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实验
白禹走得很快。
灰发飞行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到拐角时不着痕迹地扶了他一把。
“白队，明天还是我们来吧。抽太多血了，身上的刀口老也收不好，伤身。”
白禹把染血的袖子往下拉了拉，没和他客气。“也好，明天你们替我。这几天他们又在给孩子们换乱七八糟的实验药剂了，我得盯着点。明天我会找机会在偷一针出来，让他们继续掩护你，找个仪器分析下成分。”
“收到。”
—
第二天打完针，白乐游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自己偷偷给自己量了个心率血压和体温，发现比正常偏高。
研究人员走过来，他连忙把数据删除了，轻手轻脚躲到旁边。他本来就是个小矮个子，隔着操作台别人也瞧不见他。即便瞧见了，工作人员也习惯了他在身边走来走去时不时帮个忙的场景，倒也不引人注目。
白乐游试着调整呼吸，他以前特别烦躁的时候会听α波音乐冥想，作用聊胜于无。随着呼吸的放缓，原本血管突突激荡的感觉稍微平缓了一下。不过他很快被打断了。
出现异常的不只是他，身边的雏鸟一个接一个出现了异常兴奋的情况。
“哥哥，我难受。”乐天蹭到他身边，隔着绒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很快，呼吸也很急促。
有些雏鸟开始聒噪乱叫，平时看不顺眼的已经互啄了起来，有些在咚咚哐哐撞墙。
医疗人员忙着把他们彼此分开，一部分送回培养箱关好，一部分情况不好的固定在检查台上。
雪牙一反平日里夜猫子的习性，把靠近他的人挨个啄了个遍，此时也躺在检查台上抽搐着，委屈红眼“父亲”为什么不在他身边。
这些情况都是打完针约半小时出现的，想也知道那针可能有点问题。
白乐游哄了会儿，把乐天带到乌喆身边。乌喆缩在角落的柜子里喘气。
“没事吧？”
乌喆费力用脑袋蹭了一下他。抓地站了起来，给他们腾出一点空间。
金属柜面被他抓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你帮我照看一下乐天。”白乐游推了推小天鹅，正要转身，乌喆叼住了他的兜帽。
这是在担心他。
“针。”白乐游指了指医疗台，小乌鸦居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乌喆跳了出来，把哼哼唧唧的乐天顶进柜子里，把金属移门关上。
移动医疗台边，两位研究员正在给最后几只小鸟完成注射。残留药液的空药瓶和医疗垃圾堆在下层的清洁柜中。隔空压力针使用起来很快，注射完了之后他们就要走了。
乌喆跳上旁边的柜子，把各种轻型的杯子器皿乒乒乓乓地扫了下来，歪斜着身体一路冲向医疗台。
研究员打完最后一针，见状立即把针剂往医疗台上一放，绕过台子来抓这只发疯的小鸟。
白乐游从另一边靠近医疗台。刚刚踮脚摸到一个药瓶，研究员已经放倒了乌喆回来了。
他有点不甘心，往下面的清洁柜中翻了进去。柜子里已经堆了一些药瓶，换白乐游以外的任何一只小鸟都是挤不进的。白乐游凭着个子最小，把身体团了团，倒是坐进去了。
研究员把用完的针剂随手丢进来，带着医疗柜走向了门口。
整个培育室吵闹又混乱，一时竟然没有人发现清洁柜里还藏着一个人形崽。
门打开，又关上了。
—
“这又是做什么？”白禹冷冷看着药剂室周围墙壁上伸出的武器口，研究员对他的速度记忆犹新，这次都学乖了，根本没进房间，而是隔着显示屏进行对话。
红眼首领用一种近乎尖叫的高频开口，“小偷！”
既然被发现了，白禹索性正大光明地把药剂放进分析仪。四周的喷口同时喷出了麻醉气体。
白禹冷冷地嘲讽，“同一套把戏用了这么多次，你以为还会对我有用？”
