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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让后来的穆凌云带三位少爷去他的院子收拾。

  剩下几位小姐面面相觑,被周氏安排在花厅。

  “我有些担心大哥和妹妹,先去瞧瞧了。”严云丽没有随众人去花厅,而是跟着去东院。

  苏锦绣担心穆春,想了想也跟着过去。

  “到底是姑嫂情深。”胡彩玉挪瑜笑她:“好好表现。”

  苏锦绣羞得满脸通红,只好停下脚步,与众人一起留在花厅。

  相比于严云丽的大哥严和明下水救人,妹妹严云姝落水,她的关心相对没有那么名正言顺。

  严云丽问了丫鬟穆凌云的院子,径直走过去。

  瞧见穆凌云站在院子里交待什么,似乎要出门的模样。

  她装作没看见,背过身立在院门口的小树下,突然跟贴身丫鬟桔梗说道:“苏姐姐都快成穆小姐的嫂子了,怎么这般歹毒?”

  桔梗下意识开口接话:“约莫是发觉未来小姑子不喜欢自己呗。”

  严云丽狐疑道:“我竟不知道穆小姐哪里得罪了她。”

  她听闻穆凌云从身后走过,声音提高:“若是苏小姐不想嫁进穆家,退了婚事即可。推了我妹妹撞穆小姐跌落池塘,对她有什么好处?”

  桔梗答不上来,伸手推了推严云丽。

  穆凌云正一脸寒霜站在她们身后,将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

  严云丽却是不怕的。

  当时局势混乱,穆春一一介绍,大家都听得兴致勃勃。

  她瞧得分明,苏锦绣是走在穆春身边的,二人也十分热络。

  随后严云姝撞上去,苏锦绣却躲开了,穆春和严云姝掉下池塘。

  她这番推论,不算无中生有。

  “穆公子。”严云丽虽理直气壮,该有的礼数却没忘记,敛衽行礼,宽大的裙摆将她腰身衬得盈盈不足一握。

  “严小姐若是有话说,该离远些再说才是。”穆凌云道:“这里风大,树下又招蚊子。”

  严云丽以为他关心自己,往前行了几步,靠穆凌云近些,提醒道:“蛇蝎妇人,穆大公子可要小心些。”

  穆凌云没有作声。

  严云丽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心中窃喜。

  她还要说什么,穆凌云冲她拱手:“我要去给方兄拿衣服,还请稍待。”

  严云丽为了展示自己贤惠大度,忙催促他快去。

  桔梗见树下蚊子果然多,又不好让严云丽一位未出阁的小姐去穆凌云的院子,逮着个婆子问了路,往穆春住的地方过来看望严云姝。

  刚进了东院的门,就听见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一人道:“……那身蜀缎的衣裳给严家小姐穿了,真是不划算。”

  “就是,本来是我们小姐为了及笄礼新做的。”

  “而且蜀缎珍贵,现在除了严家铺子里面有,听说好多铺子都断货了。”

  “马上上巳节,不知道多少姑娘们要行及笄礼,用到蜀缎呢。”

  “哎,我要是严家,现在就不卖蜀缎了,都屯着等上巳节前再卖,到时候怕是翻上三倍也不止。”

  严云丽“吭吭”两声,走了出来,玉梅忙请安行礼,又引着她去严云姝休息的厢房。

  两个人落水时间短,救上来掐了人中,灌了几服姜汤进去,又请大夫过来看,说是无碍,只是不可再受寒凉。

  严云姝身上,果然是严家铺子卖出的蜀缎。

  祥瑞金鸡的图样,流云般的光泽,衬得脸都俏丽几分。

  穆春倒大方,肯拿上好的新衣给严云姝穿。

  傍晚时分,严家派马车来将严云姝和严和明、严云丽接回去。

  穆家为表歉意,各种人参鹿茸装了好几个锦盒。

  若不是穆春也落水,此事还真不好交待,严家怕是要不依不饶。

  好在穆春是穆凌广救的,严云姝是严和明救的,于女子最要紧的名节一事,没出什么幺蛾子。

  要是有人趁机揩油,传了出去,只怕她和严云姝在婚事上,又要大起一番波折。

  严家的人走后,苏家和胡家也识趣地告辞,周氏可算松了一口气。

  穆春醒来时,已是夜晚,玉梅知道她想问什么,将事情整理了一下,一件一件回话:“蜀缎的事,我和豆豆已经说给严家大小姐听了;严二公子来穆家的目的,是想和大老爷商讨重修玉带桥一事;方公子来严家,是先前听说周表少爷会从京城过来,专程请他带了东西,今日过来拿……”

