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瀚海波澄（八）
人鱼先生的情况看起来不是那么美妙。
事实上，这个时间点沈昭本不应该刷新在这里，这是621的锅——
六天前，他刚刚穿过白令海峡，进入到广阔无垠的北太平洋海域。随着纬度渐低，海水温度慢慢温暖起来，各种海洋生物也越来越多，沈昭一向谨慎，他总是感觉更深的海水里潜伏着什么令他心惊肉跳的巨大生物，所以通常选择下，他只在浅层海水活动。
这里光照更好，最多的就是鱼群和中小型食肉鱼，有时候沈昭能认出来是可以食用的种类，但有时候找不到熟悉的安全的鱼类，他也只能靠经验直觉来判断。
一般而言他的天赋直觉还是挺有效的，比如他遇到鱼鳍尖尖的吞拿鱼会自然产生捕猎的欲望，追着它们风驰电掣，又比如看见海岭近处的珊瑚礁丛中藏着的带刺鱼类，他会条件反射的敬而远之。
但这种方法似乎也有不灵的时候，沈昭中毒了。
起因是几只在珊瑚礁中巡游的灰色小鱼，两个手掌长，长相朴素，慢吞吞的摆着尾巴十分低调的样子，沈昭试探性的戳了一下它们扁扁的鱼身，立刻就被鱼身上那柔韧弹性的触感诱惑了。
口感应该不错，而且看上去也怎么不辣眼睛……沈昭蠢蠢欲动，伸着五根长长的手指无比流利一拍一划，就把那条游在最前面的鱼给拍晕了，划开肚皮，动作娴熟的取出内脏，然后再把白白的鱼肉剔掉鱼刺切成小块塞进嘴巴里……
他这么一动作，剩下的几条灰鱼和周围逡巡的小鱼们全跑了，作为一个入侵当地生物链的肉食动物，沈昭充分展示了他欺凌弱小恶贯满盈的本质。
估计以这群鱼的低智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把他视作威胁，正好方便他胡吃海塞一番……
唔，这个品种还不错，沈昭咂咂嘴巴，肉质Q弹，总体偏鲜甜，就是涩了点，还有股浅浅的天然气的怪味，让人脑子发晕……然后他就真的为自己的贪嘴付出代价了。
反应迟钝，心跳加速，感觉海水忽冷忽热，游起来东倒西歪……沈昭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分外亲切的故乡的雾霾，虽然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手尾，但如今他的状态和醉酒驾驶也没什么区别了。
621就是这时候回来的。当听到脑海里那声熟悉的“滴”声时，沈昭简直要热泪盈眶了，621再刻薄再嘲讽的语气他都能忍了。
[傻子，继续往南走。]
[往南？]沈昭脑子不太清楚了，呆呆重复了一句，[往南走，应该是这里吧？]
他指的方向，正好是一大簇色彩鲜艳的珊瑚丛，一动不动潜伏其中的鲭鲨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621几乎给气笑了，它深感无fu.ck说，在海水中慢慢显露出了真身。
沈昭眼睛立刻瞪大了。
这是他当初在系统空间里下手摸过的，白白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形团子！
原来这就是那个毒舌又小心眼的系统621？！！！
沈昭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太一样了，有种突兀到荒谬的颠倒混乱感。
他晃晃脑袋，眼睁睁的看着白软棉花糖圆胖的两侧慢慢延伸出来，化作扁扁的四肢在海水里轻轻划动。
哦……很像一只大号的乌龟，当然肯定也很可爱就是了。想想看，如果他也有一个这么大的公仔……
沈昭心满意足的往上看去，猝不及防的，在一堆棉花糖絮里发现了一对小眼睛。
充满塑料般虚假质感的小眼睛，正用差点把人冰冻三尺的犀利目光看着他。
[蠢鱼，神经毒素是把你读傻了吗？]621翻了个白眼，[快上来！]
果然，621一直都是这么高冷，一点没变。
沈昭恍然大悟，然后彻底心安了，拖着大尾巴一溜烟儿窜上了棉花糖背上。
之后似乎是免疫系统起作用了，沈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就是身处一群黑白萌物的包围之中。
海风习习，甚是清爽。
