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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很久很久 二


  湖面深暗的水里,明明很浅很浅,连小腿都漫不到,此刻看来,只有路灯独自漂浮的倒影。

  黑夜尽情挥染着“画作”,为鳞次栉比的高楼涂上绚彩霓虹,使它曼妙的身姿更加妩媚动人。为来往的车辆添上缕缕匆忙,使它归心似箭的殷切得以表露。为街头行走的影子抹去孤单,使两颗心的距离不再遥远。

  全木制的座椅上始终搁着笔袋,桌上横七竖八地叠放着资料,足足有半只手臂那么高。旁边有一张正准备或已经看完的报纸,“青科校刊”草书体的几个字极具美感。四开大小的纸张简单介绍了“热血青春杯”。

  作为省内数得上的高校,“青科”自然承担争取到主办方资格,三年一次的赛事共有八支角逐队伍,此中最为强劲的,非连斩三连冠的“体大”莫属,夺冠热门的话题也总是围着他们,小组赛中全部都是零封对手。激进、狠辣的攻击丝毫不留敌人喘息的机会,防守如城墙般紧实,一个不留神,球权再次易主。

  对体大而言,胜利是唾手可得的“空气”,因此自喻为《黑子的篮球》中堪称“奇迹时代”的球队。

  结尾处,即便作者存有私心,也只能补一句:只有放弃的路不能选择,只有成长的路不能拒绝。

  和往常无异,胡乱地吞了几口晚饭。三天没有洗澡,馊味从内衣里不时出来骚扰,泛红的头发塌了下去,面颊黄黄的,很是憔悴。坐回自己的位置,盯着一排柜一排柜的藏书,安宇的思绪又“飘”了!

  在退役仪式上,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突然就蹦了出来。身为“三冠王”的体大,本以为僵持住零比零的局面,踢进加时赛,对手肯定心力交瘁,不攻自破。万万没想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将,竟然连突两人,进了决定结果的一球,教练更是摔下球衣,引咎辞职。

  习惯了胜利的高度,却要经受卑微到尘埃的羞辱,就像要你褪去西装革履的奢华,被迫接受破布麻衣的低劣!自信到自负,自负到崩溃,仅仅一场九十分钟的比赛。之后,体大一蹶不振、死气沉沉,往昔为梦想付出的追逐,最终逃不过名利的奴役。

  嫉恨是恶魔最好的养料,长久地孕育、成长,最后会吞噬理智这块“美味”。

  “动机,对他们而言,根本不需要找寻。”男生喃喃地说道。

  痛并兴奋的刺激感,简直欲罢不能。越是恐惧惊怕,越是想抓住真相的衣角,安宇从一开始就没有后悔过,说不愿再继续枯燥无味的生活也好,追求不同的挑战也罢!现在,重要的不是走出去,而是坚持走下去。

  同时,安宇也很清楚,靠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暗暗下定的决心,让他小心地撕下一张练习纸,蓝色碳素笔流畅地划进划出,确认无疑后,上下对折放进了衣服内兜。

  传入神经把震动信号发射给中枢系统,收到了短信。安宇并不想立刻拿起,担心如果会是雨熙,不知怎么回复。起身还掉借来的资料,顺便看了眼时间,九点差五分。

  出了灯光四溢的图书馆,寒风凌厉如刀,拨弄着裸露的每块皮肤。安宇方向感丢失了似的,一步步漫无目的地走着,空旷的校园里甚至看不到任何人,毕竟太冷了,天气预报还推测:接下来两周内海流将会带来小规模降雪。不过谁知道呢?说变就变,和孙猴子的雷公脸没差。

  蜂窝煤似的宿舍楼,充满了喧闹与激情,总有他乡变故乡的感觉,这就是第二个家!是的,它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奢侈豪华的摆设,更没有卧室里一应俱全的物品,可就在这样一个不足二十平的小房子里,却能找到那份最诚挚的友谊,多年以后,再次聚首,会是某个人的婚礼?或是单纯地想念?亦或是不经意的回头?

  昏黑的玻璃窗里拉长的影子停住脚步,安宇打了个哈欠,嘴角抽地一疼,抬起手掌蹭了蹭,突兀感很是强烈,“原来起了个火泡!”

