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穆夏穆秋和西府三姐妹自然是不用下帖子也要来的。

  苏家仍是苏锦绣、苏锦华。

  胡家胡彩玉和胡彩云两个嫡出的小姐。

  只是,胡彩云还带了胡彩月这个庶出的姐姐来,虽然她满脸的不情愿。

  生辰宴很简单,就是周氏准备了一些点心茶水,再有池塘边布置了场地,各位小姐聊聊天,给穆春说说吉祥话。

  当然,也免不了送礼。

  礼物很简单,有如严云丽大手笔,送一支金钗。

  也有如穆蓉,写了一个福字裱好了。

  再有赵长月,送了一个自己绣的荷包等。

  穆春笑着接了道谢。

  穆秋撇撇嘴:“都送得什么东西呀,好歹你也是穆家大小姐……”尤其看不上赵长月的荷包。

  穆春不好与她置气,好言好语:“礼轻情意重……”

  穆秋不以为然:“我这是为你着想,大姐,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呀。”

  自打上次剃了穆秋的眉毛,严氏出招为穆秋扳回一局,她消停了一段时间,大概觉得软肋没了,反而比以往更加嚣张。

  穆春没理,招呼众宾客坐下。

  穆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安排座位使唤丫头,嫌弃葡萄没洗干净,又说红豆糕闻着不香。

  “今日是大姐生辰,你们怎能如此怠慢?”

  “姝姐姐,你到这边来坐,那边风大……”

  “哎,这点事就别问大姐了,她是寿星,歇着先,我去看看……”

  穆春冷眼看她立威,将严家和胡家的人安排坐在上首。

  仿佛今日过生辰的是她而不是穆春。

  “苏姐姐,你马上就是自家人了,我这样安排您不介意吧。她们是客人……”穆秋得了便宜还卖乖,怕苏锦绣不高兴,过来给她戴高帽子。

  苏锦绣客气而含蓄的笑。

  穆夏将苏家的人和赵长月拉在身边挨着坐了,对穆春冷言道:“你就由着她上蹿下跳?”

  “多有意思呀。”穆春笑看穆秋忙碌的背影。

  “丢的还不是穆家的脸。”穆夏不满。

  “没关系。”穆春自跟严氏上次过招败下阵,就知道,对付这种巧言令色的人,非得抓实丑。

  光磨嘴皮子,她哪里有穆秋的厚颜无耻。

  穆秋不察,等都按她心意安排妥当,这才高兴地拍手:“光是这样给大姐庆祝也没意思,不如玩些有趣的吧。”

  严云丽和严云姝今日在穆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自然是头一个捧场:“好,妹妹说玩什么?”

  一唱一和,仿佛今日真是穆秋过生日。

  穆秋也不客气:“咱们都拿出自己的绝活,给大姐的生辰添光增彩。”

  “好。”严云姝和严云丽在严家,为了日后能够高嫁,是被严老太太逼着下了苦功的,

  胡家的女儿们也不遑多让。

  赵长月没人理会,她连字也识得不多。

  穆秋见一呼百应,笑意盈盈让丫鬟去准备。

  “书画在这边,情棋在这里。”穆秋安排得头头是道。

  “秋妹妹,你这样劳心布置,是要表演什么?”严云姝看出穆秋想出风头,故意问道。

  “哈哈,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给大姐凑个趣儿。”穆秋卖关子。

  严云丽有意要震慑群芳,按照座次顺序第一个站起身,和着严云姝的琴声,给大家跳了一段舞。

  她脱下披风,身上赫然是一条大摆舞裙。

  腰肢纤细,蜂腰翘臀,身上水蓝色的宽摆大裙甩起来,如画中仙子,摇曳多姿。

  严云姝的琴声也不遑多让,清脆悦耳,悠扬灵动。

  她姐妹二人引人注目,一曲舞毕,连穆夏都忍不住拍手叫好,现场更是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赞美、惊艳、感慨均有。

  严家姐妹对视一眼,十分得意,达到想要的效果,款款归位。

  “我没有严姐姐那样的身段,只能学学严家妹妹,东施效颦献丑了。”胡彩玉作为胡家大小姐,位置也较上,她起身谦虚道。

  胡彩玉擅琴,她用指甲轻快拨了几下穆家准备的琴弦,笑着道:“许久不练,手生了。”对丫鬟芍药喝道:“我的琴拿来没有?”

