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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离析


  司暮雪一愣,心脏有丝寒意慢慢爬上,让他手脚冰凉。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有些愕然的看着唐以青,原来在他面前,唐以青也有这么冷彻骨髓的眼神。手掌有些颤抖,他忍下心里的沉痛,勉强扯起嘴唇,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先不论其他,只我们目前处境便不是十分顺利。皇宫中的势力被龙宣天清洗了一番,已经很难像以前那般运用自如。你手下有多少人我大概也有个数,现在出去只能硬碰硬,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裴肃倒了杯茶寄给唐以青,“消消火,今日怎么如此不冷静?”

  挥手打落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手背也不见他皱一皱眉。裴肃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并未责怪一字。冲着门外,裴肃喊道:“去拿烫伤的药膏来。”

  “这种小伤不必如此。”看都不看一眼发红的手背,唐以青眼眸锋利的扫了司暮雪与裴肃一眼,冷笑道,“怎么,你们是准备袖手旁观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手按住唐以青的肩膀,司暮雪面含担忧,“你到底怎么了?”

  唐以青打开司暮雪的手,身体后仰靠在座椅上闭着眼不说话。就在两人以为唐以青并不打算告诉他们什么时,唐以青开口道:“我有些累了,再过两年,我怕我没有现在的心力了。有些事情越拖越打不起精神。我能有几个两年可以等,一直找理由往后退的话,或许真的什么都干不了。”

  “以青。”心里沉沉的,司暮雪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裴肃看着两人的神色,眼眸闪了闪,遂装作没什么异样,低头饮茶。

  一时,方才受裴肃吩咐的奴婢拿了烫伤的药膏进来,裴肃使了个眼色,那奴婢便走到唐以青跟前要为他上药。唐以青皱眉,“说了不用。”

  那奴婢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向裴肃,裴肃好笑道:“何必与自己过不去,我知道这点小伤你在意,可要是让关心你的人看着,能得什么畅快。”

  冷冷看着裴肃,唐以青不再言语,那奴婢看了下唐以青的神色,径自过去便要给唐以青上药。猛的一掌过去,唐以青冷声道:“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

  一声惨叫之后,周围便陷入寂静。

  “唐以青,这是我裴肃府上,还容不得你如此撒野。”裴肃话不客气,语气却没听出什么激动。

  “裴兄,以青他也是心情不佳,您便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计较了。”说着,拉起唐以青便向外走去,一边还不忘想裴肃告辞,“我带他出去散散心。”

  眼神阴沉的落在远去的唐以青身上,暗自冷哼,“丧家之犬罢了,如今只会乱吠了吗。”

  司暮雪与唐以青一同出了相府,没什么好的去处,两人便在大街上瞎转悠。

  司暮雪为了活跃两人之间的气氛,笑着道:“这样悠闲的一起走在大街上,真是有种久违之感。记得以前,我们常常这样,并肩而战,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让人热血沸腾。”

  唐以青停下脚步,司暮雪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回头笑道:“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也有背叛我的一天。”

  街市上的喧闹瞬间远去,只剩下四目相对的静寂。

  “你到底想说什么?”司暮雪打破那种让人难受的气氛问道。

  “你在计划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暮雪?”走过司暮雪身边时,唐以青似叹息般的低吟。

  头脑顷刻冻结,司暮雪眼神惊骇的看向唐以青,他知道什么了吗?然而留给他的只有一个遥远的背影。他艰难的挪动脚步,只是最终却没有追上去。

  回了盈奉阁,司暮雪脸色难看的问前去见他的崔笑春,“怎么回事,有人泄露了我们的事情出去,去给我查清楚。”

  司暮雪了解唐以青,若不是唐以青发现了什么,他绝对不会怀疑自己。难怪他今日这般反常,原来是因为此事,他必定认为自己这么久与他一起都是骗他的。深吸口气,司暮雪的额头隐隐作痛。这种事情他想过,但是看到唐以青不信任的眼神,听着他无情的话语,他突然觉得心里还是沉闷的不像话。

  “怎么了这是,难道舍不得了,后悔了?”居高临下轻视语气,让司暮雪忍不住吼道,“你还想怎样,我都按照你说的在做。”

  随意的在屋内坐下,司寒御瞥了一眼司暮雪的模样,哼道:“真是难看!”

  怒目相对,却换不来司寒御一点情绪波动,“你要明白你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不要小看了唐以青,他可是与荒芜之渊的人有来往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司暮雪压下情绪淡淡道。

  “并不是一切都掌握在我们手中的,你的眼睛是做什么用的?意气用事终难成大事,你的视线都留在唐以青身上挪不动了吗,真是无用!”

  脸色铁青的看着司寒御,司暮雪却不得不思考司寒御的话语。唐以青与左荆愁的接触他是知道的,只是现在听他这位父亲的意思,莫非还有什么他遗漏的事情吗?思索良久无果,司暮雪道:“我不明白。”

  “蠢货!”

