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 不是仰慕

　　张景刚一出门儿，一把就被老姜一把拉住，扯进去屋子里，“哎呦，兄弟，你在这里啊，”老姜关好门就开始嚷嚷，“唉，我说兄弟，你给我个准话，那个薛姑娘整天烦我，我都快受不了了。“老姜吊起眉毛，打趣他，嘴角的胡须也跟着上翘。张景看着他微微一笑没说话。

　　老姜心里思量，该不是这半年跟我一块儿瞎喝酒，闹得，遂低声问道，“该不是这酒，熏坏了身子，兄台，你——不行了吧。”老姜还特意把不行加重。张景，又是笑而不语，将手背在身后。

　　“啧啧啧——这年纪轻轻的呀！“见张景不置可否，老姜就当他默认了，不禁也替他惋惜，“唉！兄弟，这可白瞎了，咱们那位呛炒辣椒了喽！“老姜抬高声调道，张景依旧笑笑问道，“你是说薛陵找我吗？“

　　“不仅仅是薛陵，还有于大人也找你！“老张回答道，见张景不说话。

　　“我说兄弟，人家凌青鸾都当了半年尼姑了，你就撒手吧，你不撒手，人家这俗缘也断不了，人各有志，你别强求啊！“老姜劝道，“谁说她做了尼姑！“张景说着就准备出门，

　　“什么！“老姜像踩了鲶鱼背一样站不稳，口里也忙大叫起来。

　　“别大惊小怪的，她还没绞了头发呢。“张景背着手，侧脸看了一眼老姜说道。“今儿你回了薛大小姐，说我最近忙，改日再找她，我现在就去于大人府上。“张景说着就要走老姜忙拉住张景道，“老张，老张，你疯了？“

　　“我没疯，你得走了！“张景扯下老姜的手，就要走。

　　“我告诉你，薛陵这事儿，不是简单的喜不喜欢，是人家薛将军有心和你结亲，今日我遇到了沈头儿，他也说了这事儿，这几日他就回来找你，你不要再躲躲藏藏的了。“老姜一本正经地说道。

　　“老姜，你是糊涂了，你也不想想，薛彪为什么现在着急要和我攀亲，一定是上次曹参的事情，事关重大，恐怕他认为一定是曹参跟我们说过什么，才想拉我们过去的，而我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张景分析道，“还有，他们和于大人明争暗斗的，我这会儿去跟薛彪结亲，置于大人于何地，你是我，你能这么做吗？”张景反问。

　　“这个我明白，但是现在就卡在你的亲事上，你好直接这么回绝，得罪人吗？你要是有了夫人，人家还能说亲吗？还不是因为你正好有这个机会！你得找个两全的法子！要不你就说你已经答应了沈大哥，娶他的小姨子，堵住他们的口。“老姜建议道。

　　“你这主意不怎么样，你要是喜欢沈大哥小姨子，你娶回家吧，反正你现在也是个从五品。沈大哥不会介意的。”张景笑道。

　　“你真是疯了！”老姜嘟嘟囔囔地叫道。

　　“砰——”就在这时候门被一脚踢开，吓得张景和老姜赶紧望去只见薛陵一脸怒气，满眼泪水，闯了进来。

　　“老姜，我还以为你是帮我的，我平日错看你了！“薛陵委屈地叫道。

　　“哎呦——薛姑娘，你别听一半儿啊，我哪里不是在帮你嘛！“老姜赶紧为自己辩解，赶紧求救似地看着张景，张景道：“你去回于大人，说我随后就到了！”

　　“得了，我这次是两面不是人了。”老姜懊恼中离去。

　　待老姜走后，张景拉薛陵坐下来，想帮她擦眼泪，但是手里却什么都没有，只得说道：“薛姑娘——“

　　“叫我陵儿，“薛陵倔强地看着张景，张景顿了一下道：”薛陵，感情的事情——“

　　“不要跟我说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张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薛陵截断，”我偏要勉强呢？““你也不要跟我说，感情靠缘分，这种话来搪塞我，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什么是缘分，你要愿意，我们可以天天见面，难道这不是缘分，什么才是缘分？“薛陵皱着眉头，侧头望着张景，眼泪顺着眼角滴下，张景只觉得于心不忍，扭过头，不看她眼睛。

