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离别
黑夜如同亘古不变的深渊，此刻笼罩着世间的一切。
北风从窗外呼啸而过，伴随着门窗咯吱作响的声音。
屋舍里的油灯忽明忽亮地燃烧着，墙上的影子也跟随着油灯得微光摇晃着，离歌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那块如同女子的手指一般光滑地吊坠。
离歌猛的一下抬起了头，他想起来婆婆还留给他一份信！
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了那份信，靠近油灯向着信上看去。
“离歌你已经长大了！再过两年一定比婆婆高了。当初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心里想啊。
这么一点点的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那时候还抱怨时间过的太慢，多希望能快一些。
可是此时又希望时间可以慢一些，可以让我回到你刚出生的时候，让我在认真的感受一回你成长的经过!
我是多想在听你叫我一声婆婆，可是这些都没时间了！
离歌你一定对今天的事情有许多的疑惑是吧！
其实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可是我好几次都没有勇气告诉你曾经的事情。我是多想你能做一个平凡的人！就这样过完一生。
但是今天我还是下定决心要告诉你！你的身世和一切！可是婆婆没有勇气当面告诉你。就只好留下这封信了。
你本是后梁皇帝的皇外孙，你母亲她叫月若曦，是后梁国的公主。你母亲给你起名叫做离歌，本来你就是天之骄子。长大后必然受万人瞩目。
当年燕国被西凉灭国之前。公主怀胎十月，要看马上就要临盆了，可是就在西凉铁骑把上京团团围住的时候。你母亲本来有机会逃走。
可是突然来了很多修真之士，他们都是为了长生教而来！
就在那天夜里，公主发现，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竟然是燕国太子雨飞扬！
那个在世人眼中丰神如玉，谦卑有礼的翩翩美公子！在百姓眼中他是爱民如子，深得民心的国之储君！
他竟然是长生教的人！
世人不知在那天之骄子的背后，内心深处竟是这般豺狼之心！阴险歹毒！
他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在整个国家施展血灵妖术！于千万子民地生命于不顾，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道行，满足他的一己贪欲！
当夜公主与那雨飞扬决裂，公主问梁国是不是都成为你血祭的熔炉？
雨飞扬说他知道公主腹中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之所以还娶公主，就是要梁国那些人的精血！两人就在宫城之中大打出手，公主的修为虽然到了御气之境。可是毕竟怀有身孕，自然不是御气之境雨飞扬的对手。最终公主还是被制服。连同我一起被押送到地牢之中。
公主当时情绪很不好，又受了伤，很突然的你就降生了！
而我是公主的奶妈从小就跟在公主身边，公主小时候在明月阁修道时，也偷偷的交会了我一些，公主出嫁时我自然也离开了我的家乡，离开到了梁国。
我清楚的记得公主在生下你之后，她抱着襁褓之中啼哭的你，用手轻轻抚摸着你的脸颊、呼唤着你的名字。
那是只有母亲眼中才会有的溺爱！
当时她看着你时那让人心碎的眼神，我至今记得！
有那个母亲愿意在自己的孩子刚刚出生后，马上就要与他诀别！那是有多么的痛苦！有多么的不舍！那更是要有什么样的勇气！
所以你不要怨恨你的母亲。
公主还交给我得那条吊坠，说这是当年你的亲生父亲送给她的，假若以后有缘再见！这个便就是信物。就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吊坠。现在是时候交给你了。
公主就把你托付给了我，说是她要为父皇和梁国的子民报仇！就用秘法把我传送出城。我也答应了公主，便带着你一路跟随着逃难的人群来到这人皇城中。
后来我也托人问过公主的下落，可是每一次都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没有一丝的消息。
我也给你留下了你母亲传授与我的明月阁修炼法决，假如你以后修炼有成的话，你可以上明月阁去打听一下你的母亲的消息，可能会有点眉目。
但是你千万要记住！
你不要泄露出去你的身世，不然肯定会惹来杀身之祸！虽然寻常百姓不知道，可是修道之人都知道雨飞扬是那邪教妖人！虽然你不是雨飞扬的儿子！但是这世间其他的人都不知晓！
日后探查你母亲的下落之时，也一定要万分小心！
婆婆最后也拜托你一件事，就当为了报答婆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吧！如果有一日你修炼有成。如果能寻到那雨飞扬，如果能有杀死他的修为。请你一定要为婆婆的家人报仇。
离歌，婆婆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你以后的路要自己走。婆婆还有些一些陈年旧事需要了结。害怕舍不得你，所以就悄悄的离开了！
婆婆也很想念家乡，梦里多少次都梦见了爹娘！只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只是再也回不去了。你以后也不要太思念婆婆。
婆婆字。”
离歌读完信后。眼泪早就已经打湿了纸张。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自从那天晚上离歌的婆婆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离歌从记事起，他就和婆婆朝夕相伴，日夜不离。婆婆就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也是他的精神支柱。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婆婆会离他而去。
这座院子里的每一件东西，每一个角落，都有着关于他和婆婆的回忆。
这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他一个人！