  一句话再次激起司暮雪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

  司暮雪握紧双拳,最终松开,他看着司暮雪嗤笑,“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你儿子,在你眼中我只是无用的废物吧,就连这次的事,明明交给我了,却自己跑过来,甚至不屑告诉我一声便去击杀二皇子与三皇子,我这个少主做的可真窝囊。”

  “你以为这是和谁在说话?”眼眸微眯,司寒御斜睨着司暮雪,屋内顿时涌现一阵压抑的气息。

  司暮雪不语,却也并不示弱。

  收回自身威压,司寒御冷冷道:“说你蠢,还不承认。你以为就你聪明?你觉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司暮雪忍不住回道:“至少目前如此。”

  “那你知道唐以青与荒芜之渊的的尊主白遗念之间的联系吗?你知道他们在计划什么吗?”

  眼皮猛的一跳,司暮雪脱口否认,“不可能,以青不会瞒着我的。”可是随即却想到白日里唐以青说的话,心便渐渐冷却下来。

  “有什么不可能,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尚且会疑心我,对一个外人到时如此自信?”没什么温度的眼神让司暮雪眼神一缩。他不喜欢面对他这位高高在上的父亲,不仅因为他的武功极为高强,更因为这人的冷血冷情,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弱阻碍了他,他那名为父亲的人说不定会举起屠刀向他挥去。

  “你怕我?”司寒御哂笑,冰寒的脸因为这冷酷的笑却似更冷了几分。

  “我有什么好怕。”司暮雪死不承认。

  司寒御有趣的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坚持,转而却突然爆出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们在雪域荒原之外的人都失去了踪迹。”

  “什么时候的事?”司暮雪一脸的不敢置信。

  “前不久。”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司寒御对于自己说出的话丝毫不在意。

  若这些人的失踪与荒芜之渊的人有关,那么荒芜之渊是盯上他们了?他们故意与唐以青接触也是因为想要阻止他吗?

  “这就是父亲来到京都的缘由吗?”司暮雪转头看向司寒御。

  “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冷淡的耻笑,司寒御转动着拇指上代表着婆娑阿修罗门尊主的血红扳指,眼神深幽如无间地狱,“他既然敢向本尊主挑衅,本尊还能怕了他不成。”

  “父亲想要早点让大皇子登基,我可以理解,只是为何要挑在五皇子丧命不久便对其他两位皇子动手,这样对我们而言并无任何好处吧?父亲来了京都,一连几个月不见踪影,如今突然出现不知又有何吩咐?”一半认真一般嘲讽,司暮雪嘴角带着讥诮问道。

  他们父子的关系一直不好,只是在心底深处,司暮雪是倾慕父亲的。老江湖美人不知道司寒御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什么,就算是当今圣上,或者说是与他们相对立的荒芜之渊都不敢小觑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即便如何的否认,他们血液里流着相同的血。他恨他,但不能否认他同样敬佩他。司寒御自小便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他反叛却不敢太过分,他明白这个男人不会纵容他的。心里有着两种矛盾而共存的情感,因而他们之间的相处格外尴尬。

  “我暂时也会住在盈奉阁。”不理会司暮雪的问题,司寒御突然说道。

  “父亲大人是对我不放心吗?”

  “平日里你便是如此多问吗?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我不会干扰你的。”

  “你在这里便是干扰我,你给我的人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如果不是听从我的命令,我虚掌着这些人又有何意义?”

  “不要让我重复说第二次,我累了,出去吧。”司寒御起身向着款床舒适的大床走去。司暮雪气愤道,“这间屋子本就是我的,为何我要出去,而不是你另寻住处,盈奉阁多的是空房间,你想住哪不行?”

  “我就想住这。”

  父子俩一坐一站,最终还是司暮雪妥协,他不满的看了司寒御一眼,狠狠的摔上门出去了。

  司寒御眼神淡淡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脱了鞋子上床休息。

  几乎在司寒御出现在盈奉阁没多久,白遗念便得到了消息,他只吩咐手下的人远远盯着,有新的消息随时禀告于他。

  有了之前的一次交谈,唐以青对司暮雪与裴肃已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也因此,打乱了他整个计划。原本司暮雪占有很大的分量和作用,如今这般,却是使得他将走的路必定艰难万分。

  他一边派人留意着司暮雪与裴肃那边的动静,一边整理着手上握着的一些人脉。

  司寒御来京都的消息唐以青也已知晓,毕竟司寒御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意图,因而留心着哪里东西的人自然都得到了消息。

  唐以青到现在确信,司暮雪果然有了异心。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处其位,料其事。虽然目前处境艰难,他却一直在坚持。陈牧驰对于他的逞强有些忧心,却不能阻拦他什么。

  龙舯英知晓在陈牧驰的身后有一股力量,只是他却并未见过,他不是不想打听,但陈牧驰只一句时机未到便将他阻了回去。

  百里襄对此颇有微词,但眼下陈牧驰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再去计较。

  过了些时日,余姚秘密从边关赶了回来,同时带来的还有边关十万大军的鼎力支持。这让唐以青多日来难得露出一丝笑来。这两年,他并没有放松与边关的联系,他与边关将士一同生活了十年左右的时间,加上他在军中无人可及的威望,使得军中将士竟然仍旧只当他为将军。唐以青是知道的,当初听说唐家灭门,唐以青伏诛之后,边关甚至差点发生兵变。他心中感叹,他拼死拼活为了保护的国家,只有这些与他共同战斗过的将士们最能了解。

