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 乱殇
等青鸾没命的跑到东安门的时候，东安门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远处稀稀拉拉的烟花爆竹声，青鸾想今夜张景不在东安门，说不定去了沈大人家，自己来也是白来，可是越是靠近越能看见城楼上那个来回巡逻的声影有着几分熟悉。
张景站在城楼上，还在思索下午于大人说的京郊有异动，务必夜夜紧闭城门不得有所闪失，张景夜里当值不敢怠慢，今日的烟花比去年的还要绚烂，不知道今夜青鸾老姜他们是和谁赏花儿猜灯谜，但是想想那年元宵佳节，一群人一起喝酒，行酒令，看花灯，游船。那时候于大人送给自己和青鸾的无事牌还在自己这里，还没有给青鸾看过，明日回去一定要带给她看，这无事牌上面阳刻着竹子和一直鸾鸟，青鸾一定会喜欢的。
“啾啾——，啪啪啪啪——”张景又闻得远处一阵鞭炮响，不知道是谁家的爆竹还没有放完，这么夜深了，还赶着放完，就在这时候张景看到城楼下有一个人影子，一路狂奔而来，雪夜里穿着红色的马面裙，分外显眼。张景仔细瞧了瞧，见到有几分相似青鸾，心下纳罕。
“凌青鸾，求见都尉大人东安门千总张景张大人！”青鸾仰起头气喘吁吁的喊道。张景听得心一惊，又是一喜。
“夜里任何人不得靠近城门，青鸾你快回去吧！”张景从城楼往下看，正好看见青鸾仰着脸，
朝着她喊道。那青鸾不听，翻身下马，朝着城门又快步走了几步，城楼上的人早已经蹲下身，拉满弓，只待张景一声令下。
“你先回去，我明儿一早就来找你！＂张景喊道
“张景，你下来，我有话说！现在！“青鸾气喘吁吁的说道，话里有着十二万分的着急。张景见她只穿了白绫夹衣和裙子，连披风手套都没有戴，便知道她出来匆忙，但是此时自己有公务在身，不能懈怠，便说道“你在下面说！“
“你下来，跟我走吧！“青鸾言语里尽是哀求，张景一听一下子楞住了，青鸾怎么会好端端要让自己离开东安门，这以前她可是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到自己公务的地方来找自己，如今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就在这时候，青鸾似乎隐隐约约听见远处的马蹄声，也不知道是幻听，还是他们真的已经逼近城门了。
“你先下来吧！”青鸾求道
“你等着——”说罢，张景见四下无人，垂下一条绳子，顺着绳子溜了下来，一下来就被青鸾抓住手臂，拉起来就跑。
“你怎么了？”张景笑道，不肯走。
“张景，我求你，你就跟我走吧，过了今夜，你说怎么都好！现在就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青鸾着急，眼泪都快出来了，张景看他头发都已经湿透了，发丝站在前额上，面颊上，手心也都是汗，周身在寒冷的雪夜里冒着大气。
“怎么，你不当尼姑了？”张景开起了玩笑，“看来当尼姑不好吧？“张景捏住青鸾冰冷的手，搓了搓，想把她手暖热，笑道。
“别说笑了，现在可是生死关头，你跟我走！”青鸾都快急哭了。
“我不能走呀，我是东安门千总！”张景扶着青鸾双肩，擦了擦她额头的汗珠，柔声解释道，“青鸾，你先回去，今儿没人给我换班，于大人还嘱咐我晚上得当心，你先回去，我明儿一早就来找你！“可是青鸾似乎已经听见了远处的马蹄声，夹杂在爆竹声中，似乎也闻到了松脂的味道，他知道石峰马上就要来了，他久经沙场，不会打无把握的仗，今日一定是势在必得，张景他们这几百人，在这里无异于螳臂挡车。青鸾泣声道“张景，你再不走就没命了，石峰和薛彪他们就要杀过来了，他们几千人，你们几百人挡不住的，你也必死无疑！我求你，跟我走吧，我不能看着你死，我不想失去你！张景——”青鸾悲怆地喊道。