  还真是巧,都聚到一起了。

  穆春休养了两日,带了谢礼去见穆凌广。

  不管她和严氏、穆秋如何面和心疏,几位兄弟却是从不参与内宅之事的。

  就连严氏也很清楚,她的儿子们只要用功读书,自然有好前程,她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拉到内宅里来,不仅儿子们养得跟小妇人似的心胸狭窄,日后争赢了又如何?

  穆凌云若是再高中,而她的儿子们不争气的话,她怕是在周氏跟前头也不敢抬,更别说顶嘴了。

  穆凌广正在写信,见了穆春匆忙站起来,慌乱之下打翻了砚台,墨汁泼了一地。

  那信纸也飘在地上,被穆凌广装作不知情,一脚踏上去。

  穆春假意没看见,笑着将一盏新砚台放下:“妹妹不请自来,吓着二哥了。”

  穆凌广站在信纸上不动,努力掩饰尴尬:“没有心里准备,的确是猝不及防。”

  穆春笑着道:“今日来,是要感谢二哥两日前舍身相救的。”

  穆凌广也客气推辞:“应该的。”

  “二哥最近文章作的如何?”穆春故意不走。

  穆凌广急得不行,面上努力稳住:“还好,先生说有进步。”

  “我瞧瞧?”穆春一段时间以来,努力读书读经,是穆家人眼里勤奋好学的榜样。

  她要看穆凌广的文章,不奇怪,毕竟穆凌云也是她常请教的对象。

  穆凌广十分尴尬,脚不好挪开信纸,嘀咕着道:“大妹妹,你不必刻意来谢我,当时若非胡大小姐推我一把,我还没勇气跳下去呢。”

  胡彩玉?穆春愕然。

  略微一想,也就明白。

  见穆凌广为了支开她,连这种大实话都说出来,穆春也不好意思耽搁下去。

  她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二哥能跳下去救我,这份恩情我是记在心里了。”

  穆凌广如释重负:“大妹妹不必客气,有什么要忙的赶紧忙去吧。”

  穆春看他脚尖,看不见什么,笑着点头。

  玉梅一面给穆春系披风,一面狐疑道:“胡大小姐何时这样关心大小姐了?”

  穆春道:“她如何是关心我!”

  胡彩玉的心思,穆春最为清楚。

  上一世,她为了嫁给严和明,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世,只怕也早就芳心暗许。

  她是怕,若当时是严和明救了自己,到时候她和严和明就说不清楚罢了。

  穆春倒是要感激胡彩玉,不管她出发点如何。

  既然说到此处,穆春也不打算瞒着玉梅,她以后要有事要请玉梅去做。

  因此她笑着道:“她关心的是严二公子。”

  “哦?”玉梅很是诧异,胡彩玉并未流露出半分寻常小姐情窦初开的模样。

  “还有,二哥怕是对胡彩月有了想法。”穆春笑着道:“他踏着的那信纸,首端是个‘月’字。”

  “小姐真是细微敏感。”玉梅由衷佩服:“那要不要告诉二太太?”

  给严氏心里也添一添堵。

  “不必了。穆秋是个聪明的,不要多久就能发觉。”穆春何必枉做小人。

  玉梅笑着答应了。

  走到内外院交界处,却是有位华服公子翩翩而来,他身着一袭月白长衣,腰间玉带为墨色。

  穆春不好躲避,只能敛衽行礼:“严公子。”

  至少严和明,是她明面上的救命恩人之一。

  “穆小姐可好?”严和明关切之色流露于外,轻笑着道:“此番前来,仍是与令尊商议将青石板桥拆掉,修一座牢固些的桥,以表严家思虑不周的歉意。”

  他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不明就里的人,只怕要赞他一声“好担当!”了。

  先前的玉带桥是青石板,若是建成石拱桥,的确是一件有利于百姓的大好事。

  只是,这种功劳,严家向来时一家说了算,怎么会想到跟穆家商量?

