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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暮雪之父


  大红地毯铺地,考究的桌椅器具摆放,桌上的香炉里燃着熏香,让整个屋子都泛着一股特殊的香味。屋内隔着一重纱幔,外间一女子纤手弄琴,雅致动人的曲调如同香炉里燃的香,缭绕整个屋子,让人心情舒缓放松。

  门外响起清浅的脚步声,一个侍女进去细声禀告:“尊主,少主回来了。”

  睁开双眼,男人冷淡道:“行了,下去吧。”侍女道声是退下了。不多会儿,便见司暮雪一袭衷爱的绛红绣大团牡丹暗纹的衣袍风尘仆仆的走进门。见了男人,司暮雪单膝跪地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男人瞧着司暮雪的面容,许久,道:“起来吧。”

  司暮雪是婆娑阿修罗门的少主,这男人即被他成为父亲—司寒御,同时也是婆娑阿修罗门的现任门主。说起来,司暮雪自小便是与母亲住在一起的,他母亲并不如和得父亲宠爱,因而他自小便与父亲有些生疏。若不是司寒御就他一个儿子,或许,他如今的境况不知会糟糕至何地。

  看着男人脸上生疏的表情,司暮雪强笑,“父亲最近可好?”

  “正如你所见,一切安好。”

  冷淡的话语让司暮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他们父子间的僵持。

  沉默了会儿,司暮雪咬牙道:“父亲曾经说过,让我来证明我有足够的能力来担当门中重任,即如此,我也求父亲给我机会,让我来证明自己。”

  “证明?”男人挑眉,与司暮雪截然不同的一双凌厉眼眸冷冷的,没有父子多日不见的亲昵,竟是些疏离漠然。

  “我想要自由调动门内弟子的权利。父亲是知道我与唐以青的关系的,唐家遭难我不愿袖手旁观,但他却并不愿白白借我的手帮他报仇。”司寒御嘴角带着丝嘲讽的冷笑,静静待司暮雪继续的话语,“荒芜之渊与我们婆娑阿修罗一直鼎足而立,这次左荆愁私下里做主赠了唐以青一块蝠霊玉,并且答应他可以使用荒芜之渊埋在皇宫中的暗桩,这是个难得机会,只要找出他们的暗线,也许便可以重重打击到他们的势力。”

  “所以说你太天真。”毫不留情的打破司暮稚嫩的想法,司寒御道,“你以为荒芜之渊凭什么与我们婆娑阿修罗门相互牵制这么多年,你以为我不想一家独大吞了荒芜之渊?你可以得到荒芜之渊的消息,你觉得荒芜之渊是傻子?他们不曾放松过一丝对我们的监视,轻易出手,对我们并无好处。”

  “难道平白放过这个好机会?”司暮雪脸色难看,语气中已带上了质问。

  挥手一缕气劲击出,司暮雪的身子不由后退几步才站住。脸色有些发白,司暮雪却仍旧坚持,“父亲若不是冒险,今日哪里来的婆娑阿修罗门?”

  “我不想听到任何忤逆我的话语。”高高在上的看着司暮雪,那双眼眼角下垂,带着冷冽的光。

  深吸口气,司暮雪道:“父亲既然有意让我插手门内事务,为何却如此不信任儿子?如果总是如此畏首畏尾,我永远无法长进。我知道父亲心中不喜我,但我们终归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在别人眼中我便是门内的少主,父亲没有否认我的身份,我总该做些对得起少主称呼的事情来。”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去看看你母亲吧。”没有接司暮雪的话,司寒御随意的绕开话题。

  “父亲,请您原谅我这次的任性。”说着,双膝着地,脸上却是好不动摇的坚定。

  司寒御承认,他是有些不喜司暮雪,虽然只这么一个儿子,但是司暮雪的出生并不是他所期待的,何况他的母亲还亲手扼杀了他本来很是期待的孩儿。他没有杀那个女人已是看在司暮雪的份上了。他原也想好好待他的,可是每每想到那个女人的脸,他便无法克制胸中怒气。从小到大,他都不大关注司暮雪,只任他自生自灭,但是他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手下一干人等并不敢苛待他们母子。

