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灵机一动

　　卉珍恍惚间犹在梦中，大小姐竟然不怪罪自己说的这些话么？她抬头偷偷瞥一眼苏白卿的脸色，发现她嘴角含笑，双眸熠熠生辉，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少女，好像方才她看见的那双眸色深沉的眼睛是一个错觉。

　　无论是不是看错，大小姐都绝不是像表面上这样如此温和，卉珍想清楚后低眉顺眼地弯下身子，“大小姐请。”

　　到底还是老人屋中的丫鬟懂事些，苏白卿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一路无话。

　　在她们一行三人走近福嘉堂时，一名眉目清秀的丫鬟远远地从福嘉堂处迎过来，她福身向苏白卿规规矩矩地行礼，低头轻声道：“还请大小姐在此等候一番，容奴婢与卉珍姐姐进去通报一声。”

　　苏白卿轻轻点头，“去吧！”

　　那丫鬟拉着卉珍便越过上面画着山石的屏风走入屋中，苏白卿与绿竹立在门外等候。可是左等右等，这日头都完全落下了，也没有人要出来的动静。

　　天色渐渐暗下来，随着夜色一同袭来的是春夜的寒气，绿竹抖了抖手上拿着的大氅，替苏白卿披上，可是苏白卿的一张小脸还是因为久站和寒冷而微微泛白。

　　绿竹心疼地说道：“小姐，老夫人这是在故意刁难您，不如咱们回去吧！”

　　苏白卿又将身上的大氅裹紧一些，坚定的眼神昭示着她绝不动摇。

　　“老夫人到现在都没出面，就是为了在我主动离开之后治我的罪。从头到尾都是这两个小丫鬟说的话，父亲若是责问起来，福嘉堂中的下人如此乖巧懂事，一定会听从老夫人的指令回话，我们到时只会百口莫辩。”

　　绿竹委屈地瞪一眼老夫人的屋子，“难道咱们要在这里一直等着受罪么？”

　　“绿竹，这世上没有人是不吃亏的。”苏白卿说完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绿竹担忧地看着苏白卿，沉梨香能够抑制住热毒，说明沉梨香中药物性寒，小姐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靠着内力和沉梨香压制住身体中的毒气，可是如今严首席说过这段时日小姐绝不能再动内力，恐怕小姐此时体外太冷，体内又冷热交替，难受得紧。

　　“绿竹，我没事。”苏白卿安慰绿竹道。

　　她们又在屋门前站了一会儿，身后突然走过来几名手持碟盘的丫鬟，头前的是一位板着脸看起来就很严肃的妈妈。

　　苏白卿眼神扫过那些丫鬟手中的碟盘，突然灵机一动。

　　“晚膳的时辰已经过去了，怎么这时候摆菜？”

　　板着脸的这位妈妈斜眼看着苏白卿，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气。

　　“福嘉堂的事，大小姐还是少管得好。虽然您现在能管苏府内院，可这福嘉堂，不是您可以碰的！”

　　说罢昂起头越过苏白卿就要进入屋中，可惜苏白卿就是在等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她快速将脚探出大氅，脚上使力，在绊倒这位妈妈后又立即将脚收回大氅中。由于她动作快，脚上的动作又隐秘，那些丫鬟竟一个也没瞧清楚，只当是妈妈不小心摔倒了，立即上前问候妈妈身子。

　　那位妈妈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看来摔得是真的不轻，苏白卿也真情实意地凑上前去问道：“妈妈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就摔了？”

　　那妈妈看见始作俑者这幅样子简直是火冒三丈，也忘了老夫人叮嘱的不要理大小姐这件事，一心只想把这小丫头好好教训一顿。

　　“大小姐，您心中有怨那也不该冲着老奴发啊！老奴这都什么年纪了，这么一摔下去伤筋动骨，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还不是徒惹老夫人伤心一把！”

　　苏白卿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倚老卖老还敢威胁主子的妈妈，“喊你一声妈妈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

　　任是谁听见这样的话都不能心态平和，若不是脚上受伤，这位妈妈是一定要跳起来和这个“口出狂言”的大小姐拼个你死我活的。可惜她现在脚上有伤，站都站不起来，虽然往苏白卿方向扑了过去，可是苏白卿早就回退一步，让她扑了个空。

　　她恨的是牙痒痒，大小姐果然和三老爷说的一样，刁钻古怪又冥顽不灵！眼神周围转过一圈，只有一帮不敢上前的没用的丫鬟，老夫人要罚大小姐，她自然也不能将大小姐带进老夫人屋中去求一个公道……难道自己真要吃下这个哑巴亏？她心中有些不甘。

　　可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办法来，苏白卿就又一次开口：“这位妈妈身子不适，看来今日这膳食她是送不了了。可我对祖母孝心一片，实在不忍祖母深夜受饿，所以，绿竹，你接下这位妈妈的东西，与我一同将东西替祖母送进去吧！”

　　此话一出，那妈妈和几名丫鬟一瞬间都僵住了身子，千算万算没算到大小姐居然如此……厚颜？明明是想找个理由进屋子躲避寒冷，却偏偏说成是对老夫人孝心一片；将妈妈绊倒毫无愧疚，反而要自己接下进屋的机会；说这些话时脸不红气不喘仿佛稀松平常，这才是最可怕的。

　　绿竹也没想到苏白卿是用这样的方法，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她们一直在屋外苦等，说不准这位老夫人真能让她们在外面等上一夜，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她们。还不如现在就找机会快些进屋将事情解决了，而进屋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又何必在意呢？

　　绿竹想清楚后上前取过那名妈妈攥在手心里的木牌，上面刻着后面这些丫鬟拿着的膳食名称以及好处，她将木牌呈给苏白卿，苏白卿只看了一眼便笑道：“我道是什么，祖母这时候才吃，原来是药膳。”

　　场面寂静，无人应声。

　　这位妈妈是才明白过来，自己是作为大小姐进屋的工具被大小姐盯上了，手中已经没有木牌，真切的感觉也慢慢回笼，先前的愤怒全都脱离身体，想到一旦被老夫人发现是自己做错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的身子就不停地发抖。

　　她顾不上作痛的脚，拽住苏白卿的衣角苦苦哀求：“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奴婢就是您眼中的一根草，随意踩两脚就没了，求您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您想进屋奴婢可以帮您，这里的几人只是送药膳的，后面还会有人要给屋里换茶，您可以找她们啊！求求您高抬贵手，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这妈妈的恐惧不像是作假，但是绿竹也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小姐又没说要她的命，她要小姐饶她一命作什么？

　　苏白卿拎起自己的裙角，将它从那妈妈手中一寸一寸地抽回来。

　　“你害怕老夫人，怎么就不知道怕怕我呢？”

　　那妈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愣愣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念叨着“完了”。

　　苏白卿看着这妈妈呆傻的模样，对这位老夫人不禁充满了好奇，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福嘉堂中所有下人都规规矩矩，一丁点错都不敢犯。

　　苏白卿握着木牌，微微笑着对那几个丫鬟说道：“走吧，咱们一同去给祖母送上今日的药膳，若是错了时辰，你们也要受罚的是不是？”

　　那几个丫鬟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头讲话，最后全都差点把头埋到胸口，恨不得消失在此处。

　　苏白卿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自顾自向前走去，绿竹快步跟上，而那些丫鬟手上捧着药膳，犹豫片刻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向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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