  芍药道:“已经拿来了。”

  等胡彩玉依琴而坐,穆春终于忍不住笑了。

  穆夏气呼呼地跟穆春说:“原来她们是有备而来,要下苏家和穆家的脸面。”

  穆春手指头叩着桌面,轻笑道:“不止这样简单。”

  她用手指头,朝身后指了指。

  穆夏看过去时,就见穆凌广穆凌志还有穆凌宇等几位少年的头缩了回去。

  “太大胆了……”穆夏攸地起身,正要将他们赶走,被穆春拉着坐下。

  “静观其变。”

  穆春在穆秋热络得要求大家表演节目时,就察觉到不对劲。

  怕是迎客之时,穆秋就趁机和严胡两家说好,今日有比试,叫她们先准备。

  拉拢外人砸穆家的招牌,去担吃里扒外的恶名,穆秋还不至于那样蠢和拎不清。

  她的主要目的,更多是想严家和胡家姐妹出风头。

  既然出风头,那定有人观赏。

  她装作若无其事走了一圈,果然就见到离这里最近的月亮门后面,躲着几个身影。

  大抵是阳岐城几位跟穆家子弟一同学习的少年。

  穆春也不戳破,静静地看穆秋演戏。

  “铮……”

  胡彩玉拨弦,穆春收回思绪,凝神细听。

  禁不住哑然失笑。

  她弹的正是严云姝方才那一曲《清平调》。

  只是,耳朵不聋的人都听得出,胡彩玉弹得更精准,连贯而文雅绵长。

  这也不奇怪,胡彩玉是胡家嫡长女,是胡家的脸面,胡家这培养她上面,定然下了绝对的本钱。

  严云姝不过是严家别支的女儿而已。

  严云姝听得面色煞白,怒瞪胡彩玉,却拦不住她慷慨激昂的演奏。

  待一曲终了,连穆春都觉得余音淼淼,绕梁三日。

  胡彩云表演的是画画。

  胡彩月作为庶女,客气地说自己不会,不敢与众姐妹争辉。

  胡彩云满意得看了胡彩月这个庶姐一眼,认为她识时务。

  为了避免姐妹互相较劲,一般培养才艺,都不会重叠。

  穆家给穆春安排的才艺是画画,只是穆春不喜欢,拖着不肯用功,一来二去,就耽误了,最后不了了之。

  穆秋学的是书法,正反手双面小楷十分厉害。

  穆夏学的是棋,跟穆春一样执拗的性子,就没见她下过。

  终于轮到穆秋,她摩拳擦掌好些时候,双手小楷写得流水行云,获得阵阵叫好。

  苏锦华撇撇嘴:“没什么了不起。”说完看一眼左边坐的苏锦绣,才发觉苏锦绣早不在位置上。

  穆春也不在位置上。

  穆秋写完,让丫鬟临场绕了一大圈,确认现场无人能出其右,这才志得意满谦虚道:“不过熟练而已。”

  又有意要找人衬托,笑问穆蓉:“蓉妹妹字也练了几年,莫不如趁此机会给大家展示一下。”

  而此刻,穆春悄悄起身,尾随苏锦绣,看着她借口如厕,穿过池塘边上的杨柳树,绕到拐角。

  穆凌云正等在那里。

  两相对视,脉脉含情。

  只是,还未等他二人说上话,穆春现身,吓了他们一跳。

  “大哥不去温书吗?”她道:“圣人说的话,大哥都忘记了?”

  不用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不用说什么“女子名节重要”,穆凌云不过是意乱情迷,一时把持不住。

  此刻被穆春撞破,早已经记起礼义廉耻,冲苏锦绣拱拳道歉:“是我唐突了,苏小姐莫怪。”

  说完绕过二道垂花门,穿进小巷道走了。

  苏锦绣羞得满面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解释也不是承认也不是。

  穆春知她尴尬,有意解她困窘,笑着道:“来日方长,不是吗?”

  苏锦绣听见此鼓励的话,忙上前握住穆春的手:“多谢妹妹。”

  “这一声妹妹叫的,还言之过早。”穆春笑容隐去,抽出手正色道:“还有一句话,叫夜长梦多。”

  苏锦绣红扑扑的脸,顿时煞白。

  “我知道你与我哥情投意合,但是,于我,你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大嫂人选。”穆春对苏锦绣十分坦诚:“我不知道苏家是怎么教养你的,亦或者你的性子天生如此。”

  她看一眼苏锦绣小白兔般无辜的眼神:“不争不抢、端庄持重、小意温顺,忍让谦和。”

  “这些都是优点,却不适合我哥。”

  “你有的特点,我哥都有。但是,你见过我母亲没有?”