　　“张景，你不是木头，我对你是什么心意，你看不见吗？“薛陵问，

　　“薛陵，你并不了解我。“张景劝道，

　　“可我珍惜你！我就不明白，你到底看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不喜欢我？“薛陵自己用手一抹眼泪，”你想我了解你什么？“

　　张景语塞，说不出话来。

　　薛陵见他不说话，悲道：“你到底还是只想着凌青鸾，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得不到才会如此念念不忘？“

　　“还有，她凌青鸾是眼睛瞎了，还是心瞎了，你如此一往情深，她都看不见!”薛陵悲怆，“她到底是想遁入空门？还是因为清秋阁待的太久了，知道如何对付男人，让男人求而不得远比投怀送抱要行之有效？”薛陵已经口不择言。

　　“薛陵！”张景斥道，“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我偏要说！”薛陵站起身，“你清醒一点，你求而不得痛苦，她早就放手了，你为什么还这么死耗着她不放？”薛陵泫然，任由眼泪滚下，张景只见她腮红已经合着眼泪滴下。

　　“薛陵，”张景盯着薛陵看，语气里半是温柔，半是不忍：“你少不更事，你遇见我了，可是你只看见我英雄的时候，看不见我怂的时候，也看不见我冷酷、怯弱的时候，你喜欢的是你仰慕的英雄，不是我！”张景想起第一次看见青鸾的时候，想想自己被她打动应该就是那次她的果敢和清冷吧，也许薛陵说得对，因为一直求而不得，所以锲而不舍。”不对，不是”，张景摇摇头，和她一起的日子让自己知道何为幸福，不是因为求而不得，而是因为心有处安放，且心不设防。

　　“你回去吧，你还小，不经世事，以后别把时间耗在我身上了！”转眼看着房间里剑架子，想起之前求过于大人允许自己转赠承影剑。

　　“还有，你那么喜欢承影剑，我转赠给你，我已经请示过于大人，他同意了。以后那把宝剑就是你的了，别哭了，啊——“张景哄道，又用手指了指那把就剑，想起于大人还在等自己，遂起身，欲走，刚站起身，就被薛陵从一把背后抱住。

　　“我不喜欢承影剑！我也巴不得我就是普通人的女儿，是不是这样你才能喜欢我！不去想什么联姻，连果的！“薛陵把侧脸贴在张景的后背，绝望地喊道，”张景，我不是喜欢英雄，我只是喜欢你，而你只是恰好做了英雄。“张景愣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后心传来薛陵阵阵哭声，不似青鸾那般压抑，而是孩子般的大哭，泪水渗透了衣衫，一阵一阵温热打湿了自己的后背。张景的心也缩成了一团，想起之前老姜感叹的那句：”人生的痛苦只有一个——酒喝少了。“看来他也是大彻大悟之后才宁愿喝酒的吧。

　　张景不忍，转身，轻拍她的后背，低声道：”别哭了！再哭这花儿也谢了，鸟儿也飞了！“那薛陵一听反而哭得更伤心了。张景无奈地叹口气，站在原地不动。

　　就在张景从于大人府里回来的路上，看见沈大哥押着一个人，这个人很眼熟，似乎是在那

　　里见过，问道，“沈头儿，这是谁？”

　　“李翀府里的管家，李严。”沈放等手下人先走，留下来看四下没人，悄悄儿在张景耳边低声说道，“凌青城那小子根本没走，他还在京城，而且他和李翀，徐直，石亨这些人都是一伙儿的，各哥儿几个，带回来了几个人，这些都是他们在临安一带走私的接头人，于大人那里，你去说说吧，我不想跟指挥使汇报，这个指挥使现在也不知道是谁的人，但是你跟莫大人，于大人走的近，你去说说，账本我这里还有一份儿，我先给你。”说着沈放，把一个账本塞进了张景的怀里。

　　“徐大人——”沈放在张景耳边低声提醒，张景一看，身后有一顶轿子过，看样子是当朝徐直的轿子。

　　“徐大人——”沈放和张景看见徐大人掀开帘子，赶紧行礼。那徐大人只是微微点头，轿子并没有停留，就走了。

　　待徐大人走远，张景道，“你说的这些都准吗？”

　　“不准，谁敢抓李严啊。“张景听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别了沈放，赶紧找到老姜，让他去找凌青鸾，让凌青鸾去找石峰，也许石峰能有办法，也许神仙也救不了凌青城了，他自己赶紧带着账本儿去找了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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