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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回乡


  在离雍城远处有几座小山,虽然与泰山相比犹如沧海一粟,但好歹也是天地孕育所生,照样有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躺卧在绿茵茵的草铺当中,凉飕飕的微风从脸颊上掠过,深深地呼吸着自然的气息,此时此刻远离人群的喧嚣和无谓的争斗而沉浸在喜悦之中,突然心中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很轻松,很惬意。

  数月以来,豫让一直身处战争之中,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一番,于是渐渐地进入梦乡之中。

  “兄弟,兄弟,兄弟……”听到这个连续不断的喊声,豫让从飘飘然的仙境之中苏醒过来,尽管他很不情愿,毕竟三天已来一直在赶路,现在难得有一个这么舒适的地方躺着休息。于是豫让有些不奈烦的道:“唉,兄长!”甲厉又在他的肩上捶了一拳,说道:“兄弟,醒醒,也不知道雍城现在如何。”豫让道:“还能怎样,就那样呗。”甲厉道:“那兄弟日后有何打算?”之后豫让并不作任何回应且略有所思,神情有悲伤,甲厉见此也不便再问。过了许些时候,豫让才缓缓的说来:“该回家了。”说着又稍作停顿,唉了一口气又说:“我好几年未曾回去,也不知道父母是否安好,兄长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甲厉道:“能有什么打算,只好先回楚国,我也多年未回,也该回去祭祀一下父母,至于仇家,那么多年,应该没事了。”

  过了一阵子豫让从身上掏出一个袋子,原来豫让在两军交战伊始料范氏必败所以备好逃亡用的钱财,接着他将钱分为两份,自取一份,又将另一份推给甲厉,笑着对他说:“这个是万万少不得的。”甲厉见了有疑惑,道:“你何时…?”

  豫让在甲厉面前不便说自己事先有意逃跑,便对他说:“拿着吧,从敌将顺手拿来的。”接着他又笑着说道:“还是首次!”说着俩人都大笑起来,俩人又休息一阵,接着豫让站了起来,说道:“竟然如此,我们走吧。”

  不知又过了几天,豫让与甲厉二人正走在坎坷不平而蜿蜒曲折的山道上,火红火红的太阳映红了天边的云彩、大地好像被披上了一层特制的黄金色外衣,其余的万物也是如此。那火红的阳光照在道路上将要回家的村夫身上。群鸟归巢,清风徐来、如果从水沟走过的话,那么太阳的亮光就会照在脸上,从高处望去可以看到山下有一片黄金色的麦田,粟米的果实已经饱熟,不日便可以收割。

  可惜此时的风景虽好,却是落日的余晖,豫让和甲厉并不是一个地方的人,走到这里他们俩人已经不得不就此告别,此后很有可能天各一方而终其一生无缘再见,想到此处俩人心中不免有些惆怅。想当日豫让落魄之日前往投靠范氏,众人坐谈之时豫让谈及自己的志向,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不以为意,敬重的惟有甲厉一人而已。当豫让上策言事之时被范氏冷落斥责,范氏的门人都认为他大言不惭,多管闲事,对他嗤之以鼻时也惟有甲厉一人劝其说:“只要兄弟有真才实学,何须担心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因此两人常常在空闲的时刻把酒言欢,纵论国家大势,一起比较武艺,二人为此惺惺相惜,情同手足。如今兄弟二人将要分别,往后各奔前程,日后之事谁也说不准,想来真真是感慨万千!

  豫让望着落日,叹了一口气,他双眼并不去看甲厉,道:“兄长,此地一别,不知何时方能再见”。甲厉听了也深深唉叹了一声,道:“是啊,日后各自要为前程奔波,很难一聚,况且乱世之中……。”接着豫让又道:“大哥,不如先随我回乡,再往大哥的故乡,然后我们兄弟二人一起浪迹江湖,可行?”哪知甲厉听了又无奈唉叹一声,说道:“多谢贤弟美意,只是你我皆有所求,浪迹江湖是谈不上的,而且所求未必相同,况且你有双亲需要奉养,只好就此告别,待他日再会。”豫让听了也不好勉强,况且甲厉一言让自己油然生出对父母的愧疚之情,而且日后的事也难说,只好不相麻烦。

  接下来两人谈论些今后的打算,豫让道:“大哥今后是要为楚国效命么?

