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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惊鸿一现


  自从先帝暴毙,新帝登基,这几个月来虽然大大小小有许多变动,基本上却已算的上稳定,可是就在众人以为碣曦会继续这种平静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堪称轰动的事情。

  右相梁从回竟然联合旧部妄图刺杀当今圣上?不管众人怎么想,梁从回谋逆的证据却是一样不落的呈到了当今圣上的桌子上。

  雅部南休看着那一踏踏厚厚的罪状,又看了眼底下跪着的几人,冷笑道:“你们倒是胆子不小,对朕有何不满,你们可以说出来听听。”

  跪着的几位大人,面如死灰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恐惧的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等皆是受了梁从回的指使,臣也是一时昏了头脑。”

  “你们给我闭嘴,在朝堂之上公然诬陷于我,你们可知罪?”梁从回声音有些尖,似是心绪一般。

  “梁相不必激动,看看这些东西如何?各位大人也都看看吧。”归福海将那一它罪证分发给朝堂上的给位大人。梁从回自己也拿了一份。一看到那纸张上所写内容以及自己的官印,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他与碣曦相隔的的一个小国金罗协议,分化碣曦内部,让金罗有机可乘。金罗本是小国,自然没有吞并碣曦的野心与实力。但是他们曾败于碣曦,世代要向碣曦交纳贡品。先不说这每年上交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猪牛羊马匹价值几何,光是这一份卑微小心便是金罗所不愿的。偶尔一次使者出使碣曦的机会,梁从回与那位使者一番谈话,便有了计策。金罗许诺,只要可让碣曦收回对金罗的限制,那么梁从回想要的金罗自是鼎力支持。

  梁从回初时也不过是想从中谋取打量利益,但后来看到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心里便有了几分活络,满朝文武接近一半站在自己一方,加上金罗的相助,不出意外,那高高在上的宝座自是唾手可得。他在朝内故意拉拢王爷斐源古,表面似是要为他打这江山,实则私下里却是为自己密谋。他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可惜斐源古从开始便只是想要整整雅部南休,而无心于皇位。再则,斐源古也怀疑过梁从回的动静。他们又看似是一条线上的,梁从回虽未对斐源古透漏全部,但为了取信,也说了部分。这些他与金罗的通信,以及与各大官员的相互勾结的罪证便一一被斐源古查到交给了雅部南休。

  梁从回一看手中的东西,便知大势已去。他斜睨着斐源古道:“没想到王爷与皇上真是兄弟情深。”

  他此话的意思斐源古自然明白,能够找到这些东西,除了他无第二个。他只是冷着脸看着梁从回,一言不发。

  左相看着梁从回叹道:“多年同朝为官,却不想你竟走上这条路。”

  讥讽的看着万重山,梁从回道:“难道你不想坐那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位置?我败了,只是因为看错了人。而你,恐怕是有心无胆。”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坐上那个位置,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坐上那个位置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无怪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万重山肃然看着梁从回,面色没有丝毫波动。

  雅部南休看着众人窃窃私语道:“右相犯下如此重罪本应斩首,但念在其多年的为我碣曦份上,收押天牢永不释放。至于其家人,知晓的人同罪入狱,其他人流放关外。”

  此话落下,梁从回顿时像老了数岁,他始终没有与雅部南休争辩一句。因为他明白,多说无益。

  梁从回的事情便如此解决了,他神色浑浑噩噩的被带着除了朝堂,众人一阵唏嘘。雅部南休又将目光投到殿中仍跪着的几位大人,目光投向万重山,“左相以为该如何处置这几人。”

  “陛下饶命,左相饶命!”几位大人鼻涕眼泪流了满面,此刻听到雅部南休的话,连连求饶。

  “臣以为,谋逆乃是大罪,应从重处置。”万重山躬身道,神情一丝不苟。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不敢了。望陛下饶命,我等一定洗心革面为陛下,为朝廷效力。”砰砰的磕头生,让满朝大臣不由垂了眼。

  扫视一眼,雅部南休的目光落在斐源古的身上,只见他垂着手,神态间恭恭敬敬,没有从前的焦躁张狂,安静的如同,这满朝喧闹都与他无关一样。

  “谟威王爷以为如何?”轻挑眉眼,雅部南休故意问道。

  “一切尊陛下之意。”平静疏远的回答,眼都未抬。

  最后,雅部南休还是罚那几人三年俸禄,官复原职。众人没想到是如此结局,自然皆大欢喜。

  下了朝,雅部南休来到许久不曾去过的雅韵轩,一进门,便看到躺在院子里睡椅上闭目养神的男子。他着一袭白衣,发自肩侧批下,整个人好不悠闲。

  雅部南休坐到他身旁,陈牧驰似是感觉到有人坐下,仍闭着眼道:“秋夕,帮我倒杯茶吧。”

