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兄长
柳心娴静静守在木床边，凝视着孩子的睡颜，她脸上泛出温娴的光。看了一会她就轻轻提起裙边，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还没走出去突然听到有人在小声喊。
“嫂子，嫂子！”
柳心娴听闻马上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只见苏清泱悄悄从外面探进个头，轻轻向她问道。
“嫂子，我哥在不在？”
柳心娴四下望了一圈，也把头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说：“你哥哥刚才出去了，方才的事我听说了，我说青泱，你也太大胆了，让你哥知道了定会狠狠责备你。”
苏清泱嘻嘻一笑：“所以我才偷偷过来啊，我就看一眼昭儿就走，不会被我哥抓住的。”
“已经晚了。”
一道声音冷冷地响起，苏清泱放下窗户就想开溜，却听见那道声音更冷地响起来。
“站住。”
苏清泱只好认命地转过身，打开窗户就纵身跳了进去。
柳心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敢说话。柳心娴身旁的男子面容冷峻，坐在一张木轮椅上冷冷地注视着苏清泱。
“跪下。”
苏清泱不甘地瞪了他一眼，却依言跪了下来。
“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么？”
苏清泱倔强地梗起脖子：“我没错。”
苏昀忻转动轮椅到她跟前：“刚才若不是你运气好，你恐怕连命都没了，你还说自己没错。”
“根本不是什么我运气好，我早就计划好了，是不会出错的。”苏清泱抬起头来直视苏昀忻。
“如果没有陆丞相的帮助，你觉得你有胜算么？”
苏清泱撇撇嘴：“嘉树肯定会帮我的啊。”
“青泱，”苏昀忻的神色突然转为了严肃，“你记住，我们能活到今日已经很不容易，务必要步步小心，而且我们真正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
“哥！”苏清泱忍不住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嘉树都不能信任么？”
“我没说路丞相不能信任，青泱，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后无论做任何事都要留有退路，都要想好如果只凭你一个人，你是否能做好这件事，是否有万全之策全身而退。因为只有你自己，才能彻头彻尾地帮到你自己。”
苏清泱看着苏昀忻严肃的脸，轻轻点了点头：“哥，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一路走下来不容易，如果...那个人不是嘉树的话，我也不会轻易相信的。可是嘉树......”
苏清泱脸上透出些小女儿的羞涩来：“嘉树今天说要娶我呢。”
柳心娴在一旁轻笑：“也不知羞，这就想把自己嫁出去了，你哥哥可舍不得呢。”
“哪有，”苏清泱头垂得更低了，“嫂嫂你别笑话我，反正如今这局势我们也成不了婚。”
苏昀忻伸手拉起苏清泱，苏清泱随着他的动作站起来，眼中不自觉地便泛出了些泪光：“哥。”
苏昀忻冷峻的脸也微微透出些柔和：“泱儿你不要怪哥哥，我曾答应过母妃，一定会在这动荡皇城中护你周全，哥哥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能平安哥哥就放心了。”
苏清泱坚定地握住苏昀忻的手“可泱儿不想委曲求全战战兢兢地过完一生，欲想克之，最好的办法就是摧之，虽然我现在能力还不够，但我也会一步一步地，让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泱儿......”
