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室
窒息的感觉还未散去，耳边又传来了穆旻晞焦急的声音，隐隐还有夏渠的呼救声，以及福安独特的尖细嗓音，好一通手忙脚乱。
匪阳蹙眉，缓缓睁开眼，耳畔终于清净了，思绪慢慢被拉扯回来，略一偏头，便看见穆旻晞神情恹恹地趴在床头睡着，不复往日神采。
扯了扯嘴角，继而一看屋中摆设，匪阳便猜到了这是穆旻晞的地方，想喊人却发现喉咙还疼着，四肢乏力，只好呆愣愣地看着床顶，等着穆旻晞醒来，或者有人进来发现自己醒了。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有人进来，还是穆旻晞悠悠转醒，看到匪阳睁着眼，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继而咧嘴笑道：“终于醒了，怎么不叫我？”
收到匪阳的白眼后，赶紧去桌上倒了杯茶，扶匪阳起来喂下，同时自责地说道：“都怪我不好，游得这么远。”
天知道他转身看见匪阳从桥上掉下来的时候，简直觉得天都黑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再快一点，快些过去。
匪阳偏过头，示意自己喝够了，咳了两声，试着说话，“还得多谢你救了我。”
“我还以为我又要死了呢。”声音还有些嘶哑。
穆旻晞把水放在床头的杌凳上，扭头瞪了匪阳一眼，说道：“胡说什么呢，上天让你重活一辈子自然是为了让你享福的。”
又看着匪阳可怜巴巴的样子，语气缓了缓，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大夫说你可能会染了风寒，一会儿得吃药。”
“那你呢？”匪阳想起穆旻晞又是下水摘花又是救人的，肯定也累得很了，不然方才也不会就这么睡过去，因此多问了一句。
穆旻晞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我身体好的很，没什么事。”
“殿下？”门外传来福安的声音，“是二小姐醒了吗？”
“是，进来吧。”
吱呀一声推开门，福安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夏渠，手中端着托盘，盘中两碗药。
匪阳似笑非笑地看向穆旻晞，后者黑了脸。
“不是说了本宫不喝药？”
“殿下，您在水中待了这么久，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
夏渠越过福安到匪阳跟前，用手背心疼地碰了碰匪阳的额头，没感觉到热意才舒了口气，随后端起药碗慢慢地喂了起来。
穆旻晞神色莫名纠结，喂药这么好的事，他原本是准备揽来自己做的，可是看看福安手里的那碗，又犹豫了，眼珠子瞟啊瞟的，暗恼福安不识趣。
匪阳一边吃着药，一边偷偷地观察着穆旻晞的神色，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记得那时候穆旻晞在庄子里养伤，分明是伤患，可一到吃药的时间，精神比她还好，为了不吃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夏渠看着匪阳的小动作，心中不免担忧。
“殿下，再不喝药都凉啦！”匪阳“天真”地提醒道。
穆旻晞对此置若罔闻，警惕地看着福安，考虑着该怎么躲过这一大劫。
“殿下，您该不会是怕喝药吧？”匪阳的声音又幽幽的响起。
穆旻晞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好整以暇的匪阳，说道:“自然不是。”
“是吗？”
“当然。”说完拿过福安手里的药，咬咬牙一口气就灌了下去，随后将空碗狠狠地塞回福安怀里。
说来也奇怪，前世他的身体后来遭遇了重创，最后几乎成了药罐子，却依然没有习惯药味儿。
匪阳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弯起了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夏渠正想说什么，就听外头传来了声音，像是周氏的。
匪阳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想来应该是秦燕婉了，醒来还没来得及问她如何了，听着外头隐隐传进来的声音，想来是不大好。
“我饿了。”出人意料的，匪阳看向穆旻晞却没问什么，只是说自己饿了。
穆旻晞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便是看向福安，让他赶紧吩咐厨房送吃的进来，锡晋斋设了单独的小厨房，倒是方便了不少。
外头的声音依旧没有停，穆旻晞皱了皱眉，抬腿正欲出去看看，却被匪阳喊住，说道：“等我吃完了再说。”
厨房早就备好了吃食，只等里头吩咐，因此送的也很快，周氏等人想跟着进来都被拦在了门外。
这回穆旻晞没有犹豫，拿起碗勺，布好了菜，端到床边认认真真地喂了起来。
夏渠还有些惶恐，匪阳却是没有，一是因为知道拒绝不了，其二则是因为这一世遇到穆旻晞之后他便对自己照顾有加，也是习惯了，做好了心理建树，于是接受起来也坦然了不少，毕竟前世她也没少这么伺候他，不都说因果循环嘛，那这辈子穆旻晞应该是来报恩的。
