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智障贱白
清晨的阳光，对于懒散的人来说仿佛是催命符，而对于有理想的大好青年来讲，那就是冲锋号。甚至在天际刚刚透出一丝曙光的时候，有着远大理想的青年们就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古人的话总是那么充满哲理，内涵丰富。这话搁在白天依的耳朵里自然是催人奋进的，而到了胖子的嘴里，却别有一番风味。胖子不止一次的强调，老子还没有结婚，连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有，这清晨的一日之计纯属扯淡，要不是生计所迫，老子连对着太阳立正的丁点念头都没有，直接稍息到中午。
白天依对此向来是一笑而过，可李智生就不同了，隐藏在厚厚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胖子的某个要害部位没完，好像在琢磨这家伙能不能完成一次真正的立正。邻家小妹季清璇更是不同，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看瘦子瞅瞅胖子，然后转向无辜中枪的白天依，不解地问，“啥意思？为什么要对着太阳立正？”
周末眨眼而过。
又是周一。白天依始终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洗漱、着装、出门、早餐、地铁，在踏入办公室那一刻刚好八点二十。此时，办公室照例热闹成了一锅粥。李智生和胖子围着清璇妹子手舞足蹈，一位三十五六的黑色职业套装大姐在红棕色的办公桌前边整理文件边摇头低喃，“还真是一帮孩子……”
白天依的出现令正在兴头上的胖子嘎然而止，尴尬地抬起肥掌挥了挥。李智生倒是机警的很，立马甩过一句：“贱白……呃，小白来啦！”
“赖姐，来啦？孩子好了吧？”白天依直接无视耍宝二人组，笑眯眯地冲黑色套装大姐打招呼，“嗯……我说小白，不能那么胡闹啊，让经理知道了多不好！”赖姐大概听了胖瘦头陀不知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的描述后，对一些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担心的很。
“呵呵，赖姐，没有的事，别听那俩家伙瞎说，他们就从没吐出过象牙来！”白天依一边宽慰赖姐一边消遣某俩个家伙。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门突然被推开，被冠以勤饭谈、勤补丁、老流氓等光环的部门经理秦补拙大步踏入，威光扫射一番后冷冷开口，“热火朝天啊，不错嘛！大家加油干，上周的三个大单初案顺利通过，我们要趁胜追击，必须这周拿下！”
众人纷纷热情饱满地表示坚决按照上级的指示出色地完成任务，只有白天依不阴不阳地瞎胡嚷嚷了一句。蛮横上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是冷冷一笑，“很好……哦，对了，上周白天依表现不错，出了大力，很好嘛，我们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嘛！那么……这三个方案就都交给你了，没问题吧？哈哈，我想肯定没问题！不过……要是通不过的话……哼哼……”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秦补拙扭头就走。
“唉，小白，说你什么好，看，来了吧？！”赖姐第一个回过神来。还没等其他人言语，白天依摆了摆手，走到自己的位置面前坐下，微微一笑，“呵呵，不就是三个方案么……”
手指与眉头齐飞，面颊与键盘一色。
李智生小心翼翼地歪着头看着身旁进入亢奋状态的白天依，欲言又止。胖子笑眯眯地梗着脖子看着对面陷入癫狂境地的白天依，刚要发表一些独家见地，却被身边的清璇妹子一把拧住了腰间的肥肉，疼的吸溜吸溜地冲妹子龇牙咧嘴，将对小白的关心抛在了脑后。赖姐端庄地坐在中号老板椅上，时而看看手中的文件，时而看看勤奋的小白，苦笑着摇摇头。
很快，大家都进入了工作状态。李智生边翻看着客户的资料边查阅着活动要求，横向纵向好一番对比后，仔细斟酌片刻，才在电脑上敲打出几行字，校对无误后继续构思下几行。胖子一会儿晃晃肥头大耳，一会儿扭扭水桶腰肢，粗壮的手指居然很是轻盈地点击着键盘，待敲了几百字后笑眯眯地拽过清璇妹子，低声地卖弄着看哥这个创意不错吧。季清璇嘟着小嘴很不乐意也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大概是觉得连自己都糊弄不过去，眨巴眨巴大眼睛补充着胖哥哥的思路很好就是文字可以再精炼下，说完也不顾胖子有些挂不住的脸色，轻轻站起身走过赖姐桌旁，和声细语地商量着一些工作上的构思和细节。