  ”甲厉道:“楚国,那才是我的国我的家!”豫让道:“竟然如此,小弟也不再相劝,不过此次你我兄弟二人行程匆忙,都没有痛饮一番。”甲厉道:“说来也是,但如今没地方去寻酒,只好就此告别,来日贤弟若是来楚国,再与你共饮!”接着甲厉拍了一下豫让的肩膀,笑道:“到时你可别别不行。”豫让道:“与兄共饮,千杯不醉!”

  就这样,甲厉的脚步迈向了阔别已久的故国,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落日的红霞之中,消失在豫让的眼中,他也不曾回头一下。轻风再一次吹拂着豫让披散的头发,他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然后再挣开双眼唉叹了一声,再往后一转身便离开。此时,太阳的余晖在转瞬之际已然消失不见,慢慢地,夜幕降临,天上的星星点缀着整片天空,豫让一步一步迈开那沉重的步伐。这一晚的豫让的心里有说不清的滋味,他走了许久都没发现一个可以投宿的地方,只好在一颗树上休息。次日,豫让睡醒后又继续赶路,在临近黄昏时刻,终于到达一城。豫让进了城,走到一所客栈面前,发现门楣上面有一块大牌匾,其字题为“正中客栈”。原来此城名“阳城”,地理位置优越,诸国的商贾带着各地的产品会聚于此。对于各地的商人来说,不避劳苦危险来到这儿,不赚得满钵溢满是不会满足的,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东西越快的从别处弄来,又尽快的在这里卖出去,再赶快运来一批,如此方能称心如意!豫让走进客栈,寻看一人,接着道:“伙计,快来些吃的!”听到这话,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人迅速走来并陪笑道:“好冽,大爷,您要吃些什么。”

  豫让道:“随便,能填饱肚子就行,对了,再来壶好酒。”

  “好冽,大爷您请稍坐,马上就来。”这名伙计转身离开后,豫让坐下来之后向四处环顾,此间人虽多但一概不足以复观,惟有在临近大街那一角的客桌上有一人,儒生装扮,白色衣冠,观其年龄,应与自己相差不多,虽然相貌平平无奇,但却依然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而且举止优雅,倒像是个自小修习礼仪的贵族子弟,然而仔细观其服饰,虽然在一般人之上,但是也不算华丽,而且丝毫没有贵族子弟的纨绔之气,豫让揣摩此人决非寻常之辈,或许日后会在大争之世中见到许多此类人。

  十日之后,清风明月终于将豫让送回家乡,这里是他自幼生长的地方,村里的人都是再平凡不过的耕夫,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凭天吃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走进这个村子,可以看到,在西北方向三里处,有座小山,村里的人死后都葬在那里。在往村子中央看去,则可以看到一处不大不小的土丘,土丘上有一颗上千年的大树。

  听村里的老人讲,当年祖先迁徙到这里时,这棵树便已经屹立于此。那时候,迁徙的人们见这颗树枝叶茂盛,有兴旺之意,于是就在它的四周建起房屋。其实这颗树在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与其它的树相比长得更为粗大茂盛而已,可不知何时起,这颗树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愿灵树”,之所以有此名,则是迁来此地人渐渐地兴旺起来,村里的人以为是受了此树的庇护,故奉它为“神树”。

  豫让小的时候曾听母亲讲过讲,先人在逝世之后,他们的灵魂不愿意离开生前的家,所以在死去之后他们的灵魂都会寄托在这颗树上,世世代代的村民都会受到他们的保佑,所以在这颗大树下虔诚的许愿,那么终有一天会心想事成。愿灵树上挂着许多布条和竹片,在竹片上写着各种美好的愿望,有父母妻子期盼儿子丈夫父亲出征平安归来的,也有期盼能有个好收成的,还有两情相悦的善男信女也会在此树下许愿期望长相厮守。