  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校内超市。灰色棉帘被不断地掀开又放下,敢情大家不是没出来,只不过消遣的地方变了,从室外转移到了室内!安宇没有要买的东西,可还是想进去逛逛。

  音响躲在天花板里唱着民谣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关东煮,松软Q弹。娃娃机失了宠似的被放置在角落里,亮着彩灯却无人问津。几个女生结伴进来的时候,脸冻得通红通红的,不住地哈气、跺脚,为暖暖身子,每人点了杯奶茶,随即窝进靠墙搁置的沙发里,大口大口地吸着。高胖的男人看起来虽不是学生,身形倒有些相熟,站在恒温冰柜前面,拿出两袋速冻饺子,看了又看,反复掂量后,不舍地放回去一袋,瞥见收银台旁纸箱里的火腿,心想:“还是加个餐吧!不好意思,算上它!”男人临时又买了瓶啤酒,准备轻松轻松。

  本想走进无购物通道的安宇,顿时来了兴致。

  哪怕僵硬、勉强,嘴角却依然带着笑,“您好,总共消费十五元。”亲切的服务态度也是一大卖点,客人有了愉快的购物体验,自然乐意再来。

  易拉环’刺啦’一声,浓密柔软的泡沫涌溅了出来。苦涩顺滑的液体源源不绝地冲击着咽喉,舌尖贪婪汲取地麦芽的甘甜,来自胃粘膜的冰凉,甚至要掳去全身的热量。喝得太急,安宇可能呛到了气管,连着咳了好几下。随便找块石头坐下,酒精让一切感觉都减弱了,蹦跳着的女孩身影从安宇身边转瞬而逝,雨熙俏皮可爱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就算知道不是她,安宇还是大声地喊出了她的名字,“木雨熙!”不畏任何人的侧目,只希望她能够听到。

  一把抓出手机,安宇拼命按着按键,震动压根没停过,短信更是高达二十多条,心心相念的她,眼眶肯定热了起来。

  “你在吗?你回复一个‘哦’就行!”

  “不在吗?还是你想躲我?”

  “算了,在与不在,没那么重要!你总会看到的。”

  雨熙将有关安宇所有的记忆全都翻了出来,傻笑的对白一幕幕地被文字诉说着。少年与女孩不经意的对视,温柔地把发梢别至耳后,散落在窗棂的橘黄色,那样美好的时光,是只属于“我们的时光”。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不避开那一吻?为什么既不推开,也不接受?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受!”

  “我更要重申一点,不要觉得你必须为此负责任。这是我的事,我愿意这么做!”

  安宇仰脖喝完最后一口,拨通了雨熙的电话,“你什么都不要说,告诉我你在哪就行,我想你了!”

  话筒对面的女孩愣住了几秒钟,随后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我会在学校最耀眼的灯光下,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好,你别挂,十分钟,只需要十分钟!”狂奔着的安宇被凉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许多,旋即抄入小路。背上的书包一抖一抖地简直是累赘,随手丢进了草丛。

  运动场上,操场散射灯下无异是最亮的地方了,可安宇走了又走,始终找不见雨熙。

  “还在听吗?我好像找不到你了!”

  雨熙偷偷窃笑地说:“可我能看见你啊!”

  安宇猛地一回头,女孩静静地定在那里,粲齿而笑,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只因这颗最美的星。

  “找到你了!但还是超过了答应的时限。”惊喜的脸上挂着丝丝愧疚。

  “没关系!我可以等啊!”雨熙闪着泪光,把手机靠到嘴边,“等你很久很久!”

  塑胶跑道上分开的两只影子,没有商榷,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对话,却同时跑向了对方,终于,紧紧地抱在一起,长久地拥抱着,忘却了除彼此心跳外的所有。不管有没有人见证他们的爱情,或许他们本就不需要,这一刻,在对方眼睛中,灿若星海的天空是那么地美丽!

  晶透的液滴弹碎开来,那是泪,温热忻悦的泪!四道明晰的滑痕,更是对彼此的依赖与笃信。安宇贴着雨熙耳旁,略带哽咽地告白:“你知道??????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吗?就是??????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碰巧也正喜欢着我。比这还幸运的,就是你我能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走过四季!”

  这边,雨熙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了,只能用力捣着下巴。

  安宇攥着雨熙软嫩的小手走在回去的路上,侧过头问道:“当时,为什么你会在我后面出现,之前明明没人的?”

  “因为什么呢?嗯,因为,你猜!”顽皮的双眸弯弯,眼圈却还有些肿红。

  “猜啊!你去找我了,对吧?”

  雨熙张大的嘴巴挤成O字形,演技超级浮夸地说:“哇,这都被你猜到了,以后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了!”

  “怎么会?我会把我的交换给你。”

  阴暗潮湿的通道,电灯泡‘刺啦刺啦’地忽明忽暗。角落里,几个堆叠的大纸箱早已发霉生虫,凹陷了下去。胡乱丢弃的啤酒瓶,落满了尘土,两块长长的瓶颈印干干净净,说明可能有人不小心碰到,导致瓶口改变了原来的朝向。毛茸茸的东西一动一动地沿着墙边探寻着什么,兴许本能感知到危险靠近,霎时间掉头不见了。

  ‘嗒嗒嗒’,鞋子踩在向下盘旋的台阶,残存的积液让小希不得不蹑手蹑脚地,越往下走,空气就越来越沉闷,闻起来像是铁锈混杂烂木头的气味。窒息般的恐惧感让人毛孔紧缩,直觉更加敏锐。幽深的瞳孔不断放大,面前诡异可怕的影像像石山那样,堵死了回路。