  自小司暮雪便有些怕他,每次他说什么只要自己露出哪怕丝毫不悦他都不会再坚持。后来年纪增长,司暮雪倒是不如儿时那般怕他,与他却也没有丝毫亲近。他厌恶这个孩子,却也为他的一再示弱更加不喜。成年以后,司暮雪去江湖闯荡,人们送了他“踏雪公子”名号,初时听了,他也不过是不屑一笑,江湖浪荡子罢了。他偶尔也去行走,却总可以或多或少听到一些关于司暮雪的事情,有人说他仁义,有人说他风流,却独独不曾有人说他怯弱。他曾是从江湖中一步步走过来的,自然明白,江湖聚集的形形色色的人,徒有虚名的夜不是一个两个,因而在心中,他一直将司暮雪归为绣花枕头一类。

  然而,今天这个神色坚定,眸中没有一丝迟疑的男子却让他突然有了些许兴致。他恶劣的看着司暮雪,并不让他起身。这一跪便是一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司寒御好兴致的大发慈悲让司暮雪一切用饭。

  “父亲可答应?”司暮雪仰起头,看着身前高大的身影,神色不改。

  “吃过饭与我过过招,让我看看你可否当得起此重任。”语气依旧淡漠,话语却让司暮雪不由一喜。

  晚饭的气氛分外和谐,父子俩难得一切用饭,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有些惊诧,不过这些他们并不会表现在脸上。

  饭后,司暮雪持剑与司寒御对峙。司暮雪知司寒御的武功深不可测,不敢有丝毫大意。司寒御空着双手道:“你只管使出所学,不必有所顾忌。”

  目光紧紧盯着司寒御,司暮雪率先发起进攻,脚下施展“踏雪”步,手上此处“寻梅”剑法,身影过处只余一行残影,司寒御见了心中有些意外,倒是有些本事。他虽给司暮雪请了教授武功的师傅,却并不过问他的武功进展,因而不知,他的儿子竟然如此年纪便有了不俗的武功。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手下却是不慢。眼看着司暮雪的剑便要刺过来,司寒御食指中指两指并拢轻易架住了带着凛凛不可忽略的气势所带来的一击。

  “还差得远。”他突然笑言。

  司暮雪一怔,随即快速的抽出剑来开两人间的距离。再次站稳,踏雪步再次运用,手上长剑快如闪电,携带着万顷寒意。司寒御一副从容之态,无论他的剑势如何猛烈,他也只是神色不变的轻易化解,一身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却没有丝毫伤损,甚至多余的一粒灰尘都不见沾上。在交手间两人交手不过短短几秒,你来我往已有几十招。司寒御打得痛快,又故意拖延了会儿,一掌将司暮雪击开。

  收剑入鞘,司暮雪心中很是震撼。他不曾与司寒御交手,以往无论别人说司寒御如何如何厉害他虽有些信却并无什么深刻体验,此时真正交手才发现他的强大。

  “看来你这些年的确没有荒废时日。”本是赞赏的话语,听在司暮雪耳中却有些讽刺。连司寒御的衣袍都沾不上,他怎么得意的起来。

  似是看出了司暮雪的心思,司寒御难得好心安慰,“你不必妄自菲薄,若人人都能轻易拥有与我一样的功夫,我还如何服众?”

