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宁”

　　黑夜中，手枪开火的响动再一次惊破了月下的平静。

　　“呯！”

　　这一枪过后，无人受伤。

　　这一枪射到了越野车的软皮顶棚，并且射穿了顶棚一路冲入了深邃的夜空。

　　训练有素的詹姆斯顾不得左臂的感受，手脚并用离开了自己的副驾驶座位，第一时间用右手牢牢地抓住了艾伦的右腕，然后抬起膝盖顶在了半瘫在座位与车门之间的艾伦胸口。

　　“克里斯蒂娜！”

　　这一声是在他扑出去抓住艾伦手腕的同时喊出来的。

　　克里斯蒂娜顾不得隐藏身手，扒着驾驶员的靠背迅速探身，伸手抓住了还在转动的方向盘！她从詹姆斯的躯体空隙中望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平原、远处的高地以及一部分外围松林，单手艰难地一点点将方向转回原来的路线，只求暂时不要撞到东西。

　　“好，还好没翻。”詹姆斯喘息着说。

　　詹姆斯的胸膛如同风箱一般起伏鼓动，他又挪动膝盖向上抵住了艾伦的脖子，另一只脚以非常扭曲的姿势探下去踩住了因为驾驶者身体挪动而被放开的油门踏板，保持车辆继续行驶。

　　“你过来，到副驾驶来，现在你视野不好，也不容易控制方向。”

　　克里斯蒂娜闻言弓着身子在车内站起，抬起腿跨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她又以非常不雅观的姿势在副驾驶位再次半蹲着跨过左腿到驾驶员脚下，替詹姆斯踩住了油门。她完全接替了驾驶的工作，不过是以很怪异、看起来很费劲的姿势在驾驶。

　　驾驶员的位置传出一声闷响，克里斯蒂娜扫了一眼，詹姆斯将艾伦打昏了。

　　“我将他扔后面去，一会儿你坐到这里来。”

　　“好。”

　　詹姆斯抓着艾伦又是拖、又是扯、又是推，非常费劲地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昏厥的艾伦挪到了后座，而詹姆斯也直接坐到了后面，拿起了后座上放着的手枪。

　　“呼……”

　　詹姆斯长长地呼了口气。

　　……

　　不知过了多久，越野车还在夜色中行驶着，而后面的追击车辆却不见了，也许是“被甩掉”了。

　　“孩子，你没受伤吧？”克里斯蒂娜坐在驾驶员的位置，出声问后面的桑宁。

　　桑宁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克里斯蒂娜看不到这个动作，便开口道：“没有。只是刚才你们显得很暴力，让我有些受惊吓。”

　　这种话一般都不会是当事人说的，我们习惯于称“他人”受了惊吓，而很少会承认“自己”受了惊吓。

　　“你们会杀了他么？”桑宁又提出了一句与他年龄不符的话题。

　　詹姆斯坐在桑宁与昏厥的艾伦之间，此刻他正在很费劲地脱下上衣，腿上放着从后备箱找到的一套简陋的医疗工具。

　　“孩子，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了。不过，是的，等我搞定了自己手上的事，就该思考一下怎么处置艾伦少尉了，所以他的确有死亡的可能。”

　　开车的克里斯蒂娜回头皱眉道：“后面那句话你没必要对孩子讲出来。”

　　“抱歉，我没成家，也没有过对待孩子的经验。我以前带领过的新人倒是比他大几岁，但看起来面貌是完全不同的。”詹姆斯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从医疗工具盒中取出了一瓶酒精。

　　“孩子，帮我拿着镊子，对，就这样。”詹姆斯说着，双腿夹着酒精瓶子，自己用棉签占了酒精在伤口附近处涂了涂，也给镊子做了简单的消毒。单手操作对他来说实在是困难极了。

　　“我也没成家，不过这是一个意识问题，和有没有经验没关系。”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看来我这种人并不适合和孩子相处。”詹姆斯说着，从桑宁手中取回了镊子。

　　詹姆斯的肩膀中并没留有子弹，近距离被手枪子弹击中的情况，子弹早就穿体而出了，在车门上反弹后似乎是射进了座椅内失去了动能。

　　“我帮你吧。”桑宁伸出手说道。他发现詹姆斯没办法完全看到肩膀上的伤口。

　　詹姆斯深感意外，还是将手中的一个特殊注射器交给了桑宁。这个注射器类似于手枪外型，而针头的半径也很大，这种东西是一种遗留物，但却是很例外的遗留物，它里面的药物可以被复原水平分析再造。

　　桑宁手持着注射器，插入詹姆斯肩膀前面的伤口扣动了“扳机”，透明的膏状物被填充了进去，随后他又在詹姆斯身后子弹破体而出的伤口处做了同样的事。

　　这种透明的膏状物是2033年被研制调配出的一种应急药物，它可以暂时性地抑制内出血，当然对于那种动脉出血和脏器破损效果甚微，但对于这种肢体的贯穿伤却很有效。这种透明膏状物不仅能够极大减缓出血程度，还可以作为填充物维持压力并促进愈合，甚至还有止痛和抑制感染的作用，更重要的是，看起来令人恶心的粘稠膏状物就算随血液进入循环也没有什么毒性，在副作用上令人放心不少。

　　这种药物虽然是被“打击”放过的遗留物，但以联盟和反抗军的的复原技术却可以分析出成份，也就意味着能以较高的还原度做出类似功能的药物，虽然有些成份的提取、合成受限于技术而无法完全还原。

　　这种“跨世纪”的“准复原”药物是只手可数的特例，而其用处很广，遂被联盟与反抗军的两方军队普遍携带和使用。至于“第三针剂”或其他同样极为先进的药物，现在的人类还完全不可能理解并再造，远得很。

　　桑宁放下了注射器，没有经过询问便擅自拿起了镊子与针线，在詹姆斯的肩膀上缝合了起来。这是一种应急做法，如果到了有条件的安全之地，还需要拆线对内部伤口做完备手术处理。

　　“孩子，”詹姆斯低头扫了一眼桑宁缝合的动作和自己的伤口，“你学过么？”

　　这种手法不像是第一次缝合，普通人甚至连缝合衣服都没做过几次，而面前14岁左右的少年却显得经过训练，对于缝合这种令人头疼的创口有一定知识和把握。虽然看起来还是略有些生疏和笨拙，但绝对不可能是天赋所致。

　　“我学过，在我小时候，虽然我现在也不大。10岁左右的时候，我的母亲教过我，而她也是跟别人学的。”桑宁显得很平静。

　　克里斯蒂娜也从前面再次回过头，惊异地望着后座上的场景，14岁左右的少年面对鲜血淋漓的伤口却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心性。

　　“看上去，你一点也不害怕流血的场面，更不害怕处理这样的东西，你的双手没有犹豫和颤抖。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是做不到的。”詹姆斯摇头道。桑氏夫妇的儿子让自己数次感到意外，也许这就是“虎父无犬子”吧，这是詹姆斯的猜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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