  走廊深长的尽头,左侧小房间仿佛早就打开了门,是为某个人打开的吗?没人知道。屋里黯淡的灯光忍不住寂寞,跑了出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完整的梯形,金属撞击声‘砰砰砰’地传进内耳,一口吞噬掉平衡感,小希的双腿双腿顿时软了下来,急忙扶住身旁凸起的硬物,才没摔倒。

  “应该就是这了!”小希颤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脚下却不愿再挪动,哪怕只是半步。

  “别退,你经历的比这些可怕多了,忘了吗?屈辱的伤痕、憎恶的面孔和命运的抛弃,它们是怎么对待你,玩弄你的?”心底的另一种声音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火辣辣的痛楚如黑暗般环绕着,小希低垂的眼眉缓缓抬了起来,无畏一切的勇气再次给予这个女孩向前的力量。时间真的有时候会变得很慢很慢,就像高清摄像机慢放的镜头,你永远不会知道它到底能有多慢。小希明明走了好一会儿了,可光亮依旧那么远,仿佛自己压根就没有移动。

  终归是要到达的。砌死的水泥墙,再无路可走,女孩瘦长的影子,被钉子钉在了地面和墙壁上。空冷的屋子里居然什么都没有,不对!那里还有一扇门,宽直的拖拽痕迹赫然于眼前,应该是较大的重物被拖在地上形成的!开合铁门震落的红漆,星星点点地散了下来。

  使劲推着,门轴却纹丝不动,正当小希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朝外的力量袭来,‘嚓嚓嚓’的摩擦声响起,露出了男人极冷的面庞,淡淡地说道:“这样,才能打开!”

  刚进去,小希就惊呆了,每一块骨骼如错位似的,战栗着。不锈钢制的工作台,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能致命。地上趴卧有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人,看样子是昏了过去,头上套着麻布袋。完全不需要翻过身,瘦高的身形,小希永远忘不了。

  “就是他了,对吧?”男人饶有兴味地交替着视线,接着蹲下身去,揪住麻袋的一角,“我觉得,你应该确认一下!”

  “不要,我恶心。”小希竟然来不及反应,头套已被摘下。

  男人平缓的语气甚至听不出声调,“你必须明白,克服障碍,首先就是直面。”

  黝黑枯瘦的脸丝毫没有记忆中,那么狰狞凶狠!反而显得十分羸弱无力。头发脏乱不堪,双手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袖口黑污黑污的,像是沾上了淤泥。胶皮底的鞋子,张着‘小嘴’,估计根本没钱换双新的。

  “他,真的是使我愤恨至今的那个人吗?”小希心里掠过一阵犹豫,“难道撕去道德的皮囊,每个人都是洪水猛兽吗?”

  “怎么!同情了,是不是?”男人好似侵入了女孩的神经系统,跳出的画面和渐变的情感,他都能知道。

  惊慌的神情背叛了小希,没错,看到他这副落魄凄惨的模样,记忆中矗立不倒的冰山消融了许多。这么多年来,支撑小希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两个,母亲灿烂的笑容点亮着漫漫长夜,还有就是,对他无尽的恨,不是他,母亲不会离去,自己更不会在世界上如此地孤独。不是他,人贩子拐卖、倒卖的,又怎会是自己?不是他,彩色不会变成黑白,自卑又怎会扯断泪腺?一切的一切,全部由他而起。

  “别再问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掩面叹息的小希筋疲力尽,膝盖一下子失去了撑持。

  男人明白,逼得太紧,势必起到反作用,平复女孩激动的心情才是当务之急。故而抽出几张纸巾,明知她不会接受,却依旧递了过去,“哭了,就擦擦。累了,就停下。”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没什么特别的,长相、穿着都很普通,事实证明我错了。在我看来,那就是个遗忘在某个地方都不会在意的钱包,钥匙不止一把、银行卡可以挂失补回,几百块钱更不算什么,可我从来没想过,对你来说,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男人讲故事的本事可见一斑,“你肯定记得儿时和母亲的欢声笑语,人潮拥挤的公园里,给你带回大红色的气球。冲进瓢泼大雨,带你回家。为你洗手、编发、穿衣服。可一拳打破幸福生活的,是谁?害你只能回忆的,是谁?让你只能低头的,又是谁?”愈来愈高的声调,甚至要掀翻漆黑的屋顶。

  “我们错了吗?什么都没有错。这个悲惨的世界,它从来不会给你个痛快,活着却要你经历死的苦痛。妥协,你就输得一败涂地,母亲不会想看到你这样。而我,愿意和你一起挣脱。不公平的命运为何单单降临在我们身边?既然没人在意,何必手下留情,那些不顾我们死活、带来噩梦的人,就是要偿还的!”男人伸出一只手,“来吧!结束所有。”

  什么同情,什么可怜,一时的错觉罢了!双腿半撑在地上,小希不需要任何人,站起的身体不住地摇晃,即将摔下之际,男人箭步向前,抓住了女孩。

  “没错,就这样。你可以的!”

