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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司泽生死 苏菫恸!


  “在下司泽生,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原来你便是司泽公子,果真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建安苏七,这般有礼了。”

  ……

  “哈哈,没想到司泽大哥你竟然会来建安,刚在十里街口看到你,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人了。”

  “我也不曾想依菫弟你嗜武成痴的性子,竟然会走出寨子来到这帝京。”

  “司泽大哥可不要取笑我了,武功啥的肯定不比外面花花世界来的吸引力大啦。”

  “司泽大哥此时来建安,可是司伯伯让你来的?”

  “父亲非得让我考个功名,说是得对得起司泽家的世代名声。”

  “三年了,最后还是司伯伯他老人家胜利了。”

  ——

  “你呀!菫弟长大了呢。”

  “呃,这个,这个……”

  “都有大胸肌了,看来武功又精进不少吧,都成真正男子汉了,还害羞呢。”

  大,大胸肌?!好吧。

  “十招之内,肯定能将大哥打趴下!”

  “好好好!真不愧是大哥的好菫弟。”

  “大哥再夸我,我都能上天啦。”

  “菫弟本就是世间最好之人。”

  “大哥来帝京是参加科举,菫弟难道也想入朝为官?”

  “不不不,我是来参加武举的。”

  “又和凌奕打赌打输了吧。”

  “那家伙就是一赖皮!”

  “哈哈,你们赌什么了?”

  “那赖皮问青峰山一共有多少棵树,为了赢他,我和月白在寒风萧瑟中整整数了三天。”

  “结果凌奕给的答案是零吧。”

  “大哥怎么总是这么聪明!”

  “那死赖皮居然说彼青峰山非此青峰山,他的青峰山三个字中没有树!要不是月白将他带走的快,早成油焖猪蹄了。”

  “其中玄机还不是从你那蚂蚁牙黑中得到的。”

  “……”所以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吗?

  ——

  “菫弟,为纪念愚兄二十五年逍遥日子就此结束,今日午时广聚轩玉兰雅间不醉不归!完毕。”

  “司泽大哥!”

  “菫弟你又调皮了。”

  “不管我易容成什么样子,大哥你怎么都能一眼就看出来,连跟在我身边的月白都做不到的。”

  “菫弟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大哥能认出你来,不过是菫弟你没防备大哥而已。”

  “我就说嘛,我的易容术怎么可能会被人识破。”

  “你呀。”

  ——

  “菫弟,快走,三日之内尽快离开帝京!”

  “什么?你是新科状元?”

  “菫弟,如果……如果大哥死了,你不要难过,不要报仇,好好活着!大哥……每天记得吃饱穿暖,别饿着自己,受了风寒,如果别人欺负你了,司泽家,永远是你的家。”

  “我以前认识司泽大人?司泽大人是生病了吗?九叔叔府中的莫老医术特别高明,我……”

  “菫弟,能同你结为兄弟,是我司泽生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倘若……不要内疚。”

  ……

  “大哥——!”

  黑暗中,苏菫蜷缩在床上,双腿曲着,两只手抱着脚腕,眼眶猩红,双目干睁着无神的望着床椽,苍白瘦削的脸颊上斑斑泪痕。

  因心系苏菫,浅绿被墨七扛回房间两个时辰不到便醒了过来,怕苏菫出事,连头发也没来得及重新绾直奔了过来。

  “公子!”

  浅绿走进房间,就看到床上似乎坐着一个人影,神色一喜,飞快冲了过去,颤抖的一把抱住苏菫,“公子!您醒了!渴不渴?饿不饿?奴婢马上给您做好吃的!”

  说着,感觉到苏菫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而且还一阵又一阵的打着冷颤,身体宛如寒冰,浅绿松开手,双眸恐慌的去探苏菫的脸颊,“公子,您身体怎么这么冰?您别吓奴婢啊!”

  而苏菫,任由浅绿抱着自己,同自己说话,依旧机械的抱着脚腕,干睁着眼,眼泪已经流干,默默无声。

  感觉到苏菫脸上的湿意,浅绿颤抖的缩回手,黑暗中看不清苏菫的神色,欲起身去点烛灯。

  “别点。”

  容诩低沉微哑的声音自茶桌旁轻轻响起。

  听到容诩的声音,手足无措的浅绿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般转过头盯着那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王爷!公子他,到底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苏菫沙哑平静的声音。

  “浅绿,给我倒杯茶。”

  浅绿一楞,急忙站起身,“好!奴婢马上给您倒!”