  豫让怀着期待的心情踏入村子,没走一会儿,他的视线便出现了一位长者,长者见到豫让后仔细地打量他的全身。很快,长者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豫让也是如此。

  “诚叔!”豫让走向了那位长者,而那位长者也十分的高兴,从他的相貌推测,他大概近五十岁,身子骨十分健朗,而且腰间佩有一柄短剑。那长者和蔼可亲地笑道:“原来是豫让回来了。”豫让道:“是,诚叔,您老身体可康健?”诚叔道:“自然是好,豫让啊,你好几年没回来了,刚才我都不敢认你呢!”

  “诚叔,已经三年了。”

  “三年?  ……变化真大,你比以前更健壮,更成熟了。”

  “诚叔见笑了,不知我爹娘是否安好?”

  当豫让说出“爹娘”两个字的时候,诚叔的神情完全变了一幅模样。眼前的这个诚叔是豫让家的邻居,为人还好,与豫让的爹相差两三岁,曾经救过豫让的父亲,与豫让一家的关系不错,而且其武艺不俗,年轻的时候听说是一位有名的剑客,经常行侠仗义,但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看破红尘,隐居山村。豫让曾经就是跟他学习剑术,这对于豫让来说影响确实不小,虽然俩人没有师徒的名份,但是豫让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把他当作自己的授业恩师,此次回来就是探望父母和他,只是没有想到刚到就遇上了,豫让揣摩眼前这个慈祥长者,突然之间神色大变,他便知道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于是他也不问诚叔,直接就往家里跑。豫让的家是一座茅草房,陈旧简陃,豫让看到时,房子里面布满了灰尘与蜘蛛丝,呈现一片荒凉的景象。此情此景,豫让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内心的感情不允许他去多想。

  过了一会儿,诚叔赶了上来,之后他将其父母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豫让,原来去年是凶年,粮食欠收,而且公家征缴赋税过重,再加上豫让的父母年老体衰,最后不幸逝世。刚开始的时候,乡邻们还能挤点出来接济一下,但是乡邻们自己也是粮食紧缺,心有余而力不足,到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不仅豫让的父母,乡里凡是身体弱的基本都死了。豫让从诚叔的口中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中痛苦不堪,待心情平稳下来之后,他请求诚叔带他前往父母的坟祭拜。

  豫让的父母就葬在村西北方向三里处的小山上,此山高六丈,一长一窄,长十丈,宽与山高略同,村中之人皆葬于此,豫让在去的路上不断的责怪自己,他怪自己当初执意出走,没能好好的孝敬父母,才造成今天天人永隔的局面。豫让拜祭父母之后,在他们的坟前久久伫立,直到天色黑了,才慢慢的在诚叔的劝解下回去。由于自己家已经破落,所以只好寄住在诚叔的家里,诚叔是独自一人,膝下无儿无女。在这里,豫让更加伤感,原本以为游子回乡,能吃上娘亲手做的饭菜,与二老从共叙天伦之乐,未曾想到竟然要借住在别人家中,尽管诚叔是自己很尊重的人。

  第二天豫让请诚叔带自己去拜谢替父母料理后事的乡邻,当初豫让的父母死后,豫让不知情未能回家奔丧,两个老人的后事全由乡邻料理。豫让将自己带回的钱拿一半分给他们,再与诸人寒暄一番,回去之后又将一部分拿给诚叔。黄昏,诚叔拿这些钱出去与左邻左舍换些下酒菜,到了晚上与豫让边喝边聊。诚叔询问豫让日后的打算,此时豫让也很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所以他向诚叔询问些看法,诚叔则建议豫让不要着急求仕,而是要融入到世间的纷争之中,去寻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豫让道:“诚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诚叔道:“时机成熟了你自然会明白!”豫让又道:“那我就更不明白,诚叔你的意思是说我从来没介入纷争当中,这怎么可能,不久前我还和人打战呢!”诚叔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豫让道:“诚叔,你就别卖关子,直接说出来岂不更好!”诚叔站了起来并且背靠豫让,然后又故意咳嗽两声,接着道:“别卖关子?不卖关子还是高人吗?”豫让道:“行行行,那我要怎样才能融入你所说的‘纷争’当中?”诚叔道:“慢慢就会融入,或许你自己也不清楚你是否身在其中。”豫让苦笑道:“这我就更不明白,既然如此,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融入!”诚叔什么也不说,直坐了下来,举起酒杯,道:“来,喝酒喝酒。”