  小希像只发狂的母兽,眼球血红可怖,那一番话彻底激怒了她,疯狂地抄起铁锤,朝仇人的后脑狠狠砸了过去。

  一旦恶魔苏醒,本来的你便荡然无存。

  ‘砰砰砰’的挥舞之中,黏稠发黑的血液瘟疫般蔓延到了脚边,男人直直地站着,任由鲜红甜腥的东西溅在脸上,崩进嘴里,满足感自四面八方翻涌而来。

  恶魔总是要谢幕的,为了下次“表演”可以更加完美。碎裂的脑袋一片血肉模糊,鼻腔里淌出的血泊甚至还带着沫子,小希再也没有力气,铁锤‘铛’地一声,死寂又一次笼罩下来。噩梦的根源彻底消失了,过往也已结束,亢奋之后,呼吸却感到更加困难,仿似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小希的咽喉。

  享受完荣耀的“洗礼”,男人走到女孩身后,一记手刀将她打昏了过去,舒缓地说道:“即便这样,错的,依旧不是你!”

  “像你们这种人,怎么可能理解犯下的错,到底有多么不可饶恕!”男人居高临下的姿态,像是要审判着什么,“唯一的救赎方式,那就是死亡!”

  地上那具空壳,胸口的搏动由微弱走向了消失,细胞间的热量放弃抵抗,逐渐蒸发。重击造成的下颚错位和部位凹陷,使整张脸歪曲变形,根本辨别不出模样。灯影下的斑斑点点和男人的目光一样,阴森可骇。

  组装好各个部件,旋紧夹头,男人松开液化气阀门。‘咔’,打火机窜出淡黄的火焰,轻轻捏下控制开关,喷枪立刻射出一道笔直的紫色火焰,空气仿佛都燃了起来,‘呲呲呲’地嚎叫着。时间不停给它加温、蓄力,待其稳定、持久之后,男人叼起一支烟,凑着火枪猛吸了一口,烟雾在口腔里四处游闯寻找出口。

  “你说,如果拿来烤肉,香不香?”

  手掌微曲放在耳廓边上,“什么?变态?”男人自问自答着,突然大笑了起来,“比你们做的那些,好了一万倍不止吧?是,一点都没有错,我在犯罪,可除了你这个尸体,谁知道呢?”

  细胞液在火焰的舔舐之下,禁不住猛烈地攻势,不得已化作水汽蒸腾挥发掉。链接蛋白质的肽键撕裂开来,反应到皮肤表面,焦黑的物质已经裹住了手指,逸出阵阵刺鼻的臭味。

  “好嘞!收尾完成,不过真有点饿了呢?”最后,男人故意压低了枪口,形成不同的烧灼强度与范围,“再加大点难度!”

  寒风‘嗖嗖’地席卷着这座城市,天台滑落的一滴水珠,小心躲避着所有危险,不料骤然启动的汽车不屑一顾地撞散了它。也许是没看到长条状的黄黑减速带,轮胎依旧翻转不停,猛地一震,车厢里颠出沉重的闷响和稀里光当的碰撞声。躺在后座上的女孩,还没醒过来,安详的脸庞睡得很熟,大概只有这时候,她才能放下警备。驶完纵横交错的小巷,终于汇入了车潮,男人踩下加速踏板,陡然之间,速8酒店已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没好气地踢开第二车间的免漆门,学徒工小王破口骂道:“妈的!天天加班,天天加班,打工的,不是人呐?”

  “行了!抱怨有啥用,还不是人家说了算?”剃着光头的大哥四十岁左右,“要怪,就怪自己没本事,懂吧?”

  上学那会儿,小张因为没耐性,坐不住教室的板凳,早早就不上了,“哎!师傅,这都连着三天了。吃完饭清早饭,还得接着干。”

  “这才哪到哪?以后有你受的。”既然被称作师傅,想必干了有些年头了。脱下油腻腻的套袖,眼前一亮,贴着膏药的老腰立刻弯了下去,“主任,您这是去见客户?”

  来人随意挥出一只手,算是打过招呼,没听见一样,继续埋头走自己的路,只是鼻子皱了起来。

  “看到啦!人家也就跟你客气客气。能动动手指头,不错了就!”毫无变化的表情,早已习惯被无视了。

  “王哥,恁俩等俺一会。”追上来的蓝领工人操着地方口音,一脸憨厚地跟了上来,“吃饭去?带俺一个。”

  “哈——!”小张积攒出一个大大的哈欠,肌肉收缩导致压力升高,堵死了鼻泪管,眼睛瞬时感觉湿湿的,“行行行,走呗!”