  穆春直觉有诈。

  穆春退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不咸不淡维持礼貌:“我记得,城北的玄武街,是严家独自修的……”

  “护城河边上的栅栏,也是严家一己之力出的银子……”

  严和明笑着道:“以前是以前,那是严家光想着做好事,没想考虑太多……”

  “以后,定然是要多考虑一些的。”严和明想到他来穆家之前,严子松叮嘱他:“既然决定对穆家各个击破,就不能让他们察觉。面上,还是要摆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与穆家搞好关系。姿态低一点也不要紧。”

  “哦。”穆春想不通严家到底想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话间行礼告退。

  严和明往前跟上几步:“不知令尊可在?”

  “怎么,严公子上门拜访,也不先问问主人是否在家的吗?”爽朗的声音从外围传来,穆春一听便知道是方之询。

  她不动声色行礼,打算绕到后院去。

  严和明的问话摆明是没事找事,方之询戳破了他也不恼,笑着问方之询:“方兄是为何事?”

  方之询客气道:“也是来说玉带桥一事。”

  严和明手不可见的抖了抖,却是俊秀面色如常,“哦?方兄也要重建玉带桥?”

  方之询笑着卖关子:“严家建得,方家为何建不得?”

  他反问严和明:“再说,建桥铺路,只要禀明阳岐城县令即可,严公子不知道为何,总是造访穆家?”

  “总有些要商量的事情。”严和明见方之询句句夹枪带棒,却始终面色如常。

  方之询轻蔑地看他一眼,冷笑着道:“藏着掖着,非大丈夫所为。”

  严和明修养极好,任凭方之询如何拿话激他也面不改色,一直客气而有礼貌:“方兄不必操心。”

  只是,任凭严和明如何频频造访穆家,玉带桥最终也没能修起来。

  穆文忠的意思,不想与严家搅和在一起。

  单独修,穆家没有那么多银子。

  严家只需要达到与穆家交好的目的即可,至于穆家同意否,倒不再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只要穆家放松警惕,让他们有机可乘就行。

  没过多久,阳岐城县令就向全城百姓发话,说严家为表最真挚歉意,打算将青石板简陋的玉带桥建成石拱桥。

  只是工期略长。

  全城百姓欢呼,彻底将花灯会爆炸一事忘却脑后。

  严家在阳岐城的威望水涨船高。

  这是后话。

  现在,穆春不理会方之询和严和明的对阵,回了东院。

  二月初的气候还是很冷的,穆春出来吹风了有些头疼,忍不住拉紧了披风。

  玉梅这才发觉她的暖炉不够热,想必是穆凌广那里牵扯,又碰上严和明纠缠,耽搁了时间。

  豆豆从外院溜达进来,笑眯眯的跟穆春回话:“奴婢去问过,严家铺子里的蜀缎都没卖了。”

  那日跟玉梅对话,故意让严云丽听见的,就是豆豆。

  玉梅听后惊讶道:“这离上巳节半个月而已,严家还真的打算囤积居奇啊?裁制衣服都要来不及,哪里还等得到他们抬价……”

  要行及笄礼,一应事务必然是提前准备的。

  若是遇到周氏这样对女儿格外疼爱的,便是过完年就开始着手,必不会等到日子临近才手忙脚乱。

  只是,蜀缎稀有,它的产地蜀州离楚州隔了千重山,去一趟不易。

  阳岐城除了严家,并未有谁家商队能过去。

  蜀缎也成为严家绸缎铺子的压轴品。

  数量不多,年年都要抢。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严家忽然有了一个新想法。

  既然蜀缎珍贵稀少,便不再卖给太太夫人们,而是专给少女们及笄或者盛装时用。

  渐渐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习俗。

  “这只是你的想法。”穆春笑着解释:“你每个月月例不过一两银子,连边角料都买不到。自然会想,若是没有蜀缎,就用别的代替也一样,反正舍不得花银子。”

  “那是,奴婢的银子都血汗钱。”玉梅最爱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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