  涔涔水声响起,一杯茶凑到他唇边。陈牧驰微讶,一睁眼便看到雅部南休笑容满面的脸。他一惊,忙起身道:“陛下来了怎么也不说声。”只是他动作太大,那茶便整个浇在他身上。

  “你怎么这般鲁莽。”雅部南休笑笑,眼中不觉带上一丝宠溺。陈牧驰看到,暗自皱眉。

  他起身行礼道:“牧驰失礼了,请陛下稍等,我去换件衣服。”

  雅部南休本想跟在陈牧驰身后进去,可看着那袭匆匆的背影,又顿住了脚。

  不一会儿,陈牧驰换好衣服出来见雅部南休还在,便问道:“陛下可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梁从回已经被我关入天牢,他手下的人也被处理哦,如今却是不怕他翻出什么风浪了。”雅部南休眉宇间的喜色毫不掩饰,陈牧驰一怔,只一个多月未见,他便已抓住了梁从回的把柄,将他扳倒,这个人真是不容小觑。

  回过神,陈牧驰笑道:“那该恭喜陛下了。”

  “其实,这次多亏了皇兄在旁相助。”说了一句,雅部南休似是不愿多谈斐源古,便转开话题谈其他的。

  陈牧驰又提到离开的事情,雅部南休脸色不自然的笑笑,而后道:“再过些时日吧。”

  如此一推,又过了一个月,陈牧驰如今在那座皇宫里静静呆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抗。因为他明白,除此,别无他法。

  这样等着,秋夕曾经提到过的“祈福节”便到了。

  那一日,皇宫里也有许多嫔妃纷纷得到允许,得半日空闲去万觉寺上香祈愿。陈牧驰左右闲着无事,便去告诉雅部南休,他也想出去看看热闹。当时雅部南休刚下朝回来,听了陈牧驰的话后好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跑去凑什么热闹?”

  “每四年才一次,每次仅半日,这样难得的节日陛下都不去看看?”陈牧驰还是那样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真的在笑,还是习惯性的在笑。

  盯着陈牧驰许久,直到他脸色出现了些许僵硬,雅部南休才点头道:“也好。”

  于是,雅部南休穿着便服与陈牧驰一同出宫,向着南山行去。雅部南休容貌本就出色,加上他一袭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衣袍,一路上不由引人侧目。

  到了万觉寺时,两人都出了些汗。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热了,草木飞长,花香鸟语的。刚爬上南山,耳际便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钟鸣声,那声音回荡在山中,带着一股荡涤心神的清爽之气。

  他们挤进人群里,雅部南休脸色微怒的看着身边挤挤囔囔的人心情陡然变得恶劣。陈牧驰看他神色,知他已心生不悦。拽拽他的衣袖,随着人流往前拥挤,他一边在雅部南休耳边悄声道:“不要轻易动怒,免得吓到别人。”

  人群虽乱糟糟的一团在身边簇拥着,但心情却突然因为那淡淡的声音变得平静。雅部南休嘴角翘起一抹笑,跟在陈牧驰身后,一点一点向前挤去。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他却看到他的几位嫔妃正站在前面不紧不慢的上香。他脸色一黑,蓦然想到若自己也乘着龙辇来,哪用受这样的罪?

  他不满的盯着最前面的女人,陈牧驰在他身边道:“祈愿靠的是诚心,需一步一个脚印。我们虽衣衫不整的走到这里,但这份心情却是不同的。身处百姓之中,感受那份纯朴无尘,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几位嫔妃上完香,又排场宏大的乘着坐辇离开,雅部南休看着,听着身边纷杂的议论,突然觉得,此刻那明明高高在上,神色傲慢的嫔妃们是如此低劣。若不是被封为妃,她们或许与身边的平民百姓差不了多少。

  陈牧驰仍旧目视前方,雅部南休却有些无法移开目光,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何自己的心会在这个人身上变得不同。或许便是因为这份淡然良善之心。

  之后看着百姓们上香祈愿,倒也别有一番乐趣。轮到他与陈牧驰时,他们学着前面的百姓上了炷香,各自心中有无许下什么愿望,彼此却是不知。随着熙熙囔囔的人群离开时,快到山下,陈牧驰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他对雅部南休道:“那不是王爷吗?”

  雅部南休随着陈牧驰的视线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自从那次尴尬事件过后,他们两人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斐源古的变化雅部南休看在眼里,他不会再在自己的面前大声呼喝,他会尽自己臣子的本分,将所有事办的妥妥当当,但在他眼前,那双眼永远是垂着的。看到那个背影的一瞬间,雅部南休不由皱眉,为何虎背熊腰的男人此刻在他眼中竟有些落拓?