穆旻晞听到这番言论，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
不知是身体虚弱还是什么原因，这顿饭吃的极慢，知道桌上的菜都快没温度了，穆旻晞才让人撤下去。
匪阳好似这会儿才听到外头的声音，“疑惑地”问道：“外头是怎么了？”
“不知道。”穆旻晞摇摇头，看向福安。
福安心领神会，立即出门去查看，见这会儿不知是周氏，连恭王都到了，便恭恭敬敬地赔了个不是，只说主子担心二小姐，现下二小姐病情稳定了才听见外头的声音。
而里头的穆旻晞，也是等福安出去了之后才与匪阳说了秦燕婉如今的情况，从方才匪阳的表现看来，他就知道匪阳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可匪阳也不是这么狠的人……她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秦燕婉，可听到穆旻晞做的事儿后，还是有点担心，早知道刚才就不耗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人怎么样了呢。
“她一个孩子，经得起这么折腾嘛？”
“经不起就当为民除害了。”穆旻晞可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了，既然秦燕婉能狠心把匪阳推下水，他便让人绑了秦燕婉，一次又一次地往水里推，受不了了就捞起来，捞起来再扔，反复了一下午，这会儿想必还在扔呢。
秦修刚回府没多久，一回来就被周氏的人请来了这里，还不知事情始末，进屋后看到躺在床上的匪阳，心里一惊，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匪阳以为他是质问秦燕婉的事，有点心虚，身体往被窝里滑了滑，没说话，她也是刚醒不是，什么也不知道。
“这会儿也没什么大事了，大夫说了，若是今晚不烧起来，就没什么大碍。”穆旻晞回道。
秦修点了点头，说道没事就好，说完又看了看一脸急色的周氏，心中便有了数，又问道：“怎么突然病了？”
“说起这个，本宫就不得不提醒王爷几句了，”穆旻晞突然站起来，一脸嫌弃地说道，“这堂堂王府大小姐，竟然把自己的妹妹往池子里推，是不是太恶毒了些？”
“婉儿定是不小心的，皇太孙殿下……”周氏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嘴，还没说完就被穆旻晞截断。
“本宫亲眼所见，王妃这是说本宫眼神不好还是说本宫有意诬陷你女儿？”
两者周氏都不敢认。
“她如今在何处？”秦修冷着脸，也是没想到秦燕婉竟会做出这种事。
周氏眼泪刷的流下来，哽咽着说道：“求王爷救救婉儿，婉儿她……”
她一想到自己听到消息赶过去，看到的那副场景，就恨不得掐死床上躺着的秦匪阳，她让人来求穆旻晞，却只得到一个不敢进去找死的回复，亲自来这儿，也没见到穆旻晞的面，甚至没有人为她通报。
感受到杀气的匪阳又往被窝里钻了钻。
活脱脱是受了惊的模样，秦修见状不由得心疼，听到周氏说的话也没说什么，只让人带了秦燕婉过来，这回穆旻晞也没阻止。
秦燕婉带过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两条腿已经站不直了，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两眼通红，瑟瑟发抖。
周氏见状赶紧拿了备好的斗篷给她披上，又将人搂到自己怀里，心疼不已。
“可知道自己错了？”秦修脸色都没变，皱着眉问道。
周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却没有在他眼里看出一丝不舍，顿时心头一寒，问道：“婉儿今日受了惊，容妾身带她回去歇一歇。”
“可知道错了？”秦修又问道。
周氏直直看着秦修，手中愈发用力地抱紧了秦燕婉。
匪阳悄悄地从被窝里掀开一条缝，想看看秦修是对谁说的，却发现视线被挡住了，穆旻晞看到被窝里缓缓挪动的物体，嘴角一抽，弯腰仔仔细细地整理了被子，确保不留缝透风，又将她的脑袋挖出来，朝着背后说道：“匪阳累了，大夫吩咐了要多休息，各位要是无事，便先走吧。”
周氏闻言，立刻抱着秦燕婉起身往外走去，不顾秦修凌厉的眼神。
穆旻晞幸灾乐祸地看着，脸上依旧严肃，见屋里只剩下秦修了，便说道：“若是王爷连匪阳的安危都保证不了，那便让本宫来。”
“本王的女儿，不劳烦皇长孙殿下。”
“那便这么说定了，从今日起，匪阳便住在锡晋斋了。”
“殿下说笑了。”
“本宫明日便让人去搬东西。”
“皇太孙殿下。”
“恭王爷。”
匪阳睁着眼，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想开口拒绝穆旻晞，却想着难得秦修以父亲的名义维护自己，反正也不可能答应了穆旻晞，便想着再听听。
听着听着，不知是不是药力发作，慢慢的感觉到一丝困意，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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