  “以后我定当勤习武功。”点点头,司暮雪也有些释怀,他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只是初时心理上落差太大罢了。

  其实这孩子除了与他生疏些,其他的倒也过得去。父子俩过去喝了会儿茶,期间司暮雪一直保持沉默,还是司寒御先开口:“这次我便信你,你尽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为父撑着。”

  手一抖,茶水便溅了出来。

  “父亲!”千言万语,只剩一句称呼。血缘是种很奇怪的东西,无论喜欢还是厌恶,你总是会不自觉的在意,因为在这世上,只有那个人对你而言是特别的。

  心中有些感叹,司寒御脸色柔和了些,那一句父亲与以往不同,包涵了真诚在里面。明明是同样的称呼,可是此刻心脏却该死的温暖。

  “好了,与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去看看你母亲吧。”司寒御吩咐道。

  “我明日一早便离开。”听了司寒御的话,司暮雪颔首回道。

  伸手拍拍司暮雪的肩膀,司寒御从怀里取出一块刻着“御”字,长宽有三寸半左右的朱红色令牌寄给司暮雪,“这快令牌可暂代我处置门内事务,当然也包括弟子调动。”

  结果令牌仔细看了会儿,司暮雪将其收在怀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那双桃花眼看着司寒御,泛着如水光泽,他弯腰行一大礼,“多谢父亲!”

  呆愣的看着那张灿烂的笑颜,司寒御暗道,原来他也有这样一面。回过神,司寒御道:“咱们父子不必如此生疏。”

  司暮雪心中肺诽腹,之前只是一句话不顺他意便给他差点击成内伤,他不小心可以吗?

  出了司寒御的住处,司暮雪一路行向一个偏僻的院子,踏进“碧月苑”映入眼中的眼帘的是一片栽植整齐的在月下摇曳的青竹,看着雅致怡心,却也有种无法言说的静寂。司暮雪常年在江湖中飘荡,回来的时候鲜少,因而这半年来首次来到母亲的的住处一时间有种游子归家的喜悦。

  碧月苑并不大,儿时他们母子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司暮雪满了十六岁,司寒御才想着他好歹是自己的儿子,便安排了与碧月苑相隔不远的一座院子给他。

  “母亲!”进屋看到一个妇人的背影,司暮雪禁不住开心喊道。

  妇人转过来,视线落到司暮雪身上时温和的笑道:“回来了。”

  心中涩涩的,无论母亲曾经做过什么,她在自己面前始终是个慈祥的母亲。

  “去见过你父亲没有?”母亲的的眼角带着几缕皱纹,笑起来的时候便尤为明显。扶着母亲在桌旁坐下,司暮雪双膝跪在她腿边答道:“见过了。我去求父亲,派几个人来伺候母亲。”

  轻轻摸着司暮雪的头发,妇人摇头,“以你父亲的性子当年没有将我除去已算是天大的恩德,母亲已经没有争宠斗狠的气力了,看着你安安稳稳的成长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你父亲是个无心的人,但你却得真诚相待,是我们母子亏欠他的,你们是骨肉相连的血脉至亲,不千万不能因为我的缘故形同陌路。”

  “孩儿明白。”乖乖的点头,此刻的司暮雪哪还有闯荡江湖时的风流不羁,如今的他完全如同一个不谐世音的世家公子,脸上满是对母亲的依赖。

  婆娑阿修罗门是建在明毓北部的伽罗城之外的摩崖峰,其山势险峻,平常人入不了峰顶。即便是江湖中人,除非武功绝顶,否则也是无法闯出摩崖峰一路布置的连环迷阵。司暮雪从摩崖峰内开凿出的秘(洞中直接到了山脚下,将马牵出来,洞门在他出来的时便自动闭合上与山体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异样。有少部分人知道婆娑阿修罗门位于摩崖峰顶,但却鲜少有人知道,在摩崖峰底还有一条通道。

  看了眼险峻苍翠的山峰,司暮雪飞身上马,绝尘而去。此次真是收获颇丰!