  摇摇头,掩去眸中多余的心思,不知出于什么念头,他让陈牧驰在山脚下的小茶馆等他,他自己却远远缀在了那个身影背后。他看到斐源古上了炷香,然后身边有小童拿了祈福牌给他。斐源古犹豫了下便接住了,临转身,掏出易大锭金子投进了“福缘箱”。那小童在跟前看的分明,不由长大了嘴。

  斐源古在那牌子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挂在寺前那棵参天大树上,呆呆看了许久才离开。雅部南休看着斐源古转身的背影,鬼使神差的,他走到那可挂满祈福牌的树下。

  看着满树的祈福牌,他一时也不知哪个是斐源古的,只是眼神乱扫着,蓦然一块牌子闪过眼前。他抓住了翻转过来,上面方方正正写着斐源古三个大字。他去看旁边刻着的小字,只有一句话:休得吾爱!

  休得吾爱?雅部南休捉摸半天不由笑出声,这算什么愿望?

  他沿着山路慢慢下去,到了小茶棚时正看到陈牧驰慢悠悠的喝茶。看到他来了,陈牧驰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喝杯凉茶解解渴。”

  接过杯子,抿了一口,雅部南休便不由皱眉,顿了下,还是将整杯茶喝尽了。

  “要不要再来一杯?”陈牧驰笑着举起茶壶问道。叹口气,雅部南休坐在陈牧驰对面道,“还是解渴要紧,便又倒了杯茶水放在手边。”

  “刚才有许愿吗?”雅部南休随口问道。

  “嗯,希望早点回明毓。”

  雅部南休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祈福节这一日,相对于平日的守卫是比较松的,唐以青伤势好了以后便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混入皇宫,幸亏那一日是晚上,并无人看到他的相貌,因而倒也不怕被人发现。伤势好后,他回到碣曦皇都漉安城,想尽办法混入了礼部侍郎于铳严家里。因为他经常在翰林书院帮忙修撰,因而进宫的时间很多。唐以青进于铳严家时便是以会些拳脚功夫的普通打手进去的。他唯一的职责便是保护于铳严的人身安全。他处处小心,这一个多月来,于铳严对他开始颇为信任,就像今天,竟然带着他一共进宫。虽然去了也只是到宫门口等,但好歹又接近皇宫几分。

  天气还有些热,等快到于铳严回去的时刻,他就在宫门口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于铳严没来,却有两匹快马向着宫门直奔而来。他下意识的回头,却感觉心脏有那么一刻的静止。

  白色骏马身上,一袭白衣,黑发随风飘扬,他神色淡然,与身边的男子一同策马从身边走过。看到雅部南休那一刻,他的心情很复杂,在两人快接近是,他装作不经意的偏过头去收拾马车。待马蹄声过,他不由扭头看向那两个背影。

  从宫门经过的时候,陈牧驰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待那个做家仆打扮,脸上带着冷意的脸庞进入眼帘时,他差点失声喊出那个名字。他故意落后雅部南休几步,深深看了眼唐以青以及他身旁的那辆马车,眼中渐渐泛起笑意。

  唐以青看到那个笑,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安定起来。那一眼,他看得出,陈牧驰对他仍旧情深。冰冷的轮廓渐渐退去,嘴角扬起明显的弧度,就连于铳严走到他跟前,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易青,想什么好事呢,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于铳严难得看到这个手下这副样子,不免卡玩笑道。

  唐以青回过神,赶忙赔罪道:“大人第一次带小人来皇宫,小人很是开心。”

  “噢?为何开心呐?”于铳严坐进马车笑问。

  理理思路,唐以青道:“若不是大人,小的哪有机会这么近的看到皇宫啊。小人从小就是在山里长大的,头一回进京就遇到大人这么好的主人,心里乐呵。”说着,还真傻呵呵的笑了几声。

  “皇宫那地方,也就是外表看着光鲜。其实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未必就比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活得差。”顿了下,他又道,“只是人心这种东西太难捉摸。”

  唐以青暗道,这个于铳严倒是个看得开的人。皇宫本就是个无边无际的深渊,若紧紧收着本分,不好奇不生贪念便也罢了,若求的多了,便是将自己推进那无底深渊,永世不得翻身。他听于铳严说完,敷衍道:“大人说的小人不是很懂,不过大人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于铳严笑笑也不在意,“不懂却知我说的有理,你这话可是奉承我呢。”

  唐以青嘿嘿一笑也不接话。

  马车渐渐行到于铳严的府上,车停了,唐以青下车扶着他下车。然后自己将车交给身边的下人。跟在于铳严身后走了几步,于铳严道:“你若真相进宫看看,等哪日有机会了我带你去便是。”

  “大人,小的真的可以去吗?”兴奋的声音让于铳严不由回头。

  兴奋敦厚的脸颊上带着真挚的笑意,那双本就轮廓分明的脸此刻看起来竟是那般耀眼。于铳严点点头,再转身,眼底却掠过一丝疑虑。

  打理好一切,等有人过来替换唐以青,他才伸了懒腰,去厨房要了些东西吃,冲了一个凉水澡,回屋倒头就睡。如今见到陈牧驰安然无恙,他便真正安下心来。至于救陈牧驰出来,此事事在必行,因而便也不再多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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