十一点半左右，胖子停下手头的动作，抬腕看了看不知是山寨还是水货的罗西尼，突然抬高嗓门提醒大家，“呦呵，饭点到了嘿！”惊得众人手一哆嗦，齐齐抛来无数白眼儿，特别是白天依，骇的猛然抬起木然的俊脸，迷茫地扫了扫四周，这才还了魂来，使劲儿搓了搓早已发僵的脸皮，慢悠悠地拿起随手搁在桌上的手机，开始打电话叫外卖。
“小白，今天该罗丰金订饭了吧？”赖姐看到白天依的动作及时出声提醒，“就是，胖子，别臭摆你的破表了，快订饭去！”季清璇紧跟赖姐的步伐开始对胖子施加打压，“胖子，要不你中午别吃了，小心连门儿都出不去！”李智生跟着起哄，“啊，这个……老白，要不给我点份儿素的，今天就不开荤了！”罗丰金努力地卖着萌，“呵呵，没事，明天让胖哥请咱们吃大餐，我这叫抛砖引玉！”白天依恢复了神采，开始拿胖子出气。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火热。
白天依工作很细，生活上也不含糊，按照个人的偏好迅速订好了盒饭，立马掺和进办公室例行的聊天打屁事业中。二十分钟后，盒饭送到，大伙儿开心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迅速组队。赖姐和季清璇文雅地坐在红棕色办公桌两头，边吃边聊着女性话题。李智生和罗丰金端着盒饭默契地走到落地窗户前，眼光一致对外。办公室在写字楼的三层，下面就是属于写字楼的小广场，正是饭点，进进出出的很多，当然包括数量众多的女性。白天依捧着盒饭不紧不慢地下了楼，来到广场边比较僻静的角落，坐在树荫下的长条木椅上，低头吃一口，抬头瞄一眼。
尽管是角落，人来人往的确少了些，但绝不是人迹罕至。
“呦，帅哥，蹲点儿呐？”“嘿，白帅，守株待兔呐？”“哇，公司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嗳！”“吃个饭都不消停……”“哦，天呐，吃快餐都这么迷人，晚上跟姐姐去酒吧呗？”零零落落路过的各色认识白天依的美女姐姐们以不同的方式打着招呼，白天依却一本正经地低头吃一口，抬头瞄一眼，点头笑一下，心里荡一阵。
窗户前看着楼下各色风景的李智生和罗丰金一边狠狠地扒拉着快餐一边忿忿地交头接耳，“哎，可怜的小白，默默的独自承受着。”“切，木有的事儿！那家伙，分明是又去又去招蜂引蝶了！”“积点口德吧，小白心里苦啊，咱们得安慰安慰！”“嘿嘿，放心吧，你看，不是挺好的么，还有心思撩拨美女，说明没事！”“好什么好，撩什么撩？”“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分明就是以臭屁的表现掩盖内心的伤痛！”“嗯？真的？”“然也……”
“然你个头！”一声娇斥突然在二人身后乍起，唬得两个大老爷们缩头缩脑地转过了脸，一副你是我奶奶的表情看着不知何时潜伏到身后的毕大美女，不远处赖姐和清璇妹子瞅着一脸窘迫的二人咯咯地笑。
“看，看什么看，扔垃圾去，顺便泡壶茶！”毕洛芬毫不客气地指使着两个背后议论别人的傻帽，撂下一句狠话转身投奔女性阵营，三个女人继续搭台唱戏。
两个屡次因背后议论别人而被抓了个现行后仍不知悔改的家伙垂头丧气地快速扒拉完快餐，急匆匆地按照女王的吩咐做事儿去了。
白天依终于吃完了盒饭，起身把饭盒扔进不远的垃圾桶，回身继续坐在长椅上，闭目休息了会儿，心里莫名的一阵烦躁。怎么总是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按照老秦的性子应该大家都逃不掉啊！李智生和胖子为什么就不被欺压不受折磨？女人不好意思下手可以理解，难道胖的瘦的也要顾及脸面？
唉，全当天降大任之前吧！
重重吐了口气，平复了心情，白天依伸了伸懒腰，回到办公室继续抓紧蛮横上司特意关照的任务。
紧张忙碌的一周一晃而过，在众人的帮助下，白天依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其中的一些奇思妙想令人拍案叫绝。秦补拙也踩着点拿走了方案，不用说，又是签署自己的名字向上级邀功请赏的老套路。
筋疲力尽的白天依婉言拒绝了周末聚聚，赶紧回去恶补睡眠。
周一轻松无比，秦补拙带着赖姐前往三家业务单位审议方案，只留下白天依和胖廋二人组围着清纯妹子聊天打屁，悠闲惬意。
周二一上班，秦补拙红光满面地宣布，在他的亲自操刀和精心指导下，在部门全体的配合下，三个方案顺利地进入操作程序。鉴于此，周五晚上举办庆功宴，请大家吃个痛快、喝个痛快、玩个痛快！
致力于服务南都中型企业文化、品牌及营销建设的明智全案策划公司，在南都同行中位列百强，效益非常不错，尤其是业务部门的收入更是可观。白天依就职于该公司vip客户部，在公司里规模最大，共分四个组，主要负责大客户业务。平时大家都是以组为单位经营着各自的小圈子，也难得有机会在一起大吃二喝聊人生谈理想。
好容易逮着个机会，大家提前半个小时就进入了状态，聊的不亦乐乎。秦补拙迟到了十分钟，进来的头一句就是一直在和总经理谈事情，众人不知是真是假但并不影响亦真亦假的阿谀奉承。这时候，饭菜酒水已上齐。秦补拙也不矫情，直接打开一坛古越雕王倒了满满一杯，说了一声来迟了该自罚一杯便仰头闷了进去，其他人看到了纷纷倒满跟着干了，这关键时候还真能让领导自罚的除了缺心眼也没谁了。