  从京都到摩崖峰大约有两日的时间,他在路上不曾耽搁,回去时已过了整整四日。他着手安排婆娑阿修罗门的人,朝廷和江湖从来都是枝枝蔓蔓,势力纠缠不清的,如同荒芜之渊一样,婆娑阿修罗门在宫内同样有人。

  在盈奉阁喝了盏茶的功夫,崔笑春带了一人到他面前。见过礼后,崔笑春介绍道:“这位是联络宫内外势力的鸦残。”

  司暮雪抬头打量,那人垂着眸,衣衫素净,却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放下手中茶碗,司暮雪笑道:“你是何时入得门?”

  “属下是五岁那年被门派长大捡了回去的,三年前开始在京都作为宫内外联络的密线。门内对鸦残之恩,鸦残永生不忘。”

  “我想让你在宫内帮我查几个人,你该知道除了我们婆娑阿修罗门还有荒芜之渊的人混杂其内,让他们小心行事,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鸦残脸上是清一色的冷清,听了司暮雪的话镇重说一声“是”也不多言一句。司暮雪满意鸦残的沉着冷静,又说了有关七衣的特征以及其他事情,末了,鸦残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笑春,你也去准备准备,我来时调了‘无间狱’与‘赤血狱’两狱人马,他们不日即到,你负责安排他们。”

  司暮雪话一落,崔笑春脸色骤变。“无间狱与赤血狱的人都要来?”

  “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来做,其他的不用管。”司暮雪不欲解释,崔笑春只得闭嘴。

  婆娑阿修罗门内一共有六狱,分别为摩河狱、轮回狱、铁面狱、赤血狱、无间狱以及修罗狱。其中摩河狱主要负责门内守护,轮回狱专司网罗大陆上大大小小的消息,铁面狱负责执刑,赤血狱与无间狱皆是专司杀伐,而最为恐怖是修罗狱,正如婆娑阿修罗的名字,修罗狱全是浴血杀戮的魔鬼,即便是婆娑阿修罗门内也都对修罗狱闻之色变。一下子调动专司杀伐的“赤血狱”与“无间狱”两狱高手,崔笑春怎能不惧。看一眼神色平淡依旧带着笑意的司暮雪,他心中不由有些忐忑,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司暮雪再见唐以青时,唐以青的脸色并不好看,司暮雪奇怪便问出口,哪知唐以青脸色却是更差。司暮雪更加好奇,“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唐以青脸色不自然的问,“你回去情况如何?”

  甚少看到唐以青这番模样,压下心底涌起的好奇心,司暮雪笑道:“我老子总算是大方了回,将可以暂代他处置门内事务的令牌给了我。”

  “我们要抓紧时间查出荒芜之渊的人,这条线可以帮我,对你亦是有利。”

  两人又仔细商议了下关于找出荒芜之渊在皇宫中的暗桩后该采用的方法,一说完正事,唐以青便匆匆离开,司暮雪不解,却也知问不出什么。

  后来他派人在宫内仔细打探,等知道事情原由时胸中不由涌上一丝怒气,为了大局为重,他只得暂且忍耐,那个胆敢对唐以青出手的人,他是不会放过的。

  唐以青自从之前那次意外挨了板子,此后做事越发的精细小心。之后没再出什么叉子,别也没什么把柄落在看不顺眼的人手上。他自己在宫中对皇帝说完一举一动都放在心上,除了寻找七人中的其他几人,他也充分的利用紫衣与青衣手下的人通过他们自己的渠道与其他人联系,但不知为何,他们传递的消息便似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唐以青倒也毫不气垒。荒芜之渊,是自己贴上来的,他自然不会白白浪费这现成的机会不用,只是却没先到那些人却需要他自己来寻找。当然,唐以青不会以为左荆愁真的丝毫不知情,但是为了脱离自己的嫌疑,左荆愁不会多帮他的。那个人还真是好算计,想借他的手报仇,却又不肯出力。

  唐以青找来青衣吩咐道:“青衣手下应该在各位皇子府上也都有人吧?”

  “您有什么吩咐吗?”青衣笑嘻嘻的,完全看不出身为一个密探的谨慎小心,但唐以青却知道此人不能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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