  苏锦绣点点头。

  “我大哥的太太,未来是穆家的当家主母。你觉得,你现在这样绵软和气的性子,能胜任吗?”

  “勾心斗角,争名夺利,这是后宅避无可避的。你若是一味忍让,怎么行?”

  “若是遇到难事,我不想我大哥自保之余,还要顾全你。”

  “妹妹的意思是……”

  “该出手时就出手。”穆春仔细听着那边宴会传来的夸赞声,笑着道:“你觉得,是那些抓住机会拼命表现的姑娘们前程更好,还是那些缩着头不敢表现的姑娘们,前程会更好?”

  苏锦绣有些明白:“你嫌我太弱……”

  “不是我嫌。而是我哥,根本需要他的妻子,平顺时能有魄力料理家事,风雨时能同舟共济,共同承担。”

  “毕竟,人生不是会一直平顺的。穆家也不是。”

  穆春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她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比谁都期盼,那些风雨,永不要来。

  “我可以的。”苏锦绣忽然出声:“我能做到。”

  她绕过穆春,不再看她一眼,往宴会场过去。

  穆蓉刚刚写完一帖《兰亭集序》,用的是梅花小篆。

  娟秀清雅,工整秀丽。

  只是比起穆秋的左右手小楷,技艺上还是差了一筹,但字迹也赢得不少叫好声。

  苏锦绣走上前,对着穆蓉的字看了许久,才道:“既然比书法,又是小楷又是篆书,我也凑个热闹吧。”

  她挽起袖子,用方才穆秋写字的两支笔,左右共同磨墨。

  待饱蘸墨汁,双手同书。

  居然是左手小楷,右手梅花小篆。

  在场人皆惊呼,不由自主起身围绕到她身后,看她在纸上书写。

  待“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十个大字写毕,苏锦华已经禁不住欢呼起来:“大姐,没想到你居然下了这样的苦功,我只知道你能写,却不知道你写的这样好。枉我与你相熟,生平还从未见过呢。”

  苏锦绣将笔搁下,远远冲穆春一笑,露出从未见过的自信风采。

  才又放下袖子,披上兔毛披风,微微一笑:“不足挂齿!”

  风华绝代!

  “苏姐姐,您快别谦虚。”穆夏将那张纸拿起来,爱若至宝的吹干墨迹,大声道:“就这一手,怕是阳岐城就没人能比得上。现下看来,那什么左右手同时书写,也算不得什么了。刚才惊呼,是我们没见过世面,太小家子气了些。”

  穆秋气得脸色铁青,含恨瞪着苏锦绣,却又说不出来。

  苏锦绣这一门功夫,她曾经试过,就是练不会。

  别说写得飘逸潇洒,就是一心二用同时写不一样的字,她都写不全。

  穆萍见苏锦绣独占鳌头,心下不忿。

  她跟苏锦绣同龄,满场她们最大,只她没有能压制苏锦绣的能力。

  看见穆春远远与苏锦绣笑着,穆萍自顾自起身,展示了一手水墨画功夫。

  临了挑衅地看一眼穆春:“妹妹也学的是画,当时咱们一起请的先生开的课,这几年过去,想必妹妹进益不少。”

  穆春想到她以自己的名义约方之询出来私会,此刻又针对自己,笑着道:“今日我生辰,总得有些特权吧。”

  穆蓉见她二人话里藏针,虽不知道怎么样,但她喜欢穆春,从不加掩饰,立时为穆春说话:“对呀,本来是春姐姐生日,哪有让寿星自己给寿星献礼的?”

  穆萍气得冲她发火:“穆蓉,你是西府的人。”

  “哼!我帮里不帮亲。”穆蓉并不讨厌穆萍,只是对她没有对穆春这样喜欢:“萍姐姐爱画不画,反正缺你一个不缺!”

  她这话说得无礼,简直让穆萍下不来台。

  穆萍气红了脸:“穆蓉,你是不是又魔怔了?”

  穆蓉性子执拗,穆春也觉得她太过于顽固了些。

  穆蓉却不依不饶:“什么叫魔怔,讲道理就讲道理,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谁还求着谁不成?你画都画了,非逼着春姐跟你一样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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