可真有例外，白天依乘乱轻轻点了点嘴唇，迅速放下杯子。
因为分了两桌，秦补拙也没发现另一桌的异常，压压手示意安静：“诸位，这两周啊我们拿下了十二个大单子，我亲自抓的三个重点方案更是出彩，得到了王总和客户们的高度认同，我付出了很多，大家也非常辛苦。当然了，个别人出工不出力满脑子打酱油的做法很是不可取，建议大家不要效仿！好了，这两周大家辛苦了，我们共同干一杯！”
说完倒满了酒又是一口就闷，众人纷纷赶紧响应，白天依依旧象征性的沾了沾嘴唇。这个在人群中根本不起眼的小动作却被蛮横上司敏锐的捕捉到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酒过三巡，自由pk正式开始。
秦补拙却再度示意安静，冲着白天依戳了戳手指，“白天依啊，来公司也大半年了，虽然很努力，但需要学习的更多。我看啊，在座的都是老师嘛！这样吧，你敬每人一杯，大伙儿往后都愿意多带带你，多教教你。”
说完，秦补拙自己倒了半杯，端起了架子等着。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秦头儿要在饭桌上放倒白天依！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大家对秦补拙打压白天依其实都心知肚明，此刻领导摆明了态度，几个始终摆出一副我是亲信的男女轰然响应，叫嚷着敬领导三杯敬自己一杯才能显出诚意，vip客户部副部长也不言语只是微微一笑倒满了酒紧盯着白天依，那意思是你赶紧得，敬过了领导就该敬我了。几个与白天依走的近的倒吸一口冷气，这分明是要整的胃出血啊，每人一杯最少得八两，两轮就爬下了。
“嗯……我觉得，领导加老师这个创意，真不错，这三杯学费我心甘情愿！”尽管入职已有大半年，可在这种场合下，白天依还是有些拘谨，不过连干三杯后酒劲儿一冲就放开了许多，“非常感谢大家，说实话，我觉得我们都是头儿的学生，那么当小师弟的就不好给师兄师姐们排大小，这不好。所以，下面三杯统一敬所有的师兄师姐！”话音刚落，白天依抢在众人有所反应之前，又是一口气连干三杯。
一波攻势被巧妙化解，众人还真说不出什么，有些个老员工和组长们明知道白天依是在胡搅蛮缠，可也不能挑刺儿，一是年龄都差不多，最大的也就四十出头，倚老卖老还不到时候，二是地位明摆着，总不能说我也是师傅级别的，把自己和领导摆在同等位置，三是真不能分大小，硬要分谁是大师兄谁是二师兄，那得罪的就不仅仅是领导了。副部长心里也很不爽，自己好歹也算是部门二把手，可这家伙一句话就把自己放在了秦补拙的脚下，这不明摆着砢碜人嘛！副部长虽有微词却也深谙此刻不能较真，一来说不定秦补拙此刻心里正偷笑，那家伙处处要显示出高人一等，这种时候没必要跳出来看人脸色，二来眼前的年轻人毕竟真有才华，说不定那天就飞黄腾达了，没必要因为不痛不痒的事把人往死里得罪。
秦补拙高高举起的榔头却被卸了力，差点闪了腰岔了气，不过细细回味，还挺受用的，这小子一句话就把在座的全都摁到了自己面前就差磕头行礼了，瞅瞅老张那脸色，哈哈，还真特么的过瘾！
自我陶醉了片刻，秦补拙眼珠一转又来了主意，“哈哈，很不错嘛，能有这样的觉悟，前途不可限量啊！不过，作为你的领导，可要批评你几句，要不是我通宵修改，你那错字连篇漏洞百出的初稿可就把大家全毁了！啊？所以嘛，不仅要自罚三杯，而且要敬你们组每人三杯，表态嘛！大家说是吧？”
看热闹就怕事儿小的纷纷叫好，其他人则敷衍一笑。白天依有心继续抬杠，却看到满眼都是关心的胖瘦二人组和清璇妹子，心中一热，腾地站起，倒满了酒，高高举起酒杯，“谢谢组里的哥哥姐姐们，特别是赖姐，你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这样吧，你们说怎么喝我就怎么喝！”
“都是同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特别是帮助新人，这是我们的传统。这样，咱们组集体喝三杯，感谢大伙儿对我的支持，也感谢彼此间的关心和信赖。来，干！”赖姐知道这时候不能让同组的人开口，第一时间站起来抢了话头，胖瘦二人组齐齐轻吁，赶紧起立，季清璇玉颊微红地端着酒杯站起，和大家共同连干三杯。
众人哄堂叫好。白天依和赖姐五人齐齐朝大伙儿点点头，以示敬意，纷纷落座。副部长看到气氛已起，正待开口，身旁秦补拙的手机响了。两桌人霎时安静下来。没听几句，秦补拙便皱起了眉头，狠狠地盯了白天依几眼，挂断电话，解释了一句总经理那边有事，忿然起身匆匆离去。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却并未在意，领导不在的酒席才是欢乐盛宴，场面顿时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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