  余姚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变化,见到唐以青除了激动之外似乎都说不出什么话来。还是唐以青笑着赞道:“看你眼眸更加锐利许多,气息也更加沉稳,相比武功必然有所长进。”

  余姚咧嘴一笑,“将军试过便知。”

  于是,在余姚回来的第一日,唐以青便与余姚来了一场切磋。

  唐以青与余姚皆是使剑,两人之间剑光碰撞,激起层层寒光。一场比试下来,两人都是大汗淋淋。

  唐以青接过身旁寄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笑道:“你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相比也有些累了,先去洗个澡,一会再来我房中见我。”

  唐以青如今大多都是在他们唐家暗处的一座庄园里,这处庄园外面看起来只是一户平凡农家,进了那农家往后院走走设有一处机关,打开机关才能发现其实别有洞天。

  唐家钱财无缺,因而这处庄园在唐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就依旧装点的十分豪华。如今,唐以青与手下住在里面,却也十分舒适隐蔽。

  余姚梳洗了下,浑身顿觉清爽许多。他随着下人去了唐以青的屋子,进去后,门外便有人重重把守,哪怕是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

  唐以青见余姚进来,招手道:“坐吧。”

  余姚落座后,便道:“安尚元、马拓、霍阮几位将军皆让余姚带话,将军但凡又吩咐只管让我去传达。”万钧的事,早在唐以青回明毓半年后便告知了他们几人,那还是装扮万钧的人早已失去踪迹,他们也只恨自己有眼无珠。

  虽早在余姚来前便知大概情况,但此刻听余姚亲口说出,唐以青还是忍不住大笑,“有你们相助,必然大事可成。”

  “能助将军一臂之力是我等荣幸!”余姚说完,唐以青摇手,“以后别叫将军了,我早已不是你们的将军,如今我遭遇危境,你们愿站在我这边,已让我万分感激,他日有机会,再报今日恩情。”

  余姚急道:“将军说的什么话,在边关十万将士眼中,我们的统帅只有您一人。如今,那边也只等着您一声令下,便将那皇上派去的新统帅的首级送上。”

  沉叹一声,唐以青问:“你们可曾想过,若我失败,你们会有何下场?”

  “皇上那么不将将军的性命放在眼中,我们这些小卒又那还能指望着他的恩惠?说不准,在皇帝心底我们就是一党,只是暂时不易发作罢了。霍阮说过,皇上能换了统帅,便也能换的了我们,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一点霍阮看的虽不能说十分准确,却有几分准,谁人不知唐以青治军甚严,但其旗下将士却对他忠心耿耿,这在帝王看来总是有点不舒服的。如果有机会,龙宣天不介意让边关那边大换血。十万将士不是个小数目,尤其这些人还是常年经战的,因而龙宣天还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因为猛然换血会引起军心混乱,因而才一直压着并未立即处置。

  “好!我已让魏峰去联络镇国大将军与威远将军,这两位年纪已长,却与我父亲交情颇深。龙宣天那点伎俩,明眼人都知是怎么回事。他们如今掌握着明毓的大部分军队,只要他们两位不插手此事,成功的几率将会很高。”想到之前两位将军并未直接拒绝他,唐以青心中道,还是有几成希望的。

  之后,余姚便暂且留在了唐以青身边,与魏峰等人一边留意着各方势力的动静,一边秘密搜索朝中官员的详细资料。

  朝廷是由文武官员共同组成,唐以青相识多为武官,文臣亦然不能放弃。朝中清官便说之以理,动之以情。背后一塌糊涂的那些官员则需针对各自抓住把柄使其暂且为己所用。朝中关系网交错综杂,得来的信息如同雪花,数不胜数。光是整理这些东西便是忙的不可开交。有时候陈牧驰有空闲也会去帮唐以青料理这些事情,那时候唐以青就稍微能轻松些,当然这主要指的心里方面。一根弦绷得太紧不是什么好事,拉伸适当才好,对于唐以青而言,陈牧驰正好是个调节,让他不有个喘息的空挡。

  一边忙着手边的事,唐以青丝毫没有放松对婆娑阿修罗门的调查,以及对裴肃的监视,一直以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这却也是唐以青最为担心的。婆娑阿修罗不是普通门派,若在他们开始行动时他来从中作梗,恐怕便会导致失败。另一方面,他一有空闲便去白府走动。每次前去总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只是白遗念却始终不愿透漏他的背后势力,对此,唐以青并无他法。但不止一次,白遗念对他保证说不会阻碍他们,甚至在适当的时候可以出手帮忙。唐以青对此倒没抱什么希望,现下,他只想无人来妨碍他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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