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昨日之日不可留（二）
“袭击朝廷命官，等同造反谋逆，这可是株九族的大罪。你们好大的胆子！”柳胜男冷冷地说着。这么会儿功夫，村民们也都追了上来，眼见曹礼被制，曹金丢了兵器，哪还有人敢上前。再听柳胜男这么一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中抓着的家伙当真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柳胜男一把揪着曹礼的领子，将他拎了起来。曹礼虽然个子不算高，但整日练武务农，身子十分结实，可被柳胜男拎在手中却仿佛一只小鸡一般动都不敢动。柳胜男拎着曹礼，也不说话，长剑低垂，剑身上反射着森然的日光。她仿佛翠竹般挺拔的身子，俨然一道高垣睥睨的城墙，屹立在这山间小路上。身后，是受伤的骆箐和小星；身前，是乌压压一片刚刚还杀气腾腾的村民。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所有人都从她的脸上、她的眼中、她挺立的身姿里明白，今天，他们是休想再前进一步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冲柳胜男揖了一揖，道：“大人，小人们并无意伤害大人，只是想要追回曹小星，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追回？然后再将她杀死么？”柳胜男冷冷地问着，“我刚才在村中说的话，你们忘了么？我既然救了她，就不会让她再受人欺辱，不会让她被人杀害。”
“那个贱人脏了我们曹家的门风，死有余辜！”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柳胜男目光一寒，厉声道：“她有什么错！侮辱你们亲人的是土匪！我听说叠泉堡中习武之风盛行，几乎家家户户的男人都会些粗浅的拳脚把式。你们学武，既不守土卫国，也不保护至亲，却缩在这山沟沟里伤害自己饱受欺凌的族人，何其可笑！曹姑娘虽然受尽屈辱，却一直心怀善念，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亲人会抛弃她。”她顿了顿，又道：“我会带她走，绝不会把她交给你们。”说完，她押着曹礼，走到曹金面前，道：“解药呢。”
曹金扭头不理，柳胜男冷笑着看了众人一眼，提高声音道道：“故意袭击大胤军人，亦是谋反之罪。”众人闻言，都紧紧盯着曹金，有人道：“曹金大哥，你做了什么！”
见曹金寒着脸，一声不吭，柳胜男向他投了几步，手中长剑离曹礼的脖子却又近了几分。曹礼有些慌了，颤声道：“爹，把解药给她吧！”一个黄脸汉子道：“金子，大家不过是想追回那丫头，可不想得罪官军。说到底，那丫头是你家的，族里为你出头，你可不能拖着全族背上谋反的罪名！”
柳胜男她拍了拍曹金的右肩，曹金只觉整条手臂都麻得举不起来，扣着手/弩扳机的手只得松开。
他虽放开弩机，却依旧僵着不肯取药，曹礼急道：“爹，她是安国公的女儿，可不比别人！”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那个黄脸汉子惊道：“曹金，你可别乱来！安国公是什么人，万一惹恼了他，我们小小叠泉堡还不得给踏成平地！”其他人亦纷纷附和，更有人道：“小姐，此事皆由曹金而起，跟我们无关。”
柳胜男淡淡说道：“是否与你们有关，就得看曹金的了。”村民们纷纷目视曹金，有劝的，有埋怨的，更有人拎着家伙，怒目而视，大有他不交出解药便要撸袖子动手的架势。
曹金见势不妙，不情愿地摸出一个小瓷瓶，干巴巴地道：“小人一时情急，误伤了那位军爷。这药，拿去外敷便可。”
柳胜男接过药瓶，瞥见曹礼脸色苍白，哆嗦着脸颊似是想说些什么。她顶开瓶塞，便嗅到一股腥臭，她心中冷笑，也不言语，拖着曹礼往后退去，曹金叫道：“柳小姐，解药已经给了你，你还不肯放了我儿么！”柳胜男又退了几步，直至方才被她击落的袖箭旁，抓着曹礼的左臂拧在背后，这才收了长剑，脚尖一点，那枚袖箭被她踢起，稳稳地落在她手中。
曹金大惊，忙冲上几步，大叫：“柳小姐，你快放了我儿！”
柳胜男捏着箭杆，将箭簇在曹礼脸旁比划着，悠悠道：“曹金，你伤我军中将官，换做平时，那是死罪。你终究是小星的叔叔，我若追究，只恐她心里难受。可平白被你伤了部下，我心里憋屈。不如这样，你射我手下一箭，我扎你儿子一箭，两下扯平。”
曹礼闻言，大惊失色，也不顾两人武功悬殊，奋力挣扎着。众人又惊又恼，顿时乱作一团。曹金大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胜男手上用力，曹礼顿时觉得臂膀一酸，半边身子都麻了，哪里还动得了。她见曹金脸色铁青，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的模样，于是冲他盈盈一笑，继续说道：“放心，你不是给了我解药么，我不仅扎他，还给他上药，如何？”说着，也不管众人叫嚷，扬手一挥，就听曹礼一声惨叫，烂泥般软在地上。
曹金大骇，见柳胜男拿着药瓶便往曹礼身上倒，当即一抬手，一枚弩/箭冲着柳胜男飞去。柳胜男“哎呀”一声，拉着曹礼便是一个踉跄，药瓶脱手，正撞在急射而来的弩/箭上。只听哗啦一声，瓷瓶跌了个粉碎；扑哧轻响，弩/箭直没入曹礼胸口。
柳胜男故作惊慌，亮了亮手中的弩/箭道：“曹金，我可什么都没做，你这是做什么！”她一低头，只见被那瓶药水溅上的石头扑哧扑哧地冒着泡，显然瓶中装的乃是剧毒。
她已然猜到瓶中并非解药，恐非善物，眼下坐实了毒/药，饶是她对于江湖上各种鬼蜮伎俩并不曾少见，也不由得脸色大变，喝道：“曹金，你好歹毒！你陷害小星，又伤我部下，我本不欲追究，谁料你居然用毒/药冒充解药！”她柳眉倒竖，怒斥道：“你这般行事，将族人置于何地？将大胤法度置于何地！你还有没有良心！”村民们闻言，亦纷纷叱责曹金，有那么几个更是不干不净地咒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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