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个人的幸福
一只揉皱的纸团划过一道抛物线，掉落在一堆如小山般的废纸团中。
杨小芸哀叹一声，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头发，趴在桌上默不作声。
唐麦委屈受伤的表情不住地跃进她的脑海中，惹得她一个下午都没法好好工作。
在第N次拿出手机后，杨小芸敲出了几个字又顿住，屏幕从亮到黑依旧没发出一个字，她认命般叹了一口气。胡乱收拾了一下桌面，给西泽留了言就离开了。
看上去唐麦给西泽惹的麻烦还挺棘手，西泽为这事忙活了一个下午都没停歇，杨小芸觉得自己工作明显不在状态，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早回去歇息了。
打电话叫了出租车，把劳尔先撵回了家。
等到自己坐上出租车时，杨小芸呆愣了半晌，却鬼使神差地报了另一个地名，等她反应过来时，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张了张嘴，几次想改口却发不出声音。
唉算了，既然是自己的“无心之失”，也没什么必要纠正了。她朝座椅里缩了缩身体，双手环抱着胳膊，眼神呆呆的，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是该去道个歉吧，不管怎么说，践踏了别人的一片赤诚，总是有罪恶感的。
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可是，既然去道歉，又是人家的生日，总该带点礼物才对。杨小芸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一时也想不出该送些什么，在自己的包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一张超市赠送的贺卡，大红的封面倒是显得喜气洋洋。
杨小芸灵机一动，拿出钢笔在贺卡内写下了一行字：
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然后她又掏出了一枚硬币，夹在了贺卡内。
因为车子颠簸，写下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杨小芸看着自己的丑字，傻乐了一会儿。
虽然看上去是个没什么诚意的礼物，但她也只是想去道个歉而已，没必要弄得太隆重让人误会。
做完了这些，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她又思索起待会儿见了唐麦该说些什么。
因为下雪，汽车行驶得很慢，再过一会儿就该天黑了。杨小芸在车内如坐针毡，忍不住催促司机几句，结果却只是惹来他的一记白眼。
大约又走了一刻钟，才靠近了目的地。唐麦住的巷子太窄，车辆不容易通行，杨小芸等不及，只好提前下车了。
一出门她就后悔没多穿点衣服了，冷风飕飕直接灌进了她的裙子，没办法，只好搓了搓冷得刺痛的小腿，跺跺脚跑开了。
凭借着仅有的两次记忆，她还是很顺利地找到了唐麦家。
门没有锁，杨小芸直接推门而入。
门口的大黄狗感到动静，兴冲冲地奔了过来，杨小芸蹲下身挠了挠它的耳根，轻声道：“嗨，，你家主人呢……”
屋内寂静无人。
杨小芸楼上下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唐麦的踪影，不免有些担心。
自己之前说的话，不会太伤害到他吧。
她双手抱膝坐在楼梯上，手中的贺卡无意识地扔在一边，眼神空空的，思维也不禁发散开来。
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不合适呢？刚刚才直言厉色拒绝了他，现在又跑来找他，是不是……算又撩了他一把呢？
既然拒绝了，还是应该干脆一点吧。
理智逐渐回笼，杨小芸一颗热烘烘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
她拍了拍脑门，暗骂自己缺心眼。
趁现在主人还没回来，还是赶紧溜之大吉吧。
行随意动，杨小芸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后门。
只是门刚开了一道缝，就听见另一端传来嬉笑的声音。
隔着落地窗，杨小芸看见对面院子里的大门被打开了，唐麦抱着满满的购物袋走进了门，在他的身后，是一脸笑颜的爱莎。
因为院子里一株半人高的盆栽挡住了视线，唐麦和爱莎并没有发现后门的角落里，直挺挺站着的杨小芸。
“雪太厚了，待会儿我们一起来铲雪吧。”爱莎的声音清脆又活泼，洋溢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之情。
唐麦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我还想堆雪人，我们买了胡萝卜对吗？可以做雪人的鼻子。”
唐麦一脸温柔的笑意，对着爱莎比划了一串手语，杨小芸没看懂，不过爱莎显然看懂了，兴奋地直点头。
后面的情景，杨小芸觉得不应该再看了，她悄悄把门拉开一人宽，侧身闪了出去。
而就在杨小芸的身影淹没无影的那一刹那，唐麦回头看了一眼。
“是后门没关好吗？”爱莎显然也发现了异样，疑问道。
唐麦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迈开长腿走进了屋，再仔细检查了门锁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只好对爱莎耸了耸肩。
而后，他的眼神，就被楼梯上一件红色的东西吸引了。
一张红色烫金的卡片安静地躺在木梯上，一枚旧硬币露出了一半。
唐麦缓缓捡了起来，帅气的双眸在见到了卡片上的字迹后，瞬间瞪大了。