“当初你坠马之事庞真的父亲脱不了干系，却因为庞皇后的缘故只是罢了他的官，如今还没过几年，就又提拔了他儿子。既然这笔债他还不上，那就用他儿子的命来偿吧。”
苏清泱不等苏昀忻说什么便慌忙继续说道：“但我此次行事绝不是鲁莽行事，庞真虽说只是一个边门校尉，但近来行事却日益嚣张已引起多方面不满，拔除这样一个人，除了庞家的人以外，不会有任何人感到不平，相反，会有不少人对我感恩戴德。虽然这些人都是些小人物，但谁又知道小人物以后不会起到大作用？再说虽说庞真只是庞家旁支，但庞家最大的缺点就是人丁不旺，而且庞家嫡系中的几个子弟大都资历平平，只有两三个比较出色。庞家一直不遗余力地往朝中渗透族人，所以连庞真这种资质一般又血缘不近的庞家人都能得到重用，我拔除一个，不仅是让他们在朝中少了一份力量，更是对他们这些年精心布置的沉重打击。”
苏昀忻沉吟一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庞皇后会对付你？”
苏清泱冷哼一声：“庞老头子聪明一世，只可惜生的女儿太蠢了些，庞皇后年纪轻轻就嫁入皇室,母仪天下，可这么些年了还是这么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更别说我离宫之前还特意差人去苏清湄那里挑唆了一下，就苏清湄那个没脑子的性子，不死缠烂打着庞皇后对付我怎么可能。庞皇后一向对苏清湄极为纵容，她女儿受了委屈，她定会十倍百倍地来羞辱我。而她以为我是私自出宫的，所以回宫时，一定会走边门。”
“她若是不来惹我，我又怎会有机会去算计她。她都这么尽心尽力地对付我了，我又怎好意思叫她失望？”
苏昀忻看了苏清泱一眼轻轻道：“小泱，你长大了。”
苏清泱走过去轻轻握住苏昀忻的手：“小时候总是你保护我，现在，我也要开始保护你了。”
“但你此次暴露了你和陆相的关系，以后行事怕是就没有这么顺利了。而且，”苏昀忻定定地看住苏清泱，“一定要小心苏清涟。”
苏清泱点点头：“我知道，苏清涟有头脑有手段，比她的草包妹妹和母后不知强了多少。”
苏昀忻也点点头：“我想，苏清涟现在应该就去向她母后兴师问罪去了。”
凤宣殿内。
苏清涟拖着长长的裙摆一步步走上长阶，苏清湄一脸不甘不愿的样子跟在她身后。
门口的宦官忙不迭地进去通报。
“皇后娘娘，明惠公主殿下求见。”
宜荣皇后有些烦躁地捏捏太阳穴，冲通报的太监摆了摆手。
“让她进来吧。”
苏清涟身形婀娜地走进殿内，对着宜荣仪态端庄地微微一屈膝：“儿臣见过母后。”
宜荣掐着额头摆摆手：“我知道你又是来训斥我的，本宫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听这些话。”
苏清涟微微一笑，提起裙摆慢慢走到宜荣身旁，伸出玉手轻轻替她捏着肩。
“母后这可错怪儿臣了，儿臣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让母后心情变好的呢。”
“诸位同僚，你们可曾听说，陛下今日就可上朝了。”
“我也听说了，不过总觉得不太现实，你我上次见陛下时，他的身体情况大家也都清楚，怎么可能上朝呢。”
“我听说云泱公主替陛下找到了玉山雪莲，使陛下身体好了很多啊。”
“此话当真？可我听说想得到那玉山雪莲可是极为不容易，云泱公主一介女儿之身，又怎可得到那稀世珍宝？”
“老夫也觉得不太可能呢，再说庞家的人把持朝政，怎么会同意让陛下亲政呢......”
“可我听说庞家刚折了人手，是因为......”
“诸位大人，不知你们在说什么呢？”
方才还聚在一起咬耳朵的诸人立即作鸟兽状散开。
“啊哈，原来是陆大人，我们方才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陆嘉树满面春风，轻轻一笑就让人觉得如品甘露，穿着纯黑镶暗纹官服的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刚毅。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此人非池中之物。
“陛下龙体康健，如今能亲临朝政，实乃我朝喜事啊。”
诸官员立马抱拳连连附和：“陆相所言极是。”
陆嘉树温润一笑：“诸位大人都是我朝之栋梁，理应好好辅佐陛下，正本清源，万不可失了为臣之道啊。”
几个官员立即面有愧色地说：“陆大人说的是，为人臣子者，本应替陛下好好守住这锦绣河山，不能让小人有机可趁。”
陆嘉树满意地点点头，往前走去，突然又回过头来眼尾弯弯道：“对了，诸位同僚，云泱公主此次不畏艰险，替陛下找来了玉山雪莲，此等孝心实在值得表彰呐。”
“陆大人说的是。”
众人忙附和道。
陆嘉树点点头，甩袖飘飘离去。
几个官员擦擦头角的汗，这陆相明明一脸微笑云淡风轻，为什么比老谋深算的庞相还感觉有压迫力啊？
此时的云栖殿内。
苏清泱正坐在梳妆台前久久沉思着。
镜中的女子容颜剔透美丽，眉目之间满是令人一瞥惊艳的韵致，虽然脸上还残留着隐隐稚气，但依旧能让人一顾之下惊为天人。
可苏清泱却没什么心情去欣赏自己愈来愈美的容貌，她两手支着脑袋正想着关于于子翊的事。
她此番前去祁国本就是算好的时间，哪里还有空去寻那玉山雪莲？本来她还在想到底撒个什么谎才能使此次的计划不露破绽，可没想到玉山雪莲就这么白白地被送来了。
于子翊与她分别时在她耳边悄悄说的是“其中一件聘礼在小白身上。”
当然那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小白就是她骑的那匹极为英勇神骏的汗血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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