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二娘突然将头抬起来，将手从梁蓁胳膊下抽回来，退后一步两眼通红的看着她：“你可是在说我言而无信？”
梁蓁：……看来在家里也是不能随便说话的。
“哪能！”她忙上前去主动挽回了她二娘，再度调转话题：“那我母亲与大娘为何没出来迎我？”
二娘这才又继续与她往前走，“你大娘怕她们又打起来，留在那拉架，你母亲说等看完这一架再见你也不迟，你父亲说事出有因，因此同意我先代她们向太子殿下致歉。”
梁蓁：……原来她母亲并非要务缠身，只是不着急见她而已。
“你母亲还说了，同意将跟你一屋的机会让出来。”
梁蓁：……“哦。”
俩人说着话，便到了梁蓁的屋里，不过她们进去的时候，几个娘并没有在横眉冷对，而是在……搏双陆。
梁蓁看着那围在棋桌前的几个人，明知故问道：“你们……不是在为我而争斗么？”
“你这孩子，怎能盼着阿娘们不睦。”她四娘压根不抬头，抡起胳膊“杀了”对面梁蓁她母亲一个措手不及，“一点小吵，难道还要过夜不成！” 她出身商贾之家，虽听闻少年时胆小安分，但嫁人后反倒最是顽劣大胆。梁蓁能被她娘屡屡偷出府去玩耍，她可是主要助力。
“快将这些没正形的东西收起来。”说话的是大娘，她出身明名门，素来端庄自持……吧。
可惜大娘的话没威力，几个三十岁的老家伙就没一个抬头的，尽是两眼直直的看着那棋盘的走向，尤其是三娘和四娘，纹丝不动。最后还是梁蓁母亲带头撵着她们去看闺女：“你们这些虚情假意之人！蓁蓁回来你们看都不看上一眼，是不将我这个五夫人放在眼中，还是根本不待见我闺女！”
梁蓁抹了把眼泪，这方感受到了一点点母亲的温暖。
几个娘假模假式的恍然大悟，一个个都乐开了花，纷纷撕下脸上的纸条，大潮般扑上前来：“蓁蓁回来啦！”
“哈——我赢了！”正当大、三、四娘冲上来的时候，棋盘边爆出一声巨笑，众人回头，见梁蓁她母亲乐得跟什么似的。
众娘对着她母亲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原来她是借着这个档口，偷换了个棋子儿，要不能赢么！
三娘挤进人堆儿，拉过满脸老泪的梁蓁，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悄悄”问：“今见太子愈发英俊了，竟比太傅年轻时还要潇洒几倍，我从前就觉着此人貌比潘安，不料有朝一日竟成了女婿，怎样，他好不好？”
她是皇帝所赐之女，五年后其养父做了逄元门臣。她本是规规矩矩的性子，后跟蓁蓁娘她们混久了，也奔放不少。
听见她提起太子，梁蓁就红了脸，扭捏的往屋里走，“成亲没几日，哪里看出什么好与坏。”
梁蓁娘可不罢休，坐在棋盘边抻着头撺掇得欢：“就说嘛说嘛，大伙都想听，好长时间都没乐子了。”
梁蓁：……此人绝非亲娘，绝非！
无奈，土匪也怕娘，何况还是五个眼巴巴的娘！梁蓁蚊子般嗡嗡：“也，也没什么，就是这几天都忙，都还没行周公……哎呀，你们可真坏！”她突然捂上脸往前奔了几步。
“这么忙啊！”三娘从内屋帷帐里传出了声来。几人寻声而望，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爬进梁蓁的睡榻，开始今天的第十次整理褥子了。
“就是，就是，肯定是太忙了！要不哪能还没行周公呢！”四娘挤眉弄眼，顺便用胳膊怼了怼梁蓁娘，“你说是不！”
梁蓁突然激动，这说下去可还得了！她当即蹦回身冲她们假嗔道：“是什么是！你们几个老不羞，没了乐子竟拿我开荤！”
“真小气！”蓁蓁娘撇撇嘴。
“小气小气！”四娘挽着梁蓁娘的胳膊摇头晃脑的附和。
三娘从榻里探出头来：“说正经的，这次太子纳妃虽未行广选制，但去年梁郎的礼部可是连着良娣人选一起斟酌的。虽说陛下还要再权衡，但按照规制，良娣明年六月份是铁定要进门的，这规矩是连太子也不能左右的。长子对于皇家而言意义非凡，你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梁蓁臊着脸坐在榻边儿，连连道是。