陪伴他的只有这漫天的黑暗，和永恒存在一般的孤单。窗外那呼啸的风声好像带着无尽的压抑今夜要把他撕碎一般。
离歌想到这里，顿时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就从眼眶之中缓缓溢出。离歌心中此刻悲凉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趴在桌子上抽泣了起来。
离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现实。该如何面对，以后活在这人世间的悠悠岁月。
他只是感觉，自己就如同狂风中飘零的枯叶，随时都会被撕碎成粉末！如同汪洋中漂流小舟，随时都会被滔天巨浪所吞没！不知道命运接下来又会怎样的戏弄于他。也不知道前方是否能看到一丝光明。
北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肆虐。
夜色无声，月光清冷。
离歌此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梦中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淡淡得笑容。或许他在梦中，梦见了婆婆回来了。或许也只有这样，才可以减轻他内心深处的苦楚与悲伤，他始终还是个孩子，一个涉世未深，命运悲惨的孩子。
十日后。
人皇城今年的寒冬比起往年来，到来的有点早。而且下雪的次数也很密集，前几日的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而今日飘飘洒洒的雪花，又从天空中缓缓落下。
人皇城东门外的一处平原上，穿着棉衣的离歌，此刻身上还背着行囊。他对面站着同样穿着棉衣，但是脸被冻的通红地梁月儿。
此时从两人口中吐出来的热气，瞬间变成了白色的雾气，缭绕在空中。
“月儿姐姐，谢谢你能来送我。”
离歌说着对着梁月儿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脸上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纯真。如果此时有认识的人看到他，会发现几日不见，他变了！它不是容貌变了，而是那眼眸中透露出的坚毅，和深沉。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不曾拥有的东西。
梁月儿紧皱着眉头，难过的样子，让人甚是怜爱。她揺了揺头，拉起了离歌的手说道：“离歌弟弟我不要你谢我，我也想陪着你去不贺山。可是爹爹又病了，这次比上次病的更加重了，昨天又咳出血来，可是前几天爹爹的病明明以经全好了！”
说到这里梁月儿突然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她抱住了离歌的身躯，趴在他的肩膀上，放开心扉，肆意挥洒着泪水和悲伤。
离歌此刻也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梁月儿，他的眼眶也开始慢慢的变得发红。
雪花无声无息的，飘落在他们身上。
消融、又落下、渐渐的堆积了薄薄的一层。
他们和这天地慢慢的融成了一色。
良久。
梁月儿后退了一步，抽泣着鼻子，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离歌弟弟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忍住，爹爹又生病了！你也要走了！”
离歌看着眼前眼角还泛着泪花，鼻子通红、但是此刻露出微笑的梁月儿。
那种美，犹如梨花带雨、又像海棠醉日、一下看呆了离歌。
一个愣神之后，离歌轻轻的抹去了梁月儿眼角的泪花，又抚了抚她秀发上的积雪。
说道“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十年后我一定来找你！所以月儿姐姐以后不要在哭了，哭花了脸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离歌笑着说完。用手指抹去了最后一滴，悬挂在梁月儿脸颊上的泪滴。
“我就要哭花脸，就要嫁不出去。”梁月儿说完。还朝着离歌努了努嘴，煞是可爱。
这个玩笑瞬间缓解了两人压抑的心情。
梁月儿又说道：“那我们拉勾，十年后，离歌弟弟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说完伸出了手指。
离歌看着神色认真的梁月儿。“好！十年后不见不散！”说完也伸出来手指。
两个人的手指紧紧的交缠在了一起。
只是这个在年少时许下的诺言。不知道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流逝、而消失在内心深处。再也没有往日的一丝痕迹！
在这悠悠时光，凡尘岁月，从神明创世，到如今的沧海桑田，不知有多少女子的幽怨、伴随着男子遗憾、不知道又有多少红粉佳人，变成了白骨骷髅。不知那时鲜衣怒马的少年，还有谁记得他霁月清风的身影。而这些，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遗忘在那滚滚的年轮之中。
前路茫茫、不知有什么艰难险阻。十年之约、又看起来遥遥无期。
离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要走了！月儿姐姐也快点回去吧！你都出来好久了，不然你母亲肯定又要着急了！”
离歌说完。双眼紧紧地注视着眼前的梁月儿，好像害怕遗忘了一般，又好此刻就是像诀别一样，要把这副容颜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中。
离歌已经向东方走了很久，梁月儿还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在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只能看见这雪白的天地间，飘落的雪花，还在从天空之中纷纷洒洒的落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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