  这三人都是“宏阳轴承厂”的普通员工,本来干十二个小时,休息一天,挺舒服的。可最近上边说接了笔大单子,要求另外加四个钟头,才引起了不满。大家之所以犯牢骚,也不是因为加班这事,如果工钱给得敞亮点,谁不想使劲干,多它挣几百,主要是工资拖拖拉拉的,一次也没结全乎过。

  提溜着餐盘,打完饭,几个人围坐成一圈,看着白水似的菜汤,谁也下不去筷子,“亲娘嘞!这谁家的老油条,牙都咯掉了!”

  “不错了,张老弟,这才是真硬!”对座的男人拿起个馒头,尝试着掰开,费了半天劲,勉勉强强弄下来一小块,丢进稀饭,搅了起来。

  陆陆续续地又进来不少,尽管菜没什么油腥,粥也是凉的,不过至少免费、管够,所以各个窗口还是排了很多人,疲乏的脸上大都挂着黑眼袋,嘴里呼出的气,大概连自己都会嫌弃太臭,有的像小鸡啄米一样唰唰地点着头,是真困呐!如果给他张床,十秒估计也用不了,就睡“死”了!

  环视一周后,老王摸摸发凉的光头,撇撇嘴说:“昨个就没来吧?今天又怎么回事,也没见他人!”

  “师傅,您说谁啊?”

  “那个不爱说话,还有点“独”的。他叫什么来着?”额头都揉红了,老王还是想不起来,“哎!你不跟他一块进厂子的吗?”抬起头冲斜对面扬了扬下巴。

  正风卷餐盘,狼吞虎咽的男人,使劲咽下嘴里塞得满满的饭。真是饿急了,无论什么,都能往肚子里填,“哦!你说的是“喜子”吧?俺也好几天没见他了,他去哪儿从来不说给俺们!”

  被晾在一边的小张,抓耳挠腮地问:“师傅、李叔,你们说的,我还是不知道谁啊!”

  “脑子咋这笨!就干磨床加工,一黑瘦高个。”老王瞅着一窍不通的徒弟,故意挪开眼睛,嫉妒地补了一句,“还老挨夸,说,得向他看齐!”

  果然,再傻的徒弟也有恍然大悟的时候,戏剧的是,不一定每个“傻徒弟”都能成为郭靖,还遇见黄蓉。小张印象中的那人:,活确实干得不错,就是不合群,上次说一起去浴池泡个澡,留了很多次,说啥都不愿去,最后丢下‘费钱’俩字,起身就走了。当时心里还一顿暗骂:“挣钱不花,能下崽是咋的?”

  “行,师傅,记起来了,就那守财奴、吝啬鬼呗!”鄙夷的脸上写着不屑,夹住蔫巴巴的咸萝卜,‘嘎吱’一口,恨不得咬碎它。

  “这样说,真没啥错!平常绝不下馆子,买几个馍剥根大葱,蘸蘸酱,一顿就过去了!”被叫作“李叔”的男人放下碗筷,咧着嘴说:“但,他也是真有难事。上个星期,出去喝大了不是!半夜,尿就把俺憋醒了,晃悠着赶紧去厕所,嘿!正好,喜子搁那正蹲着坑,还拿着张照片。也怪俺手贱,抢人东西,要不他不能一点轻重都没有,直接一脚给我踢趴下了!”

  “纳闷了,为一张破照片,他还敢动手?”‘啪’小张往地上吐了口痰,挖着鼻孔又说道:“上边印着啥?奥,带‘色儿’的?人家说不定等会儿还得打一炮,你抢走,不找死才怪嘞?”

  对座苦笑了几声,“要真是这个样,倒好说啦!照片里头是妇女和一小女孩。”紧接着还要往下说,小张一句话给打断了:“会玩,有前途啊!怪不的得向人看齐。”

  “屁话真多,不听滚蛋!”老王一点情面也不想给他,烦死这徒弟了,有事没事废话一箩筐,干活还老偷懒,一天到晚不是抱怨累,就是指责人家干得不行!当然了,师傅的话要镇住他,还没啥问题。这不,吓得什么也不敢说了,“别看热闹了,继续讲你的!”

  “后来他提好裤子,一把夺了回去,拼命地捋着皱边,俺就说了句‘至于吗?’转眼急了,一顿暴揍。张口就骂‘你懂啥?这是她们娘俩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过了会儿,等他冷静下来,俺试着问问情况,‘嫂子,走了?带着孩子?’谁知道咋回事,他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还说都怪他、都怪他,弄得俺晕头转向的!又过了两天,俺才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他老婆流产大出血,孩子、大人都没保住,女儿呢?失踪找不见了。”

  老王真没料到那人还有这么惨痛的过去,“怪不得,老听他嘟囔说攒够钱,要去找谁谁谁,合着是孩子丢了!苦命人呐!”长长地叹了口气,“那这几天缺班,是找他闺女去啦?”