  “砰!”

  因为太着急,浅绿奔到茶桌旁时,右腿撞上了椅子脚。

  “公子,您喝。”

  茶水是苏菫醒来时,容许才沏的,因而还带着些许余温,就着浅绿的手,苏菫低头缓缓押了一口。

  “咳咳……噗!”

  “啪——”

  “公子!”

  被茶水呛到,苏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浅绿手中的茶杯瞬间滑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而容诩在听到苏菫咳嗽的声音,双手紧握成拳,端坐着的身体刹那间变得紧绷,欲起身的动作顿了顿,终是强行按捺住了心中蚀骨般的疼楚。

  “公子,您到底怎么了!”

  替苏菫擦拭嘴角的茶水摸到唇瓣上那粘稠的湿意,浅绿心下一惊,转身就想去点亮床侧的烛盏。

  “浅绿。”

  苏菫伸手阻止了浅绿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神色无波无澜的看着浅绿,“你坐,我有话同你说。”

  虽然苏菫语气平静淡然,但浅绿听着仿若感受到了万千厉鬼的厉嚎,凄厉而又渗人,强忍住内心的颤意,浅绿坐在床边,将苏菫的左手紧紧握在手中,“公子您说。”

  苏菫敛了敛眸,道,“前段时间,我是不是经常会忘记一些事情或者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虽然不知道苏菫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回忆起这段时间苏菫确实有些奇怪的举动,浅绿点了点头,“公子前段时间基本上每过半个时辰就会问奴婢时间,好像赶着要做一件特别急的事情,但是过了会后又像没事了般,有时候公子您会吩咐奴婢去沏茶,重复很多次,奴婢问过莫老了,莫老说这是后遗症,养个半年便会好的。”

  听了浅绿的回答,苏菫将手从浅绿手中抽出,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而后,又恢复了先前的动作,一动不动,不言一语。

  手中陡然一空,浅绿张了张嘴,“公……”

  “下去。”

  在听到苏菫问出那话时,容诩瞬间明了,司泽生出事前来找过苏菫,而苏菫忘记了司泽生的话,也就是说,苏菫,知道司泽生会死,而她什么也没做,就因为,她忘记了。容诩站起身,在黑暗中视线准确无误的紧紧锁住了苏菫,沉声命令浅绿下去。

  “奴婢……”

  浅绿担忧的看了看苏菫,再无措的看了看容诩方向,话到嘴巴终是咽了下去,站起身疾步退了出去。

  待浅绿出了房间后,容诩提步缓缓走到床边,目光沉沉的看着苏菫,“小七,司泽生的死,不怪你。”

  “司泽大哥。”

  听到司泽生的名字,苏菫木楞的抬起头,语气冷淡,“他,死了。”

  “是。”

  容诩坐在床边,声音沉定,“司泽生死了,就在三月一日。”

  “呵。”

  没原由的,苏菫嗤笑出声,在夜色中格外凄冷。

  苏菫又开始沉默,容诩薄唇抿了抿,陪着苏菫不说话。

  良久,寂静的房间响起了苏菫不沉不急的声音。

  “阿九,司泽大哥前段时间来找过我,他让我尽快离开帝京,他让我不要难过,不要报仇,好好活着,每天记得吃饱穿暖,不要饿着,不要着凉受了风寒,如果别人欺负我,司泽家永远是我的靠山。”

  听着苏菫沉稳的声音,容诩嗓音哑了哑,“嗯,还有吗?”

  许是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身体有些不适,苏菫动了动颈肩,就像平常同容诩聊天般,继续道,“他还说,能同我结为兄弟,是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如果他死了,让我不要内疚。”

  容诩眸色深了深,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苏菫头发,“当然,小七是世间最好的人。”

  “最好的人?”

  苏菫平静的抬眼看着容诩,语中带着茫然不解,“那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会离我而去?”

  黑暗中,那双盈盈水眸格外的潋滟明亮。

  容诩喉咙上下滚了滚,嘴角轻勾,嘶哑的道,“黑夜和光明日复一日的交替,人,自然会有相聚分离。”

  像是没听到容诩的话,苏菫自顾自的呢喃出声,“白老头如此,司泽大哥如此,下一个,又会是谁?月白?凌奕?浅绿?温子彤?还是……阿九?”

