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好在杨氏的失态只是片刻，并没有引起对面人的注意。
“并不知是小主人阿婆来了，快快请进”杨氏拿出钥匙，将帐篷外的大锁打开引着人进去。马车上一共下来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一行人簇拥着老太太进了帐篷
待到进入帐篷内，杨氏才细细打量这些人，这一行人共有四个大人和两个孩子。扶着清和阿婆的是一个年轻的鲜卑女人，身上的胡衣干净整齐，还在头上带有饰品，一看就知道，这两位是主子了
她们俩旁边站着两个有些怯怯的孩子，一男一女，紧贴在阿婆身边，鲜卑族不管孩子是男是女，在幼儿时期都是一头小辫子的，杨氏发觉这两个孩子长得非常相像，她也是通过衣服来区别的男女。这两个孩子穿着虽然不及王氏家的三个儿郎，但是也不算差。
再往后看，后面则跟着两个看着像仆人的人，女人的衣着打扮还可以，只是男子身上的衣服破损不堪，杨氏在武川镇是看见过富户从其他地方买来奴隶干活的，她晓得这个男人定是她们带来的奴隶了
这一行人进了帐篷也没有闲着，为首的阿婆和身边年轻的女子也在打量这个帐篷，两个人的视线绕着看了一圈，才略带满意的收了回来
这期间杨氏抱着清和一直静静地站在一侧，任由她们打量屋内的一切。怀里的清和倒是对新来的孩子很感兴趣，一直用手轻轻拍打杨氏的胳膊，想要下去和他们玩儿，但第一次被杨氏制止后，就乖乖呆在杨氏的怀抱里
阿婆看完家中的一应摆设后，对着身后的一男一女说：“去把车上的行李箱笼什么的搬下来吧”身后两个人快速地从帐篷中出去，开始整理搬运车上带来的物品了
“我是李乾的家家，跟着斥候从抚冥镇来的这里，最近一段时间都会住在这间帐篷里面了”阿婆看着杨氏说道，接着又看向杨氏怀里的女孩，“这个可是清和？”
“是”杨氏把清和放到地上向前推了推“清和，这是你阿婆。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快叫阿婆”清和乖乖叫了一声阿婆，但却没有顺着杨氏的向前推而往前，向着老人的方向走，反而是回过头来抱住杨氏的腿，藏在杨氏的身后只冒出个头来好奇的大量他们
阿婆对于清和这样的举动也全然没有在意，只是和身边的女子说：“如今到了你小叔家就没事了”她苍老褶皱的手拍着女子的手臂，满满都是安慰的意思
杨氏对于这女子是好奇的，出于女人的直觉，总觉得这个年轻女子对于这个家是一个大的变数，加上清和的阿婆到底也没有明说她是何人，这让她对这个女人的感官更加不好了，但是杨氏还是笑着迎她们坐下，更是拿出家中新做的胡饼和酥茶
清和与杨氏都不是很喜欢吃胡饼，所以家中做的并不多，这些新做的饼子最后都进了两个孩子的肚子里
杨氏看着外面两个人不断忙活，一趟趟进出但是还是没有搬完东西，便提出出去帮忙，她将清和放下嘱咐了两句就起身出去了
杨氏一出去才发现，原来跟着他们到的不仅仅是一辆马车而是两辆马车，第二辆马车较为陈旧，车上装着几只箱笼，有大有小满满当当的挤在马车上，而那名男奴隶，大概就是坐在第二辆车子上，以至于杨氏第一眼并没有看见他，在进了帐篷才发现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杨氏走向第一辆车，那个鲜卑少女正在收拾东西往外面拿，杨氏看她辛苦，便问道：“还有什么箱子用我帮忙往里面拿的吗？”
女人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盒子，当着杨氏的面一把扯过身边的布盖住箱子，指着后面的一辆马车说：“这里没有什么了，你去后面那几个箱子往里面搬吧”她把杨氏看成和自己一样的存在，指使起来毫不客气
杨氏看她趾高气扬的样子，眼神暗了暗，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向后面走去。她到了后面，还没等她问话，那个男奴就给了她一个小箱子然后赶快向后面走去了，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像杨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要赶紧逃开
他有走的时候有些不稳，杨氏这才发现他是个跛的，慢慢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如今走得快了一眼就可以看出
这个男人是杨氏见过的最肮脏不堪的奴隶了，杨氏也见过武川镇中的其他奴隶，虽然比他好不了多少，但是最眼睛里起码还有对生活的期盼，而这个男人眼睛中却是一团死气，身上有一种接近死亡的气息，单单是接近就让人感觉不舒服
杨氏帮着搬运车上的箱子，收拾了好长时间三人才将东西都整理清楚，这期间清和都是和她新认识的阿婆在一起
清和很喜欢与人打交道，特别是与她年龄相近的孩子，这不才一会儿功夫就与新来的两个孩子玩到了一起去，他们坐在毯子上玩清和的九连环，
要说这九连环还是杨氏花了些钱请镇上的木匠做的，清和很是珍惜，但是为了新来的小伙伴，她还是将这个九连环拿出来给他们玩