一阵风似得夺门而出，只留下爱莎拎着两个购物袋立在原地。
一阵冷风灌进了杨小芸的嘴里，不禁剧烈咳嗽了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举起查看。
『别走。』
杨小芸一个急刹，立在了雪地里。
『回来。』
又紧跟着一条短信传来。
杨小芸的胸口有些闷闷的疼。
就在她犹豫不决该怎么回复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了，来电人竟然是唐麦。
惊疑不定地接通了手机，另一端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似乎在奔跑。
“唐麦，回去吧，我今天，不该来的，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依旧只有重重的呼吸，比刚才更急促了，杨小芸隐隐听出了其中的焦急。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很心疼。他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却只能眼睁睁地被她一次又一次拒绝。
“再见。”她的声音变得像羽毛一般轻，吐出的话语也是冷情的。
一片雪花飘到了她的睫毛上，小小的，晶莹的。
手机那端，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旋律。
唐麦情急之下，轻轻吹起了口哨，气息还有些不稳，有些颤抖。
不知名的旋律，很唯美，很哀伤，杨小芸甚至能感受到唐麦的泪水，她很想开口问问这是什么歌，但是现在，就连这么单纯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杨小芸抹了抹睫毛上的水珠，抿抿唇，微微笑了。
对不起啊，我不能回去，回去了是在害你。
“Bye。”
轻轻挂断了手机，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杨小芸把脸埋进了手心，她已经丧失了思考的力气，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他，此刻，她只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疼和抑郁。
手机再也没有动静，杨小芸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伤害了他，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混蛋，就像玩弄别人感情的坏女孩。
自责、愧疚、后悔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淹没了她。
也不知在雪地里站了多久，杨小芸只觉得自己的腿要冻伤了，手机才适时地响了起来。
“在哪里？”西泽的声音传来，一丝暖流熨帖着她的心。
“大大，”杨小芸吸了吸鼻子，说话时有些牙齿打颤，“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糟了。”
“你在外面？”西泽的声音也不复清冷，透露出一丝焦虑，“先去附近的咖啡馆坐着，再给我地址，我来接你。”
杨小芸听话地嗯了一声，把心头的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做了几个热身的动作，拖着沉沉的双腿离开了。
小巷尽头，一直有一个身影，默默注视着前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视线里空无一人，依旧伫立在冰天雪地中，很久很久。
杨小芸到达温暖的咖啡厅时，只感到皮肤一阵刺痛，忽冷忽热的温差让她感到不适。
点了一杯热巧克力，她坐在安静的角落，目光无神地流连在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
咖啡厅的门被打开，门口的铃铛一阵丁零作响。
杨小芸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是被冻得没有一丝血色。
爱莎看见杨小芸后，脚步微顿了顿，却依旧坚定地朝她走来。
“嗨，芸，”她的声音听起来兴致不高，表情也淡淡的，“我想和你谈谈。”
杨小芸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比起唐麦，此时她更怕面对这样的爱莎。
“今天，是唐麦的生日。”爱莎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我让他过了一个很糟糕的生日。”杨小芸愧疚地叹了一口气。
“这大概也是我最糟糕的一天。”爱莎自嘲地笑了笑。
“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单恋本来就是委屈的，对他，对我，都是。”
杨小芸沉默了，气氛降到了冰点。
爱莎突然伸手握住了杨小芸面前的热饮，像给自己勇气一般说道：“芸，我们三个人，如果不能两个人幸福，那至少有一个人获得幸福吧。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干涉你什么，只是，我知道，他还没有放弃，在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之前，他不会放弃的。”
爱莎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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