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巧

　　夏历二月三十。　

　　大朝前一日。

　　休沐。

　　初生的朝日被乌云死死地盖住，整片天空阴沉沉的，空气充满了潮湿的味道……

　　三辆马车从解府相继驶出。

　　马车，解子元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双手不自觉地揪住衣衫的下摆，大脑一片空白，呼吸略微急促。

　　解正清坐在对面，眯着眼睛闭目养神，偶尔将眼皮撑开一条缝，看到自己儿子如此紧张的样子，默然无语地皱了皱眉头。

　　马车在太平坊穿梭了片刻，来到了善府的大门前停下，驾车的车夫只是给大门外的家将报了大司田解正清之名，立时门大开，任由解府的马车长驱直进。

　　晨风吹开车窗帘，解子元看着车窗外善府内的一花一木，那熟悉的景象，心情却是越发地紧张了。

　　解家和善家的关系一向很好，解子元从前经常会来善府玩耍，但如今日这般喜悦又忐忑的心境，却是第一遭！

　　马车很快在院内主建筑的台阶前停下，管家善伯略显意外地匆匆带着仆从迎了来，在马车外恭声道：“老奴有失远迎，请解大人、解公子下车！”

　　解子元听到善伯那熟悉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不敢迈步下车。

　　解正清瞥了自己儿子一眼，好整以暇地掀开车门帘，从马车下来，并没有多说解子元一句。

　　解正清下车后，笑着对善伯说道：“冒昧造访，请见谅，善兄可在府？”

　　听到自己的父亲已经下车和善伯说起了话来，解子元猛地深吸一口气，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头，仿佛是准备战场一般，蒙头跳下了马车，在暗沉的天色下，迎着风站在院子的正央，盯着主建筑大门方的牌匾，大口喘着气，目光仿佛穿过了重重院落，看到了后宅善柔的闺房绣楼那道影影绰绰的娇媚身姿。

　　解子元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

　　善伯说道：“老爷今早起了一直在书房里，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解大人和解公子先随老奴进去吧！”

　　说着善伯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后面跟进来的两辆马车，心想今早真是凑了巧了，一会儿齐府父子要来提亲，两拨客人撞在了一起，这可怎么是好！

　　但解家与善家一向关系亲密，善府平日里客人极少，从前两家来往频繁，也不在乎太多的繁缛节，解家向来都是直接造访的，现在客人已经门，总不可能将之拒之门外！

　　这时后方的两辆马车也停在了院子里，随着马车横梁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一个年纪大约有三十多岁的胖女人从其一辆马车利索地跳下来，这胖女人的身材十分高大雄壮，大多数男人都高，穿着大红的绸缎裙袍，头戴红花，双颊抹着艳红的胭脂，一双眼睛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

　　胖女人手拎着一个大红的包裹，包裹的缝隙，探出了一只斑头雁的鸟脑袋，正没精打采地缩着脖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嘎嘎”叫唤。

　　随着胖女人下车，紧接着又从马车跳下来四名解府的家仆，这四名家仆在胖女人的指挥下，又钻进了后面的那辆马车，从里面抱出了一盒又一盒的礼盒。

　　善伯一看到那胖女人，和胖女人手拎着的斑头雁，顿时微感愕然，心道解家怎么也带着雁门来？该不会真的如此巧合吧？

　　但此时善伯已经来不及多想，只得赶紧指挥手下前去帮忙，四名解府家仆，加七八名善府家仆，人手抱着一个礼盒，这才将马车里的东西搬完。

　　“解大人，这些是……”善伯正要开口询问，见那胖女人拎着大雁扭着水桶腰走了过来，压着粗犷的嗓门笑道：“恭喜解大人，贺喜解公子，纳采之礼我都已经清点过，都是按例的，等善大人来过目了，今日能替解公子和善大小姐说媒，这可真是我临淄第一媒婆庞尤娘的荣幸啊！”

　　解子元脸闪过激动之色，连忙对媒婆庞尤娘拱手道：“今日有劳庞姐姐多费心了！”

　　解正清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轻轻咳嗽了一下。

　　庞尤娘乐得花枝乱颤，粗着嗓门笑道：“哎哟，解公子的嘴可真是甜，将来这善大小姐若是入了门，那可真是享福咯！”

　　善伯见状，哪还看不出来解家父子今日同样是来提亲的，心头顿时着了慌，连忙招过一名小厮，低声吩咐，让他赶紧跑去告诉善勤，紧接着又遣了机灵的小厮去大门外候着，只等看见齐家来人立即回来通报。

　　善伯便迎了解正清父子往主宅内走去，解子元的脚刚踏进屋檐下，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身后的庞尤娘连忙催促那些捧礼盒的家仆快些入内，别让礼盒淋湿了。

　　善府后宅。

　　善柔的闺房外，两个姑娘捂着小嘴，笑嘻嘻地扒着房门，探头探脑地看着闺房深处，穿着异常淑女，极为少见地在让贴身婢女给自己化妆的善柔。

　　这两个姑娘，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一个大约有十四、五岁，均是眉眼如画，长相秀美，五官和善柔颇有些神似，大的笑容甜美，气质柔美可人，小的则目光灵动，看起来颇有些鬼马机灵。

　　正是善柔的两个妹妹，善兰和善致。

　　善致笑嘻嘻地看了几眼，把嘴凑到善兰的耳边，悄声道：“二姐，为何大姐今日如此怪？”

　　善兰掩嘴轻笑了一声，小声道：“我听善伯说了，今日会有人门提亲，大姐很快要出嫁了！”

　　善致恍然大悟，笑嘻嘻道：“难道是子元哥哥那个胆小鬼，这次终于鼓起了勇气？二姐，我们一会儿去瞧瞧热闹吧！”

　　善兰眼颇有意动，又有些犹豫地道：“若是被父亲发现了不好了！”

　　善致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偷笑道：“二姐放心，我们等会儿躲在屏风后面，父亲忙着招待客人，才不会发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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