张景心里一惊，侧耳倾听，似乎爆竹声中真的有马蹄声。那声音直入耳膜，撩的人心发热，张景一把扶起青鸾，把怀里的无事牌放在青鸾手上，”你快跑吧，等下乱军之下，我护不了你了，谁也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快跑，快！回头我来找你，你去清秋阁等我，我一定来找你。“
“张景——“青鸾知道张景时不会跟他走了，悲怆而又绝望，又无奈地带着期待看着张景。”你快走——“张景扶青鸾上马，青鸾不肯，脚底一软，差点给张景跪下，一下子被张景拉住。青鸾绝望地扯住张景的衣袖，”别管这些破事了，不行吗？“张景苦笑，把无事牌塞给青鸾，提起她的胳膊，扶她起来，就要推她走，突然，青鸾身子往前一仆，
”啊——“鼻子眼睛也拧巴在了一起，张景一把抱住青鸾，只觉得掌心潮湿，一看，原来青鸾的后心插了一支流箭，血已经汩汩的里出，张景眼见青鸾的嘴唇翕动几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轻轻地倒在自己的肩上。张景的心一缩，但是也顾不得了，城上的兄弟们还不知道这事情。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张景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了远方的火把，听见了“嗖嗖嗖——”“哒哒哒哒哒——”有序的的马蹄声“嗖嗖嗖——”又是一阵放箭的声音。
“青鸾——你醒醒！“张景心中一紧，见青鸾只是努力想睁开眼睛，嘴唇翕动着，但是东安门外的马蹄声，声声入耳，张景已经听不见青鸾说什么，他把青鸾靠在自己肩膀上，环顾四周，只见一排排火把正冲着安定门冲过来。
“老张“张景一看原来是老姜带着一队锦衣卫跑了过来，”青鸾告诉我了，你真在这里，那帮小兔崽子要来了，怎么办？“张景看了一眼老姜，老姜也接着火把瞥见了青鸾背后的箭尾。张景来不及多说，把青鸾交给他道，”带青鸾走快！“说罢，张景一扯绳子，纵身一跃，”蹭蹭蹭几下，就爬上了城墙上。
张景拔出腰间的剑，高高举起，“所有人听着！有人哗变！死守城门！”
“弓弩手就位！”“是”?
“杀啊——“城楼上的人已经看见了几千人一瞬间逼近城下，这不是第一次打仗了，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打自己人，张景领头石峰，薛彪还有徐有贞三人亲率的几千人，如潮水一般冲向了东安门城下。城下，老姜和朱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只见那石峰高举手中的长剑吼道
“下马——“”撞城门——“那士兵便”蹭——“的一声跳下马，扛起原木，冲向城门。
“放箭——“张景叫道
“嗖嗖嗖嗖——“一支支长箭离弦，城下一个个士兵应声倒下。
“再放——“三连弩的威力果然名不虚传，几轮过后，城下倒下了几百人，个个都是一箭穿心。“来人，分别去通知保太坊、南熏坊守军前来驰援，不得有误！“
“是！“
“宋彦，”到！“拿着我的令牌去仁寿坊通知于谦于大人，说石峰、薛彪还有徐直哗变，不得有误！“
“是！“
“你去内门通知东华门千总马林，告诉他石峰哗变，东华门做好准备！“
“是！“
分配完毕，张景看向城下，人又密密麻麻的冲上来了，但是青鸾和老姜却不见了踪影，心下稍觉得安慰，想着老姜应该是带着他们跑了，想起本以为青鸾恨自己入骨了，这会儿却见她来通知救自己，心下倒是有些凄凉的满足。
“嘭嘭嘭——“原木撞城墙的声音，一声一声的撞在张景的心上，再见城下，潮水一般的士兵从前方冲上来，朱奇他们几个人是根本支持不住的。
“一队、二队跟我下去，其他人等死守城门，放箭，就是用尽最后一支箭，也不得让一个乱进进入东安门！“说罢张景和两队人近百人个人纵身一跃，两队人马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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