  听到苏菫声音中的颤抖不安,容诩往前倾了倾身,小心翼翼的将苏菫揽在怀中,宽大的手掌刚触碰到苏菫的身体时,容诩被那周身的寒意冷的连心脏都生生冻住,嗓音沉着,“不会,月白,凌奕,浅绿,温子彤,阿九,全部都会好好的活着。”

  身子被一股炽热的气息紧紧包裹住,苏菫贪念的吸了吸那抹雪莲清香,哑着嗓子道,“都会好好活着吗?”

  容诩坚定的点了点头,掷地有声,“都会!阿九对小七说的话,什么时候食言过。”

  “对!阿九不会对小七食言。”

  苏菫边点头眼泪同时滚滚而下,“小七让阿九三年后回来,阿九三年后回来了,阿九说让小七永远不会缺钱,‘七诩’的产业于是遍布天下,阿九现在说他们都会好好活着,那他们一定都会好好的活着!”

  那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滑过脸颊,滴落到容诩手背上,那滚烫的温度将容诩的手背灼烧的绯红。

  “小七。”

  容诩手足无措的将手抚上苏菫的脸颊,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擦拭着那晶莹的泪珠,“乖,别哭,阿九的话都不相信吗。”

  半刻中后,苏菫的情绪平稳了下来。

  烛盏点燃,一室通明。

  床单上染了血,苏菫穿好外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浅浅喝了几口冷茶润了润嗓子,眼中一片清明,对坐在右侧的容诩道,“除了南宫易纵火烧宫被抓,是不是还有事情发生?”

  之前苏菫因为司泽生的死而一直沉浸在哀恸中,这时缓过神来,所有思绪都汇在了一起,自然了悟容诩隐藏的心思。

  容诩也没指望会瞒过苏菫,此时离天亮也就只有一两个时辰了,容诩抿了抿唇,将之前刻意没说的事说了出来,“南宫易纵火烧宫,此举同谋反无异,尹关文在冷宫同南宫易见面,天威震怒,就算是清白的也难逃一死,那给你送信的男子也被抓了,同时抓到一名宫女,同一时刻,南宫瑶在寝宫中被人玷污,所有证据,都指向失踪不明的你和本王。”

  听容诩说完,苏菫面色一沉,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时茶盖同杯口相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所以,我和你,现在是同南宫易一起谋反的罪人?”

  容诩摇头,眼底带笑,“不,没有你,只有本王。”

  苏菫一惊,转而心下瞬间了然,“你杀了那男人,当着南宫原的面。”

  容诩淡笑点头,“小七真聪明。”

  谋反,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能忍受的事,就算那人军功盛伟,以往从未犯过一丁点错误,那也绝对是灭顶之灾。而且,南宫原,不是一个宽明的帝王,对容诩,一直都是忌惮防备。

  见容诩就这么神色轻松,眼中带笑的承认,苏菫舔了舔发干的下唇,眼眸中带着滔天怒意,“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要选择这种。”

  当容诩将秦昭和西凉沢打成重伤,闯进暗室中看到苏菫时,那时候的苏菫,身上的冰层已经凝结到了双臂,而在三人打斗时,宫里燃起了熊熊烈火,南宫华逮到给苏菫传信的男子,在那男子怀中搜出了有南宫易字迹的密信,见还有同谋,南宫华赶紧将人带去了御书房。

  而同一时刻,南宫原收到消息容诩硬闯了国师殿,带人匆忙赶过去时就看到浑身是血倒地不起的秦昭,西凉沢下落不明,随后容诩抱着苏菫从暗室中走出来,而南宫华得知南宫原去了国师殿,带着那那男子也赶来了国师殿。

  那男子从南宫华口中得知尹关文密谋造反,吓的脸色煞白,当看到苏菫时,急忙冲过去指着苏菫大呼尹关文要见的人就是她。

  容诩在暗室中用真气暂时护住了苏菫的心脉,赶着回王府找莫老,听到南宫华斥责大逆不道的话,看到南宫原盛怒铁青的脸,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当下一挥手直接将那男子给当场击毙,让南宫原等人误以为那男子说的是自己。

  容诩怀中抱着小郡王,麾下的幽云骑只遵他令,手握百万重兵,加之军威甚重,他想出皇宫,谁敢拦,又有谁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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