红眼首领挥挥手，显示屏分为三块，上面显示了抽血室和培育室的情形。同伴受困尚在预料之中，幼崽哀叫的情形则让白禹双眼微红。这时分析仪已经给出了结果。虽然上面大部分成分并不知道是什么，但一个字眼让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你从黑市买来的？不对，这种成分是化形期催发潜能用的，黑市上也买不到，你在黑鹰星系的医疗口有内应？难怪这批幼崽长得这么快，你之前一直在背着我们使用催化剂是不是！”白禹砸向屏幕，“你疯了，这种催化剂连化形期都未必能承受住，你想让他们都爆体而亡吗！？”
红眼首领也盯着屏幕，“不是，还有你的血和骨髓吗？白老二。”
“你以为成年体的血是万能特效药吗？这批被你折腾死了，你以为你还有本事从黑鹰星系偷第二回蛋吗？”白禹简直被气笑了。
“我自有办法。”红眼首领意有所指的说。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转身看向舷窗外无垠的宇宙。一片天然的黑色幕布上群星闪烁，看似宁静广袤，实则危机四伏。黑鹰星系流落在外的蛋，多么大的诱惑。他已经处理了合作过的海盗，但不能保证没有其他隐患。
但是他手里那点制造混乱的筹码，还够压住黑鹰十卫的舰队多久？
要快点得到他的实验结果，丢弃废品，制造出属于自己的……卫队才行。
—
距离实验飞船不到一光时处，开启隐形的中型星舰静静停泊在原始行星的背光带里。炮口正对着实验船。
舰桥一片繁忙。
情报官提醒元帅，他们的飞船已经越过了边境。这颗原始星球是划给蓝鲸星系的，上面应该曾驻扎过一支科考队，现在可能已经撤走了。实验飞船停留的位置属于暗夜同盟，核心圈是数个巨大的黑洞，那是一群有昼伏夜出习性的黑暗生物自发组成的松散同盟，大部分是宇宙通缉犯和海盗。生存环境很恶劣，基本没有人想和他们抢地盘。
蓝鲸星系和黑鹰星系是中立同盟，在这里开炮一定会引发星际纠纷。
突击队员请示元帅下一步怎么办。
桀的回答非常简略，就掷地有声的六个字。
“偷出来，都干掉。”
星舰侧面的弹射舱门开启，出来的却不是战斗机，而是一只又一只包裹着黑色太空服的飞鸟。
相对于战机，他们的体积和太空服结构都不容易被探测系统探测到，在太空中几乎是隐形的。
飞出一段后，后助力喷口关闭，借着惯性，上百道黑影无声地滑向停泊中的飞船。
—
白乐游蜷缩在移动中的医疗台下，用思考着教官去了哪里。
医疗台停下了，研究员脱下自己的罩袍扔进清洁柜，换上了干净的新罩袍。
白乐游的身体正好被脱下来的罩袍罩住了。
清洁柜被拉出来，随手倒进了垃圾处理口。
……！！
白乐游在自由落体中头脑空白了一秒。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空药瓶。
机械臂伸出来，抓住几件飘着的罩袍，喷上泡沫开始干洗消毒。剩下不可回收的垃圾经过两重舱门，被抛进了宇宙。
白乐游的兜帽被机械臂拎过来拎过去，这里刷刷那里刷刷，晕头转向。
在机械臂把罩袍送去高温熨烫前，他赶忙从过大的罩袍里挣脱出来，跳到了地上。
清洁区没有什么人，他光着身子走了几步，从清洗干净的一大堆袍子里随手挑了一件裹在身上。把兜帽也戴好。
他这体型实在是太小了，即使穿着研究员的罩袍走出去，一眼就能被分别出来。
他想了想，肩膀垫了几块抹布，把自己塞得看起来鼓一点。随后松开了一台墙角推车的固定轮，把自己挂在了车把上，罩袍的下摆拖到地上，这下粗看起来就像一个研究员正推着车在往前走一样。
他试了试推车的按键，操纵着着一车清洗过的袍子往前走去。
走过两条空荡荡的小走廊，来到了一条黑漆漆的大走廊。
他停了下来，有点迷茫自己要去哪儿。
小鸟都生病了，教官也都不在身边。
他本来想着拿个空瓶出来用培育室的仪器测一下成分。没想到差点变成太空垃圾。
他不知道哪里有监控器，这些走廊又通向哪儿，这么傻站在原地目标太大了。
他只能随便选了个方向，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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