除了三个坐在一起玩玩具的孩子，帐篷内就剩下阿婆和那名一直没有说话的鲜卑女人了
“博古，到了这里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你要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管住清和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人需要操心了”
“可是阿家，我看小叔家中的这个女人像是阿兄的人，是清和的阿姨（鲜卑对于妾侍的称呼）吗？”
“我看不像，即便是李乾的女人，有我在，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你到这里来是要做李乾正妻的，怕她做什么”
“我看她一身汉衣，想必是个汉人，再加上长得很漂亮，将来一定是个大问题”博古有些忧心
“说句不好听的，李乾生母是汉人，还不是要喊我家家而喊那个汉女为阿姨，他那个阿姨最后不是也没个好结果。在家中，最重要的就是抓住这个家而不是一个男人的心。你是我阿兄（鲜卑对于父亲或者是兄弟的称呼）的女儿，又是我家的新妇（对于儿媳的称呼），我当然希望你好。”
说着说着，阿婆叹了一口气：“如今，咱们在抚冥镇的家是没有了。除了咱们俩和一些家产，就什么也没有剩下，家中没了男人，本以为咱们日后日子要过的艰难，但是谁想得到，竟让咱们遇到离家十几年的儿子，咱们也算是能够活下去了”
博古听了她这话，又想起柔然人打来的那晚漫天的火光和满地的死人，想到自己的夫郎被人杀死在自己眼前，血水溅到她的身上，一股心酸就涌了上来
“我是没有想到，这李乾离家这十几年，生活得还算不错，居然当上了队主。有了这样大的帐篷”阿婆环视一圈帐篷有些酸涩的说道
博古听到阿家提到李乾，不由得脸红心跳，就想起那一日把自己救下的男人来
他与自己的郎君（鲜卑人对于丈夫的称呼）是那么的不同，郎君生的多像阿家，有一头金发而那个男人则更像汉人，头发黝黑，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让人心中砰砰直跳。博古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了，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自己郎君的弟弟，对于阿家提出要和他一起生活，博古是没有异议的，当阿家提出让她做他的新妇时，博古的一颗心差点要从胸腔中蹦出来，她心中从来没有这样的急切与渴望，她想要嫁给这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已经有过妻子和孩子
现在，她坐在这里了，心中的想法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只是对没有在她预料中出现的杨氏多了几分担心
至于杨氏，阿婆与博古都打算再试探一下，初来乍到，其实对人都不是太过了解，两方人相处的比较小心翼翼，面上还都过得去
好在有事情做时也就不会太不自在，简单处理好行李，杨氏就着手开始做今日的夕食了
因为有客人来，再加上今日天色已晚镇中集市早已关门，杨氏特意去王氏那里借来了好多食材决定做一桌好饭菜
杨氏忙着做饭的时候，清和就跟在她旁边像个小尾巴一样，帮着杨氏递一点盐或者是几片菜叶，玩得自得其乐
这日的饭菜大多是些胡饭和髓饼，杨氏怕清和吃不惯，还特意给她做了一小碗粟米粥，帐篷内的男女老幼围坐在矮桌旁开始吃饭，杨氏拿了些胡饼想要给还在外面的两个侍从，没想到却被阿婆制止了
“你端着胡饼要干什么去？”
“我看外面还有人在，想拿一些给他们两个吃”杨氏微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到
“不用，他们自己会解决的。可不要为了奴隶浪费粮食”
杨氏不好再说些什么，手里的胡饼又放回了桌上
一顿饭吃得双方还算满意，杨氏特意在饭后煮起了奶酥茶，给每个人的杯子中加入糖，搅拌均匀，算是饭后休息的饮品了
端茶的时候，阿婆与博古的眼睛似有若无的不断往杨氏身上飘，杨氏感觉得到，但她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阿婆等了半天，也不见杨氏开口，只能自己先问：“你是清和的阿姨（鲜卑人对于妾侍的称呼）？”鲜卑人说话直接，毫不掩饰，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杨氏看着对面坐着的老人，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老人坐着的身体微微前倾盯住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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