四娘见她嗯嗯啊啊的应付，急性子上来了，挪过去怼她：“你三娘是烦人了点，但说的话不假。咱们朝中那位大皇子，若不是占着长子排位，又如何能在陛下不帮扶的境遇里自结羽翼，与太子和永安王三足鼎立？”
“知道了，知道了。”梁蓁见她们这样，心里有点不好受，她不敢再提自个儿，只好拉着兄长们做挡箭牌：“兄弟们呢，不会这么早就走了吧？”
二娘坐在榻前的月牙凳上，温言婉语道：“你哥哥们倒是想多留几日，但架不住你阿爹的撵，昨个晌饭都没吃，就给撵回去了，生怕耽误了地方上的工作，拖陛下的后腿。你两个弟弟也跟着你三哥去长见识了。”
四娘眼见着二娘眼窝子又要红了，刚要转移话题，就听门外传来带死不活的声儿……
“铛铛裆”，荷钰倚在门外头朝屋里喊：“请太子妃移步花厅——”
“没规没矩，愈发讨人厌了！”三娘横生一脸厌恶。
四娘也低声嘟囔：“要不都说她是梁郎的野种，谁还惯这一身的臭毛病！也不知梁郎怎么想的，竟让这丧门星也做了蓁蓁的陪嫁……”
大娘见她二人如此，忙拍了拍她俩的胳膊，“你们都是名满乾都的才女，怎好出言不逊。”
梁蓁冲她们摇摇头，就出门去了花厅。
梁蓁见到逄元后，简单的对他讲了几句阿娘们的纷争与平息，叫他无需担心。而逄元则笑笑，都说这梁太傅是个情种，宁可顶着巨大压力也要“监守自盗”立五个无尊卑的夫人，如今看来还真是相当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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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的日子一混就是一天，以至于到了晚上宴会开始前，梁蓁都尚未察觉那愉快时光已经结束了。白日的热气尚未消散，被侍女侍卫簇拥的热流又增加了她心底的烦躁。
步辇到了赤霞殿门口，梁蓁将手搭在逄元的手上，被牵着下了去。
若说昨日还有那么些脂粉香随，今晚这尽是地方官僚的宴会，就可谓“臭气熏天”了，倒不是说女子少，只是说来的一些人，肚里的东西散着腐水，脸上的巴结发着臭味。
这样的环境梁蓁不习惯，却很乐意来，相比在太子府随时可能被那夹生的夫君肉|搏一番，这里反倒更让她轻松，更何况还有迎面走来的两条辣黄瓜，他俩与逄元并称为这盛安朝堂的鼎立三足。
大皇子、九皇子、逄元三个人把酒客套了一番后，前二者便要转身离去，这时候逄元却再度端起了酒樽，朝那俩人的背影幽幽道：“听闻惠国公子颜暨身份特殊，本应速速离去才是，可方才我听人说他的随驾似乎散去了，全无要走的意思。莫不是我盛安美人如云，致使他流连忘返了？”
先回头的，是大皇子逄贞，他已过不惑之年，充满阴鸷的脸在回头的一瞬间，露出了戒备，不过那神色很快被刻意的惊讶所取代：“颜暨没走吗？我怎么听说他今儿上午带了百来个精骑先赶回了惠国，并让手下组织好仪仗于这几日也动身回去。”
“原来如此。”逄元憬然有悟的点点头。
这时候，一道金闪闪的光亮划过，梁蓁被那绚烂的金蓝彩影吸引，定睛一看，原来是九皇子逄宸手中的一串珐琅镶金把玩。她觉得那串子有点眼熟，不知怎的更觉它异样刺眼，烦得她直想叫逄宸将此物收起来，不要晃晃悠悠的招摇。
她心里烦得无缘无故，再看逄元，见他似乎就没被那珐琅链子吸引或影响，只是客套的端起酒樽，对着眼前两位兄弟爽朗道：“大哥和九弟今日齐齐捧场，本王受宠若惊，来，咱们再干一杯，以贺兄弟情深。”
今日这宴会名义上请的是顺道来乾都的官吏，可谁都知道，这样的热闹正是拉党结派、攀□□际的好机会，因此很多地方官即便不顺道，也会造出一个顺道来。既然这宴的意义大家都清楚，那皇子朝儿自是该能避嫌就避，而逄元这时候说出欢迎的话，怎叫这独来的两个皇子心中不虚。
逄贞脸上的尴尬已是呼之欲出，他刚要张开嘴编个借口，却听一直没吭声的九皇子逄宸张了嘴：“我听闻大哥府上来了几坛子越平国的佳酿，我实在馋得很，又苦于找不到讨要的理由，就想着借这个参宴的机会，跟大哥套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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