗的招牌来的，无意寻花问柳，如果你们再没有人出来比赛的话，我可要叫我的人拆了。”柳无痕故意将声音放高，墨羽向前走了一步，一副示威的样子。
秋水不急不躁，一眼就看出他是来故意挑衅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要针对醉妃阁，眼睛仔细打量柳无痕的衣着，看这一身打扮，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想来也不是一般人物。
秋水没有从他身上招到身份的标志物，但却看到了墨羽手中的球笼剑，顿时心中豁然开朗，即刻又露出妩媚的笑容，“想不到金大将军居然也会对我们醉妃阁这种烟柳之地感兴趣。”
听到她这样说，满堂哗然，柳无痕一愣，没想到被她识破了身份，瞥眼间才看到墨羽手中拿的虬龙宝剑。
一般来说，只有习武之人才知道这是虬龙剑，她一个青楼女子怎么会一眼就认出这把剑呢？
他扭头看着白秋水，见她脸上媚着笑意，丝毫没有一丝惊措之色，眸中闪着谨小慎微的精光，全身透露这一股精明之气，不可小觑。
“心思果然缜密，醉妃阁能在洛阳城名声大噪，恐怕靠的不仅是醉妃阁的这些女子，你才是这醉妃阁的顶梁柱吧，”他紧盯着秋水说。
秋水娇媚一笑，“谢公子赞美，若不带些脑子做事，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物恐怕早就已经生活不下去了，只不过小女也并非聪明之人，只是你朋友手上拿的剑太过显眼，小女也恰好对剑器略懂些皮毛。”
略懂皮毛，哼，只怕你是钻到了骨髓了吧！柳无痕冷哼了一声。
幸好昨夜去逸仙居那边找风清轩帮忙，让他做了这么一首诗，要不然今天还见不到这个女人呢！
他故意闹事，挑起事端，只不过是想老板给逼出来，如今看到慧心巧舌的白秋水，他也算吃了颗定心丸，心里的猜测有了着落。
他突然心生一计，“这样吧，我也不强人所难了，既然我赢了姑娘，那就让那位姑娘来陪我喝喝酒吧，”他倒是想看看，这醉妃阁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机密。
听到他这样说，秋水笑了笑，“谢公子赏脸，小女这就给您准备一间上好的佳房，”转头瞥了一下躲在纬幔之下比试输了的那个姑娘，厉声道：“愣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带柳将军上去。”
那姑娘畏首畏尾的躲在纬幔那边，大概是被刚才柳无痕的阵势吓到了，还没缓和下来。白秋水的厉色让她不得不上前带路，走上了二楼雅间。
临走之际，柳无痕凝眸看了白秋水一眼，那凌厉的眼神仿佛要把她隐藏在眼眸深处的秘密给看透。
她望着他走上楼那沉稳的宽大背影，透露出一股老成持重的内敛之气，让她心里隐隐发怵起来。
墨羽在门边透过镂空的花边窗望外看，外面已经恢复了一片正常，围观的群众都被护卫们遣散了，阁楼大厅照样奏乐曼舞，客人们赏乐的欢闹声响起，浓烈的风尘气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切照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便是世道人心，没有人会去理会这些楼中女子笑意下隐藏的另一张脸，弥漫在空气中的风尘味掩盖了人性糜烂的腐臭味！
香醇的美液从碧壶中倒出，似一股清泉流下，那姑娘双手托起桌上盛满酒的青杯置于他眼前，柔声的说：“将军，我敬你一杯。”刚才怯弱的心已经平复下去了，看着眼前颖俊秀出的柳无痕，反而心生喜意出来。
他没有留意这姑娘的表情，接过青杯一饮而尽。
“将军，”墨羽转过身来叫了他一下，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姑娘，欲言又止！
醉妃阁绝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这里姑娘的文采都很出类拔萃，想必也是这家青楼的背后人精心挑选出来的，她们的任务也绝对不是陪客人赛诗喝酒这般简单，二人的谈话切不能让她听了去。
柳无痕自然知道墨羽心里的想法，只怕醉妃阁的背后人就是傅晟，既然是傅晟的人，那她们都应该对他起了疑心，何必再遮遮掩掩，倒不如敞开的问，也许从这姑娘的神色里能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事。
柳无痕放下手中青杯，温和的说：“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敢问姑娘芳名？”
“将军客气了，小女名怜心，”她语气温婉的说。
“我想跟怜心姑娘打听一件事。”
“将军严重了，怜心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言语谈吐都十分温婉贤淑，，举止优雅，不像是青楼女子，倒像是大家闺秀；而这家酔妃阁也不像是妓院，倒像是达官贵人聚集言论的一个幽密场所。
“姑娘文采过人，为何要来这风尘之地受人屈辱呢？”他似一副怜惜之样，让人感觉他是在关心这女子。
怜心苦涩失笑，“现如今世道荆棘满途，举世混浊，这一身文采又有何用呢。”
话惹人生怜，眸里无神色，好像已经厌倦了纷纷攘攘的世俗生活，看透了万丈红尘一般。
但是，就算酔妃阁真的只是一家正经做生意的青楼名苑，按照他们这样的接客模式，这些女子这也算不上受人屈辱，，自身修养高的文人骚客，一介武夫肯定进不来。
“不知姑娘哪里人氏？”他突然问起。
“江南……”
“江南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容国偏于北方，姑娘怎会流落至此？”
“十五岁那年家中遭遇大火，父母都在大火中失去了性命，我随着舅舅北上讨生活，在路中遇到劫匪，舅舅为救我惨死于劫匪倒下，我一身重伤逃到容国境内，被白妈妈所救，就一直跟着她……”她没有歇气，一口气说出，好比在念书一般，但却感情饱满，语气动人，眼中泪光点点，似乎说到了心里痛处。
“就是刚才楼下的那位姑娘？”他并不为之动容，紧接着问。
“嗯，”泪光一下子便收住了，满怀感激的说：“幸而有念妈妈照料，我和姐妹们才不受人欺负。”
“白老板一介女流，在这艰难的世道将酔妃阁经营得顺风顺水，不知她是何来历呢？”他循循导入，想要探出白秋水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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