  蓝色领子上面,方方正正的脑袋左右摇了摇。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喜子,应该是大前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当时还问他去不去玩玩,他答了句:“你们去吧!”然后就回宿舍了,之后一直没见他人。

  半小时的用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三人也都整理好餐具,走出已经“退潮”的食堂。厂房里,重新响起轰鸣的机床‘嗡嗡’地运转着,“他去哪?跟俺们也没关系,又不误俺挣钱。老王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见没,多跟你李叔学学,把心思放钞票上,这才是实事!”大拇哥来回摩拭着食指,数钱的动作还挺熟练,“要不,拿啥娶媳妇,打一辈子光棍啊?”

  小张连忙说道:“那不行,老爷子还等着抱孙子嘞!”

  随着压力的不断升高,很快就达到了临界值。

  高压锅上,泄压阀‘呼呼’地喷着热气,高臻捞出耻骨联合,进行年龄的准确判断。联合缘背侧部位微微外翻呈唇状,甚至表面伴有些凹凸不平,这种情况可以推出死者应该四十五至五十岁之间。

  其实还可以通过对大样本骨骼的长短,某些骨性标志之间长度,相对位置的测量,再对数据进行多元回归方程计算,得出均值,接下来赋予不同的加权分数,制成表格。代入检测数据也可以得到一个倾向性结果。不过,相对而言,耻骨联合是最准确的方法,误差一般控制在正负两岁。

  执笔式持刀,高臻行云流水般地打开死者腹膜,打算进一步确定其死亡时间,不料胃里却空空如也,划穿细长、绵软的小肠,竟然也什么都没有。微蹙的眉宇,高臻显然有些不悦,“这样看来,死了至少八小时以上了,再综合其他指标,应该是二十号下午八点至十点左右。”

  取下肝组织切片,“怪不得,一点挣扎痕迹都没有,原来是因为这个!”旋即在报告中写下:生前曾被注射大量强效镇定剂。

  少许的剂量会消退紧张和焦虑,达到安静、舒缓的效果。它的原理是唤醒了苯二氮卓受体,导致氯通道开放时间或频率大大增加,氯离子加快内流速度,导致中枢抑制。可一旦超出承受范围,轻者嗜睡不醒,严重的,直接出现生命危险。

  盯着焦黑的手指,高臻怀疑:“能产生如此大面积均匀、重度的燃烧概况,液化气是个不错的选择!”进一步验证后,发现了“附着态”的一氧化碳和甲醛,这些可都是甲烷不完全燃烧的产物,再深入,为什么会不完全燃烧?器具太过简陋?气流流动较为缓慢?还是燃料和空气不能良好混合?

  眼神如蛇形般游走着,纱布轻微擦拭指甲缝后,藏有的“油泥”之中,居然发现了“碎屑”,不过具体是什么?它的用途、产地,还得送去鉴定中心。估计中午,结果就能出来了。

  林良这边忙的更是不可开交。

  虽然说是早上七点就封锁了现场,可是凑热闹的、经过的、晨练的人依旧破坏了不少痕迹。却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通过半米高石柱上残留下的血痕,找到了凶手的进出口,就大壮指的那个。可惜的是,一出去,是条东西走向的黄土路,监控更别说了。这片是个拆迁区,原住户揣着炒得高高的赔款去楼房享受去了!剩下的,遍地都是废砖头、烂石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几根破旧的电线像是在守护家园似的,耷拉着脑袋。迟迟不肯“屈服”断裂。偶尔飞过几只麻雀,也不愿在此歇脚,赶紧扑棱两下翅膀,闪进了路边的小树林。 

  “凶手肯定事先了解过现场的周围环境,以至于去选择这条足以不留任何痕迹的小路!痕检员缓了步子,半蹲了下去,几道纵向残纹瞬时间拉住前倾的身体,“这应该是车辙印!从轮胎滚动方向来推断,行驶目的地就是案发现场,没错了!”旋即挥手招呼林良过来。凑着这会儿空隙,痕检员翻开勘察箱提取印迹,要在恶劣的路况环境下保存证据,石膏制模是个很棒的方法。

  浇注模型的技术要求还是蛮高的,手臂必须稳健有力,熟练把握施加力度,其次能做到不慌不忙,冷静处理变故。痕检员小心谨慎地清除掉“胎纹”四周的杂物,容器里搅拌着的,是石膏粉和水的混合液,待它可以达到自然流动的稀糊状程度,抽出一张厚纸片,挡在容器口,这样可以大大减少下落带来的冲击力。等覆盖高度足够一厘米后,便可放入两根竖直骨架,再继续灌注石膏将其封存、固定,三十分钟即可凝固取出了。

  “这种混合花纹的轮胎太过于普遍,也是只能验证,不能排除!”林良不得不有些无奈,可下一秒却让他瞠目结舌,“这个是你建“围墙”留下的?”原来是在“车辙印”前沿位置,有两段较为完整、清晰的平行线,间隔大约十几公分。

  痕检员也显得十分惊讶,肯定地回道:“不是。因为我刚把碎纸、石子什么的弄完,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

  “也就是说,它的存在和我们毫无关系?”