  ……

  酒足饭饱后,俩人又谈些人生上的问题,随后躺在地上各睡各的。次日清晨,豫让醒来,诚叔已经不在房里,于是他洗脸漱口,之后到自己家中看,豫让进去之后看到的只有满房子的灰尘与蜘蛛丝,因景生情又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内心里百感交集,只道是这光阴真如白驹过隙,想当年父母未老而自己很小,而现在自己已经身长八尺,但是父母却又长埋地下。豫让将这房内房外的所有地方看了个遍,而且每个地方都看得很仔细。一会儿诚叔在那边叫唤,豫让听到叫声应了一下又回到诚叔家中,只见诚叔左手抓着一只鸡,右手又提着壶酒。诚叔笑道:“哈哈…,豫让,你有口福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豫让道:“诚叔,哪弄的?”诚叔将酒甩给豫让,道:“拿进去,我来烹鸡。”

  不久,香喷喷的鸡肉就摆在豫让眼前,俩人又是边喝边聊,一阵子后,诚叔道:“豫让,吃好喝好。”豫让道:“诚叔,你太客气了。”诚叔道:“吃好后,行李收拾收拾。”豫让有些不解,他心想,竟然叫自己收拾行李,这明摆要赶自己走啊,这老头,不是已经给钱了嘛!”诚叔看豫让这幅神情,咳嗽两声道:“豫让,你不要乱想,我可不是这样的人,我的意思是你该到江湖中历练历练了!”豫让道:“诚叔,我是要走的,我不会待在这个地方,可是我回来不到三日啊!”诚叔道:“早走晚走都是走!”豫让道:“话虽如此,但是诚叔,你真的不是怕我蹭饭!”

  ……

  在诚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下,豫让终于决定离开,走的时候诚叔还有一些乡邻都来送别,豫让附在诚叔的耳边问道:“诚叔,把之前的话讲清楚吧!”诚叔道:“天机不可泄露。”豫让见诚叔喜欢故弄玄虚,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于是道:“那我走了,您老保重!”说完转过身去,往后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豫让先在愿灵树上系上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敬请安息”。旁边又有一竖小字,写道:“不孝子豫让启。”原来父母在死前未能见自己的儿子一面,豫让担心二老在苦苦的等待中死不瞑目,故以此祈祷,希望二老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当豫让要下来的时候,看到另一旁的竹牌,内心深受震撼,那牌子写着:“吾儿豫让平安。”

  之后豫让再看了一下众人,挥了挥手便往西北方向走去,诚叔见豫让远去的身影会意一笑,而豫让再次拜祭下父母,然后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豫让的步伐渐行渐远,他几次回首,只见那村子愈来愈小,当他再一次回首之时,那个村子突然消失不见了。他似乎有这个预感:这个让他思念的地方,从此可能就要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他从来都不喜欢这里,而且从来都只想逃离这里,但是这个地方总是给他一种无形的羁绊,现在他知道这种羁绊还会继续存在,但是未必能将他拉回来,所以他这次离开的心情比父母还在时离开要沉重得多!

  忧郁的豫让在道路上又开始思考起诚叔所说的话,诚叔所说的“纷争”是什么,乱世之中,不是哪里都有纷争嘛,可见这个老头真真是会卖弄!

  往后,豫让不知走了多久,总之他在树下乘过凉,吃过带的干粮,也喝过水,渐渐地,夜幕终于降了下来,而豫让高大硕壮的身影也慢慢的消失在星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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