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观落阴

　　小九前后晃着脑袋白了胖子一眼。“这是你，你就是个二。”

　　胖子松开小九的手，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万宝路。“看来这小子还没醉。”

　　恢复自由的小九劈手从胖子手里把烟抢过来，给自己拿出一根，胖子把打火机凑过去想要帮他点上，却也被他一把抢过去，点完烟后却没有熄灭火头，而是拿起胸前的荷包放在了火苗上。

　　胖子一声惊呼想要阻止，然而小九边往后闪边喊道：“你看着，看着……”

　　胖子伸在半空的手停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在火焰中安然无事的荷包，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王天一也注视着火中的荷包，他所看到的和胖子截然不同，在阴阳眼中，一股黑色气流环绕在荷包周围，将火焰和温度阻挡在外，这股气流虽然不够磅礴，但源源不息保护着荷包，让它免受焚烧之祸。

　　小九得意的看了两人一眼，这才熄灭打火机，却还不罢休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将刚遭受完火燎的荷包又塞进杯中茶水里，炫耀般的举给两人看。

　　同样是那股黑气，一滴不漏的将茶水阻挡住。

　　“我草，这可是宝贝啊，水火不侵……”胖子伸手从茶水里把多灾多难的荷包拽出来，拽过来在手中揉捏着，连带着小九也被牛筋绳拉了过去。“小九，要不要我找个老外把它卖了，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我保证你能开上一辆迈腾……不，帕萨特！”

　　“去你大爷的！”小九从胖子手里一把抢回荷包，塞回衣服里。“这是老子命，没了它，你就等着给老子收尸吧。”

　　胖子见到手的财富飞了，有些悻悻的拿过烟，却又不甘心的嘟囔道：“我知道那里包着你的无名指，其实你大可换一个更好的荷包，等有了钱，什么好东西找不着，不行到时哥们我帮你淘换一个，最次也是慈禧用过的，怎么样？”

　　“谢谢您的好意，免了！我这手指只能放在这个荷包里，不然我的命就没了，以后这事儿免提！”小九丝毫不领情的一口回绝了胖子。

　　胖子热脸贴个冷屁股，心中暗恨，坏心眼又动起来，话锋一转，坏笑着用手肘顶顶小九。“哎，那说说刚才那寡妇的事呗，你是怎么骗财骗色的？”

　　“谁他麻的……”小九似乎被戳到痛处，差点跳起来吼道，但吼到一半想到什么，连忙把声音压下，低吼着：“谁他麻的骗了，我这是为人民服务。”

　　胖子眉梢一挑，嘴角的坏洋溢到整张胖脸上。“歇了吧，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了婊子还立贞洁牌坊。”

　　“你滚蛋，我和你就是吃冰拉冰，没话！”小九一胳膊顶开凑过来的胖脑袋，义正词严道：“告诉你，这大嫂人不错，知道心疼死人，丈夫死了三年，还挂在心上，一直没有再没找过别的男人，但再怎么说她也是女人，生理上也有需求，我也是心疼她。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但这层窗户纸不能捅破，破了她心里这道坎就过不去，这叫善意的谎言，难道你想憋死她吗？地是要耕的，不然就荒了，坏人只能我来做，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但我问心无愧，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任他东南西北风，我自横卧笑谈中。”

　　胖子愣愣的看着一身豪气的小九，忽然伸出大拇指，严肃的说道：“高，实在是高！把这么不要脸的事能说得如此高尚，我服你了，以后你是我大哥。”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归枕蓬莱漱弱水，大观宇宙真蜉蝣。”小九感叹着摇摇头，端起酒杯。

　　“来，走一个！”胖子虽然没明白小九所吟诗中的意思，但也听出点凄凉之感，连忙凑趣的也端起酒杯，和小九碰了一下，又招呼了王天一，把酒干了。

　　酒越喝越多，胖子和小九的醉意也越来越浓，两人说话开始没有把门，云山雾罩的从宇宙万物起源，说到人死灯灭的至理，最后开始大吐苦水。胖子的苦水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只是生不逢时，生不逢世。小九听完胖子的牢骚，顿时不依，又一番苦水吐出来，大有谁敢比我惨之势。从两人的对话中，王天一也知道了一些小九的家世。

　　他一直有些奇怪，小九如此明目张胆的做着阴阳买卖，虽说是在偏僻的胡同里，但街坊邻居，朝阳群众就没有举报他的？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小九也并非凭嘴吃饭，而是真有家传。

　　小九本姓落，祖上并非京城人，而是辽宁盘锦人。落这个姓氏可不简单，是炎帝参卢之后，也不知道从哪个祖先开始，小九这一脉便开始与阴阳界打起交道，并渐渐传下‘观落阴’之术。

　　‘观落阴’又名‘落阴’或‘下阴’，南方也有叫‘问米’，是阳间的人想与死去的人沟通的一种阴阳术。观落阴与请阴神完全不同，请阴神是将阴神请来阳间，而观落阴却是阳间的魂去阴间。阴阳不同路，请阴神已是伤身伤魂，观落阴则更加严重。

　　早先的观落阴是由阴阳师通过某种仪式，将想要下阴间人的魂魄送去，但后来发现这种仪式成功率极低，而且非常危险，哪怕就算侥幸成功，下去的人也要折寿十到数十年不等，有些甚至直接就上不来了。

　　故而后来的观落阴都是由阴阳师本人下去，再通过与留在阳间肉身里的一丝魂魄来传话。不过如此一来，就算是这些观落阴的阴阳师有些道行，也抵挡不住阴间的阴气长期侵蚀，所以观落阴的阴阳师通常都会短命。

　　小九家也不例外，不单是观落阴的阴阳师短命，连妻子、孩子也无法寿终正寝。‘男不过三，女不过四’是小九家的诅咒，也就是家中的男人活不过三十岁，女人活不过四十岁。

　　小九的太爷爷为了能打破这个诅咒，把家从辽宁迁到京城，并选了当时京城最热闹的前门为址，想着借助这里的人气阳气来延寿，虽然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诅咒，但小九一家也算是在京城扎下了根。

　　正是靠着爷爷、父亲闯下的名头，小九才能在这片闹市中立足，而没有被人举报。

　　不过到了小九这一辈儿，他的父亲却是坚决不让小九再做这一行，因为这个诅咒，落家到了小九这一辈儿竟然只剩下他一根独苗，父亲知道，若是小九再继续做下去，落家总有一天就会断了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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