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本能
易泽远从小锦衣玉食，前呼后拥，没被任何人打过。即便成年后偶尔气盛与人冲突，也都是占上风的那位。他年近三十岁的人生里，从未试过像今天这样，帅气面庞被一个女人打青了半边眼眶。
悦庭酒店里，欧小春在找医药箱，易泽远忍着疼吐槽：
“见了鬼，那女人根本不吃你那一套！”
欧小春也是委屈：
“我怎么知道苏姐姐能那么淡定……”
他从箱子里拿出纱布和酒精，小心翼翼帮易泽远清理伤口，似安慰般又建议：
“不过我还有后招，这招更厉害，只要实施成功，连老爷子都不能说个不字。”
酒精刺激得易泽远直抽冷气，他摆摆手，示意欧小春闭嘴。可欧小春却会错了意，以为是要自己继续往下说，赶紧开口道：
“这招就是——我去找几个社会上的朋友，假装在你回家的路上找麻烦，苏姐姐再厉害肯定也寡不敌众是吧，到时候我再让他们故意给你身上挂点彩，留个证据，老爷子那边就可以说是苏姐姐保护不力，这么一来你要求辞退她也合情合理啊。”
听完，易泽远定定的望着欧小春，半晌才感慨：
“这种馊主意都想得出来，你当秘书真是屈才了。”
欧小春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笑：“一切为老板服务嘛。”
易泽远跟着洋洋笑了两声，又倏地收住：“还有脸笑。”
他指着自己泛青的眼眶：“就这次我都差点瞎了，再信你，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再说了，那女人——”
他本想说苏霓宛如悍妇，可话到了嘴边，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记起自己扑在她怀里时闻到的朴素清香，以及鼻尖触到的柔软。
心里莫名漾起一丝奇怪的微澜。
“那女人怎么啊？”欧小春追问。
意识到自己的分神，易泽远心虚的赶紧干咳了几声，强行止住这无端冒出的思绪。回头，又冲欧小春警告：
“总之我没同意，你不准自己做主。”
欧小春悻悻：“……知道了。”
*
作为时尚界地位超然的易氏，其旗下的时装品牌YIS每季度的大秀是所有年轻人最期待的表演，正因为它的关注度和重要性，往往在正式开场之前会彩排很多次。
今天，是最后一次预演。
这是一场高规格的顶级走秀，国内有身份的名流、娱乐圈的大咖都会聚集在这里，媒体更是多不胜数。所以为了一切顺利，易泽远早早来到现场，再次确认工作人员和灯光舞美的安排是否妥当。
他今天的着装也是极其讲究，一身YIS高定银灰色西装搭配同系列黑色衬衫，精致的剪裁和质感毫不费力的衬出他作为一个总裁应有的正式气场。
唐缇比他来得还早，她是主打系列的设计师，一身高贵灰色羊绒风衣加裸色皮靴，站在众多前卫的超模旁显得格外端庄知性。
两人在现场碰面，见易泽远反常的带着墨镜，唐缇好奇：
“这是怎么了？”
易泽远想起丁烁曾经对自己的解释，活学活用，指着舞台上方一本正经道：
“灯光太刺眼。”
唐缇虽然半信半疑，但好在也没继续问下去，她叫来几个模特，为易泽远演示服装与配饰的搭配效果，有些比较特别的，她还着重讲解其中意义。
这也是往常易泽远最欣赏她的地方，每每听完讲解，他总会夸赞她的理念新颖有创意。
可今天，易泽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开始他还在仔细听，没过多久，唐缇就发现他的注意力不全集中在自己这了。
“你在听我说吗？”
“嗯？”易泽远的视线被打断，拉回：“在听，你说。”
唐缇心下生疑，顺着他收回的目光望出去，这才发现，T台对面的观秀座位上，坐着两个熟悉的人。
欧小春和——苏霓。
她敛目，虽情绪已微妙的在暗涌，面上依然浅浅微笑，似闲聊般开口：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保镖。”
“喜欢她？”易泽远闻言好笑，目光下意识又落到苏霓的位置，毫不犹豫的反驳：“她绝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头疼脚疼眼睛疼，喜欢她？
别闹了，他还想多活几年。
那头，舞美师调试表演灯光，满场骤然全亮，犹如盛宴般曼丽夺目。
穿过人群和浮光掠影，易泽远望向安静坐在角落里的苏霓——她双手撑着下巴，不知看到了台上的什么，难得一见的扬起了嘴角。
哟，她还会笑。
易泽远觉着稀奇，他临时起意，转头对唐缇说：“你先忙，我走开一下。”
不等唐缇开口，易泽远已经朝着观秀座位走过去。
她有些怅然，轻启的嘴唇又闭上，只觉某种情绪和她未说完的话一样，被逼着咽回肚子里，却又堵在了喉咙口，上下不得，很是憋屈窝火。
苏霓和欧小春是坐在一起的，易泽远走过来，考虑片刻，在欧小春旁边坐下。
三个人都在看T台上彩排的模特，忽然，易泽远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你就这一套衣服可以穿？”
夹在中间的欧小春有些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哈？”
易泽远马上嫌弃的睨他：“没问你！”
闻言，苏霓微微回头。
“那就是问我了？”
易泽远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继续目视前方回道：
“在我们公司上班怎么能没点衣品。”
“什么是衣品？”
“台上那些衣服都叫衣品，你穿的这叫什么？”
“我觉得运动服挺漂亮。”
“你懂不懂时尚？”
“不懂。”
“来来，我教你——”
说得好好的，易泽远忽地十分自然的挤开欧小春往苏霓身边坐过去。
欧小春：？？？
苏霓：……
看着带墨镜的易泽远，苏霓想起那日自己在电梯里下的手，好像是重了些。
其实她也知道他不是故意扑过来的，只是消费七仙女包厢的男人在她心里实在欠打。
认真说起来，老板的私生活如何，她一个保镖根本无权过问。
想到这，苏霓又有些歉意。
算了，让他一次吧。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往旁边挪了些。
刚做好准备听易泽远传授时尚经，苏霓余光忽然瞥见头顶上方有盏LED帕灯在轻微晃动，还未等她抬头再确定，那灯已经脱离灯架，直直冲她跟易泽远坐着的地方跌落下来。
“——闪开！”
苏霓脱口而出，反应极快。她左手迅速往上空挡去，右手试图去推易泽远。
在她喊出声后，易泽远也看到了灯架的松动，霎那间，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眼看着灯筒即将砸到两人身上，也许是出于男人的本能，他也伸手挡了过去。
所以，几乎是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出现了两只手。
易泽远到底个子高些，灯筒率先重重砸到了他的手肘，可由于苏霓也在试图为他挡，混乱中也被灯筒金属部分冲击性划伤。
咣咣当当，现场连着从高空跌落三盏LED帕灯，惹得观秀台上尖叫四起。
唐缇闻声赶来，看到易泽远银色西装上的污渍，上前紧张问道：
“怎么样，伤到没有？”
易泽远被砸中的手肘阵阵隐痛，却没顾上自己，更顾不上回答唐缇。
他看到一片狼籍的地面和苏霓渗出鲜红的衣袖，莫名火气上涌，用力踹开脚边那几盏灯后，沉着脸怒声：
“舞美谁负责的？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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