沈昭举目四望，上是蓝天白云，下是一个个浮窥的大脑袋，他自己则是躺在黑白萌物的滑溜溜的背上。
十分激动人心的消息就是，这群黑白萌物的学名叫虎鲸，还有一个仿佛开了个大玩笑似的名字叫，杀人鲸。
我维持实体的能量不足，把你托运给它们了——来自621的下线留言——你跟着他们去找女主好了。
沈昭：……
他颤抖着手死死扒住虎鲸直立的背鳍，瑟瑟发抖之余，觉得自己被系统狠狠报复了。
他这个小身板和快10米的庞然大物比起来简直是送人头……让它们托运真的不会半路想换个口味，把他当个小点心咔咔啃了么？！！！
沈昭坐在虎鲸背上，越看周围的虎鲸越觉得它们的视线食欲十足，是磨好牙口来吃大餐的。
他顿时心惊胆战起来，不敢动弹了，直到听到一阵细细的说话声。
嘿！小美人～
这语气里三分调笑三分戏弄，可以说是极其欠揍了。
沈昭立刻条件反射的低下头，正好对上离他最近的那头虎鲸内涵丰富的小眼神。
这特么是你……？他瞠目结舌。
是我。呦～眼神不错。
那头虎鲸张大嘴巴，露出满口细长锋利的牙齿，冲他得意又炫耀的歪头大笑起来。我叫长牙，看，牙齿漂亮不？
然后他周围一圈虎鲸立马像是受到了啥刺激，接二连三的嘘起来，还很是讲究的喷气喷出来了一道道骚气的彩虹。
唯一没喷出彩虹的那头稍小一点的虎鲸被肆无忌惮的群嘲了。
他羞愧的潜到了水底下，然后从另一边悄悄绕到了沈昭坐着的这头虎鲸这边，委屈的蹭了蹭。
哦。别伤心，他们太过分了。
这头虎鲸声音的声音很温柔，安慰了小虎鲸一番，然后跟沈昭搭上了话。你是要去海东边是么？
是的。沈昭发现自己睡过一觉，就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不但能听懂这群虎鲸们的语言，连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也很是轻松了。
明明他之前在北冰洋地带同那些白鲸交流时还存在障碍……
啊，他好像不小心把这话说出来了，沈昭懊恼的闭上嘴巴，又听见了一道年轻些的声音插进来。
白鲸……老天！他们就是一群老古董！旁边的虎鲸抱怨道，他们只会缩在那片冷水里吃那点可怜巴巴的食物，操着一口老的掉牙的方言，上次我不过是闹着玩才咬了一口他的尾巴——
青娜！年长些的虎鲸打断了她，可能是察觉到沈昭脸色不太好，她当即表达了下自己的善意。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应你同伴的要求捎你一程。
对，我们才不会吃你呢。青娜认真的强调道，你和那些长了腿的人类一样没肉，不好吃。
年长的虎鲸显然有些无奈了。
你可以叫我葵。她长鸣一声，不再理会青娜，把家族里的成员都召集了过来，一一介绍给沈昭。我旁边的是青娜，这是长牙，点点，罐头和大沙，至于阿林，她去追海豚去了——
不！不是大沙，是大鲨。最右边的嘴边有道伤疤的虎鲸不满的叫出声来，我爱吃鲨鱼，最爱吃肝。
他说着，很是活泼的侧过身子灵活的游起来，热情的向沈昭发出了邀请，鲨鱼肝很好吃的，下次我请你。
话音未落，大鲨就被长牙故意挤了一下。
你干嘛？想打架？！他被挤到一边，恼火的挑衅道，别以为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这次的我喜欢，我偏要跟你争！
长牙给气了个倒仰，也不守在小客人身边冒充乖孩子了，呲着牙就去追大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罐头吹了个口哨也跑了。
只余下记仇的点点还在原地，愤愤不平的决定不再跟欺负他的大人玩了。
——哦，对了。大鲨和罐头的名字都是他们自己改的，前者是因为喜欢吃鲨鱼，后者是因为爱上了长腿人类的罐头。
按照罐头的说法，人类总是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威胁性很大，有的就像个小鲸鱼玩具，比如那个“罐头”。
索性生存资源都不重合，没必要跟他们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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