  低头思索了几秒钟,痕检员醍醐灌顶般叫嚷了起来,“哦!你是说凶手故意留下的!”转念又否决了自己,“可这样做,只会让我们得到更多的线索,对他毫无益处啊?”

  “是吗?我倒不这样觉得,给一些无关痛痒的证据,反而会起到特别的作用!轻则鱼目混珠、混淆视听,重则弯曲侦查方向,打乱破案节奏!”林良望着远处那层黑压压的乌云,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急迫感油然而生,“另外,我在这个案件中,找到了与“青科案”最相似的地方,不!应该是其中蕴含的“意味”,凶手的“意味”,这股“挑衅”是那么熟悉!”

  “难不成凶手是同一人?但没有实质性证据呀!”林良可骇的猜想真的让他无法相信,“那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林良俯下身拍拍他的肩膀,“当然,我也只是直觉猜测!你没必要太过多心,循序渐进地来,慌了,就中了他的圈套!至于他是个怎样的人,说不上来,我总觉得他很会“掩藏”,外表很可能就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没所谓,管他是谁?早晚揪出来!”年轻活力的脸庞,目光坚决,“倒模形成还得一段时间,我去附近搜索搜索形成“平行线”的器具,按凹陷表面分析,它的受力分布均匀,这样的东西会是?”

  放眼扫视完一圈后,林良往上紧了紧手套说道:“照环境条件来看,最容易寻找的,是什么?”

  直起由于蹲得太久而酸疼的腰,痕检员重复着林良的问题,心里不停地问:“遍地狼藉的,全是??????”散乱的线团终于捋出了一根头绪,“砖头?没错!宽度和质量也都对得上,并且在这片区域,最常见的,就是它了!将其放在“车辙印”前边,既方便丢弃,又能有效地保存痕迹不被踩踏。不过他怎么确定没人去碰那块“砖头”呢?”

  “只要当时凶手在现场就可以做到!”林良的纯粹简单极了,“换句话说,他回来过了,就在那群围观群众之中!”

  “为什么回来呢?一不小心,不就暴露了吗?”

  用力拔下一根来不及剃除的胡渣,林良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按他的性格,咱们甚至注意不到他的存在。回来,当然是为了“验收成果”。对他而言,重温行凶的感觉不可或缺,那,能使他兴奋。”

  一阵北风袭来,鼻粘膜受到强烈的刺激,‘阿嚏’,痕检员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还好用手捂住了嘴,不然非得溅林良一脸唾沫,“凶手是不是患有精神疾病啊?反正绝不会是正常人!简直把‘杀人’当做一场‘演出’!”

  “说对了一半,与其说是精神,不如说‘心理’,绝不显露的‘心理’。相较‘青科案’,犯罪手法愈加狠辣、残忍,杀害对象也有所不同。从二十左右的学生,到临近五十的男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没有丝毫联系,不过也不一定,毕竟死者身份还是个谜。”

  痕检员竭力回想着关于死者被打捞时的状态,“被害人体形干枯瘦弱,看皮肤的颜色和粗糙程度,还有磨得发白的老茧,都说明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群体,另外靠近尸体的时候,我清晰地闻到一股煤油味,所以极有可能是在加工车间、采矿炼油、机械工厂等带有严重味道的地方工作!”  

  “嗯,分析的很有道理,对死者的外在观察,很有利于推断其生活范围、经济状况与日常习惯等一系列侦破点。”林良还是蛮愿意鼓励新人去发现、去发言的,刚要开口说道:“快到饭点了,大家干完手头工作,可以补充补充体能!”的时候,电话不合时宜地‘嗡嗡’了起来。

  “喂,大壮,你那边有发现吗?身份能不能确认?”林良十分清楚,首先必须了解死的是谁?他死前和谁接触过?朋友圈又是怎样的?漫无目的地查,既无效率,更没干劲儿!

  对面可能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喂,正开车呢!旁边——,全是林子,前边就到出口了,你等三分钟,别挂!”

  林良暗自发着牢骚,“开车,还打什么电话,警察的脸全让你丢了!好吧,我也不是什么恪守交规的‘标榜’。不过,听他语气,情况不怎么乐观!”

