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乱红
大太监看了一眼舒贵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声道：“陛下正在气头上，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舒贵妃叫这句话差点狠狠折断了自己的指甲，尖锐的剧痛之下她缓了缓心神，暗暗压下眼中冷厉的寒芒，转身离去。
……
“六哥，父皇怎么会让你去陪那个月霜公主？”萧明泽脸色阴沉地盯着手中紧握的明黄绢帛，可他只一话落便立刻被萧明淮一声厉喝，“圣旨岂可妄言！”
萧明泽撇了撇嘴，将明黄绢帛朝桌上一掷，有些愤愤不平地开口道：“我也就是说一下！父皇总不至于叫你娶一个番邦公主为正妃！”
一刹，陡然沉寂，房间内竟然有些阴冷起来。
萧明淮本就杂乱的心绪因为萧明泽的话越发狂躁了起来，扶风让一位公主来使的目的，傻子都能看出几分来，他有心大位，正妃绝不能是一位番邦公主。可如今该死的是，适龄婚配的皇子中偏偏只有他正妃依旧空悬。
萧明淮手中的茶盏被他无意识地攥紧，萧明泽看着沉默不言神色却异常难看的萧明淮，双眸之中不知划过什么异样的光。
他垂下头，看不见的阴影里，嘴角却微微扬起。
……
“小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琥珀微微撩起车内轻纱，眼神复杂地盯着车外正前方红纱翻覆的七层高楼，三个流光溢彩的大字一一千红楼。
“不是我们，”沈长曦接过愣住的琥珀手中的面纱，转瞬覆在脸上，“是我！”
清冷的声音落下瞬间就和她的身影一同消失，璎珞回神一把握住琥珀的手，低低一声惊呼，“琥珀姐姐，你怎么就让小姐一个人进去了！”
沈长曦一脚踏进千红楼，耳边就传来一道肆意无忌的声音，“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天都可还没黑呢！”
她连正眼都没给，抬脚就要踩上楼梯，一个身形瘦削面容蜡黄的轻佻男子却一下扑到沈长曦身前，说话间抬手就要触上沈长曦的面纱，“诶诶诶！别走呀！小娘子！”
沈长曦眸中寒光一凝，手掌成刀，劈向男子手腕，手肘一送，长腿凌厉一踹。‘轰’地一声，那个男子竟然像个沙包一样被她直接甩了出去，砸到地上便昏死过去。
“与你们主子说，”沈长曦自腰间翻出一根通体流光溢彩的金簪，抬手一掷，不偏不倚没入柜台之上，“故人来访！”
柜台后的侍从见此眼光微微一颤，立刻上前拔出那根金簪，几个转身间身影便消失在了千红楼中。
沈长曦扫了下千红楼内数不清的视线，直接抱胸斜倚在楼梯栏杆处。她身形本就纤细，随意的动作间仿佛都是无限流转的风情，面纱下似明未明的容貌像是勾人的爪子，叫千红楼内所有打量她的男子心下越发痒了起来。
可她之前的凌厉身手，却叫所有生了贼心的人怎么都生不出贼胆。越是不得，越是难耐。一声惊呼陡然响起，整个千红楼瞬间躁动了起来。
“你们看，那不是乱红姑娘吗？”
“真的，真的是乱红啊！”
“老子把千红楼的门槛都要踏破了，都没见到这传说中的花魁一面！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我…这…这也太…”
“我什么我，话都说不清楚！都给本少爷滚开，别挡了本少爷看乱红姑娘！”
四周嘈杂喧闹中，沈长曦终于直起身，回眸瞥了眼朝着她款款而来的红裙女子，裙摆沿着她轻微的脚步在楼梯之间翻涌，她的红裙惑人心魄，与沈长曦的锋芒凌厉完全不同。
幽香盈盈，艳绝上京的千红楼花魁乱红姑娘生得是真的美，双眼波光潋滟中仿佛都是醉人的桃花，随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泛出无边春色，比沈长曦见过的所有美都来得露骨和直接！
“哎呀呀！”乱红莲步轻移间，一声软语千回百转，楼中多少雀跃盯着乱红的男子叫这声音一下酥掉了半边身子，可她却恍如未察般肆无忌惮地添柴加火，一把搀过了沈长曦的手臂，“你这个冤家！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我？”
那一刻，千红内所有男子几乎都将自己代入成被乱红挽住的沈长曦，女子哀怨的嗔怪，简直就是最好的毒药。
“户部尚书府李大公子打赏乱红姑娘千两纹银！”
“李信那个混蛋，竟然敢越本公子的先，来人，也给本公子赏！”
“都给我滚蛋！不就是钱吗？赏！两千两！”
“这些骚包，也敢跟本少爷比钱，不自量力！一万两！给我重重地赏！”
一时间，整个千红楼无数富家公子从盯着乱红到争相打赏，竟没有人注意到乱红和沈长曦早已不见踪影。
“这些冤大头回过神来，会作何感想？”沈长曦瞥了眼楼下依旧火热的境况，掩上窗，楼中刺耳的声音瞬息消弭至微不可闻，
“这些世家子弟，好胜心起，纹银千两还是万两又有什么稀奇呢！”乱红闻言毫不在意地一笑，一笑间千娇百媚，不过转瞬，脸上魅意散了个干净，她恭敬谨慎地朝着沈长曦俯下身，“乱红拜见阁主！”
“不必多礼！”沈长曦广袖一扬，随意地抬了抬手道：“坐吧！”
乱红起身退了一步，执意不肯在沈长曦身侧坐下，沈长曦见此看着乱红有些玩味地开口道：“五年未见，你怎么越发固执了？”
乱红并不反驳，小心地将怀中金簪置于双手之上，恭敬地呈到了沈长曦面前，“尊卑有别，属下不敢擅忘！”
沈长曦微微叹口气，双眸之中罕见地泛起柔和的光芒，她将面前的金簪倒推回乱红面前，“这簪子，本就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而已！”
“谢阁主！”乱红小心地收起金簪，沈长曦端起茶盏，在自己鼻尖晃了几圈，缓缓道：“千机阁近况如何？”
乱红闻言抬眸看了一眼沈长曦，随即恭敬地开口答道：“阁主离开北境至今，阁中大小事务皆在鸣墨眼中，未曾出过差错！芷青遵阁主令往西漠一去也有三年，还算顺利！霜白在东临扯了明曜太子的虎皮，倒也安稳！”
“至于属下，千红楼不敢与顾小公子的飞霜楼比肩，在上京城还算有一席之地，堪堪不负阁主所望！”
“你这个‘还算’怕是用词过谦了吧！”沈长曦一刹失笑，眼光流转间有些无奈地看着乱红，“千红楼若真论起银钱账目来，恐怕要叫我小舅舅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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