  后视镜里的蓝色路牌,渐行渐远,一个拐桥之后不见了。右上角竖直的信号条慢慢爬到四格,大壮将车窗摇下一条细隙,把烟头弹了出去,“林良,调取了市内近一个月的失踪人员名单,没一个符合被害人身体条件的,有的高度够了,胖瘦差点,反正就对不上号!”眼看要撞上前车的后腚了,大壮猛打方向盘,惊险地擦了过去,“靠,没注意红灯!等我回去再说吧!”

  还来不及回,就挂断了,林良不得已地咂了咂嘴。

  “这边有重大发现,终于明白凶手是怎么抛尸的了!”李志像个找到新大陆的孩子一样,高声地叫喊着,早忘了什么都没装的肚子!

  所有人一一到齐在湖边的高墙上。真的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哪怕半点擦痕,这个活,比的就是眼力与智商!二十五六的大男孩一脸青涩,虽没在大场合讲过话,紧张本该不可避免,但专业知识,他再熟悉不过了,根本不虚,用手指着两块被粉笔圈起的位置,“这儿,还有这儿,水泥围墙的边角是不是蹭坏了一些?再看这张照片,是我刚刚下水拍摄的!”

  定格的杂质背后,斜着陷下去的两只洞孔就像一双死睁的眼睛,怪异、惊悚。“水中泥土较为松软,所以凹度足足有十公分。还有发现死者呈仰卧位的位置,是在‘圆孔’正东五米左右的地方。综合以上几点,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林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原来我觉得尸体被抛得那么远,凶手至少需要借助梯子、绳索之类的攀爬工具,下到湖里,再向前走一段把死者丢弃,所以我就一直在寻找凶手走动产生的痕迹,可什么都没有发现,反倒是找到这两个不知所以然的‘洞’,当时也没太在意。”尴尬地苦笑了一下,李志舔舔嘴唇又说:“上了岸,无意间发觉在墙壁内侧棱角磨痕和死者的连线之中,‘圆孔’居然是这条线上的一点!霎时间,疑问全解开了!”

  即将驱散迷雾的李志,唾液都激情地飞溅开来,“凶手干嘛非得下湖呢?对不对?”看着大家面面相觑的模样,骨子里渗出的骄傲和自信使他笑了,“我只需要把多个中空的钢管对接,倾斜地搭在留下‘磨痕’的两个点,这样,那两个‘圆孔’,自然就知道怎么形成的了!”

  “三角滑梯,有趣!运动学公式和动能定理得出的结果,符合实际吗?”林良发问道。

  李志推了推镜框,展开演算草稿,“有些出入。我测量过了,孔到围墙的距离八米,墙壁高度六米,那么就是十米长的钢管,按数据计算,应该滑行七米上下。算上无法预计的‘损失能’,还有滑行过程中,重心的偏移等影响,这个答案,可以接受!”

  “可他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呢?这犯案手法,太浪费人力物力了啊!直接丢下去不更简单、快捷么?”侦察队内有人提出了疑问。

  林良托着下巴,望向了湖中央,“我只能说,这可能处于凶手的某种需要!”

  “完整的回放大概是这样的!”卷起袖口的女警,干练、利落,双臂交抱于胸前,凶手的动作如电影般放映着,“抛尸时间至少十二点以后了,凶犯驱车来到案发现场附近的小路停下,把被害人扛到肩上,拿着放有组建‘滑梯’的大型编织袋,通过残留血迹的入口。等走到围墙这的时候,撂下沉重的尸体,所以这片‘压痕’,并非毫无意义!”右腿后撤半步,女警半蹲了下去,“周围平整的地面,只有这一块,异常整齐,是由于土粒间的空隙被尸体的重量压缩导致的!”

  脱下警用便帽,林良抓了抓发油的头发,“可以啊!分析得挺到位,细节辨认也很正确。咱们上次说凶手多高多重,175公分,70公斤,对吧?从入口到现在这个位置,至少500米,现在要他扛着一个同时70公斤的男人,还要提着连起来足足有二十米的钢管,现实吗?。”

  “前辈,我能纠正您个错误吗?”一班人中,怯生生的语调试探性地问道,“‘青科案’和本次案件还没发现并案条件,先入为主总是不好的!”

  林良笑了笑,“你看,我总爱带着个人情感参与,多谢提醒了!不过,你要知道,‘直觉’一定要有,敢猜、敢想,才算名合格的刑警!”

  实际上,大家都觉得凶手就是同一个人,可职业习惯总束缚着手脚,没有铁证,你说破天,都没用!可这世界,哪有什么完美的犯罪,不过是凑巧多了些,那些自以为是的“天才”,终究逃不过现实与法律的制裁!

  “喂,师兄,警局收到一封奇怪的信件,没有邮戳,没有地址,甚至,没有收件人!”雨桐惊奇地向林良传达着大致情况,“是我在整理邮箱的时候,发现的!内容十分简单,但应该和‘青科案’脱不了干系,秦队觉得你有必要回来一趟!”

  “嗯!知道了。”交代完具体事项,林良松下手刹,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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