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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朱砂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去考试,居然每一道都不会做,后来要考操作,她连心肺复苏的步骤都错了。

  监考老师凶巴巴的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确定这个人没有意识了的?”

  她立刻就被吓醒了,猛地睁开眼,看见绣了折枝莲花纹的天青色帐顶,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已经不用考那可怕的毕业考很多年了。

  幸亏只是个梦,朱砂心里是既庆幸又后怕,缓了好一阵才从枕头边上摸了手机来看,早上八点十五分。

  尽管已经比上班时醒得晚了两个小时,但还是比她预想的一觉睡到十二点太阳晒屁股要早。

  她在被窝里缩了缩脖子,又把被子往上拉,蒙住了头在黑暗里发了会呆,过了会儿又把头伸出来,有些无聊的翻来覆去几趟,终于叹了口气爬起身来。

  简单的洗漱后朱砂下了楼,夏岚薇见了她就笑道:“起来了?包子和粥都在锅里温着,赶紧去吃罢。”

  朱砂笑嘻嘻的点头,她极喜欢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起来就有吃的,而是因为有人惦记,有人留了一盏灯一碗粥,那种温暖仿佛冬天里的碳火。

  她其实并不怎么有胃口,匆忙喝了一碗粥,拿了个菜包就往大厅走。

  她有些奇怪,怎么没见到苏礼铮,心道他绝不会还没起床的,一个自律成性的人,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睡懒觉浪费时间。

  朱砂在大厅里环视一圈,没见到苏礼铮,却听到门外有人问:“苏医生早上好。”

  她循声出门,看见苏礼铮正坐在廊下木椅上发着呆,他的腿边放了个青瓷茶杯和一碟千层饼,早晨微弱的阳光从廊沿外洒进来,落在他的头发上,发梢有了些许的金黄,目光有些迷离而慵懒。

  像是盛和堂门口趴着睡大觉的猫,朱砂猛地想到了个自觉十分恰当的比喻。

  这样的懒散的苏礼铮在朱砂的记忆里趋于无,在她的记忆里,苏礼铮是个极度自律而认真的人,他不会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任何无意义的事上,尤其是发呆。

  她的脚动了动,在门框边碰了一下,发出了声音来,吸引了苏礼铮注意,他回过神望过来,唇边露出一丝明亮的笑意来,“小师妹,包子快凉了。”

  “……啊?哦哦。”朱砂愣了愣,忙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白胖的包子,稳了稳意外被他的笑容刺激得不稳的心跳,含着口包子问道,“你怎么坐在这里,茶也都冷了。”

  苏礼铮垂了垂眼皮,伸手端起茶杯,又放了回去,“早就起了,在这里偷个懒,放松一下神经。”

  “我以为……”朱砂咽了口里的包子,又咬了一口,含糊的说了几个字,有些好奇的往苏礼铮那边看过去。

  苏礼铮迎上她的目光,看见她眼里的疑惑,忍不住失笑,“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工作狂?”

  朱砂愣了愣,有些犹豫的摇了摇头,苏礼铮看见她明显口不对心的表现,笑着摇摇头道:“在什么样的地方就做什么样的事,在这里就该睡到自然醒,喝茶吃点心发呆,不是么?”

  “……嗯,你说的很对!”朱砂吃完最后一口包子,看着起身往门口走来的苏礼铮,用力的点点头应道。

  然后跟在苏礼铮背后往里走,有些着急的问道:“那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她还记得昨晚苏礼铮说过今天要带她去玩的话。

  苏礼铮一回头,目光落在她小巧红润的唇上,鬼使神差的伸手去,将她唇边沾着的面包屑轻轻拈掉,“随处逛逛,然后带你在外面吃饭。”

  朱砂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匆忙抬眼间只看见他面上神色平静如水,刚才的举动不过是单纯的随意为之,她本该在意并且躲开的,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

  与过往每次对他的靠近心生排斥不一样,她对他的动作并没有产生反感,只有意外。

  她听见苏礼铮叫她上楼去拿围巾和帽子,便也乖巧的去了,一面走,一面有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仿佛只是短短的两天,他们的关系就已经翻天覆地。

  朱砂兀自出神,没有察觉到在她离开后苏礼铮陡然放松的肩膀,以及长长的叹息声,他快要被自己刚才的动作吓坏了。

  他知道她在逐渐的接受自己,于是总是忍不住想要去试探,想看看她能接受自己到何等地步,仿佛在违法的边缘不断试探。

  这种行为既无聊,又急于求成,他明知这并不合时宜,却忍不住放纵自己从心所欲。

  也许是这个地方太过悠闲自在,让他对自己放松了要求,连行为也失去了控制。

  同徐魏打过招呼后,他们一起出了门,沿着河边慢慢的走,冬天清晨的西塘,没有游人,幽雅而恬静,那些令人诟病的商业气息仿佛被冷风荡涤得一干二净。

  昨夜的雪还没融化,黛瓦白墙、马头墙和河埠,厚厚堆积的雪层边,露出青黑色的线条,古朴而温婉,朱砂忍不住想起泛黄的岁月,就像祖父书房里老旧的线装本。

  镇中的小河缓缓流淌着,水面平静得一点涟漪也无,更像一面镜子了。

  朱砂站在小桥上遥望远方,只见商街依河而建,民居临水而筑,两岸的白墙黑瓦,岸边柳树与红灯笼倒映于水面之上,远处的摇橹船整齐的停靠于码头,偶尔有一两户人家烟囱中,由浅到深,缓缓地升起了炊烟,在风中四散开来。

  冬天懒洋洋的晨光洒在水面屋顶之上,水中倒影出那棵百年梧桐树,一切都太过静谧美好,美好到朱砂觉得,自己一定会闭上眼睛都能勾画出它们的轮廓来。

  冬日里古镇商业起迟而歇早,有足够的时间让它与古镇一同贪眠,直到日上三竿,才有店铺陆陆续续开门营业,苏礼铮道要带朱砂去吃小镇特色小吃。

  他先带朱砂去的是一家卖芡实糕的店,这种主要由芡实和大米粉和进白糖做成的糕点松软甜糯,在长期的发展中又开发出了丰富的口味,朱砂只吃了一块就喜欢上了。

  苏礼铮怕她吃多了积食,只给她买了她最好的芝麻和桂花两个口味,道:“喜欢吃明天还来买,要在这里待两个星期呢,还怕吃不完么?”

  朱砂想想他讲得也有道理,便兴高采烈的点点头应了声好,提着塑料袋一边走一边吃,脸颊鼓鼓的像个松鼠似的。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店铺逐渐都开了门,有同他们一样趁着冬天旅游淡季来享清闲的人在四处拍照,朱砂将手机递给苏礼铮道:“快拍,拍了我好回去发朋友圈。”

  苏礼铮自觉拍照技术不够好,却也难以拒绝她的请求,只好认认真真的捣鼓起来,到最后还有了些许心得,对朱砂在哪里拍比较好看发表起意见来。

  这是他们自朱砂童年时期闹别扭以来最为惬意愉的相处了,没有针锋相对,他也不需要刻意隐藏自己对于她的关心,虽然仍然有些小心翼翼。

  苏礼铮觉得这样的局面已经很好,他没有亲近的兄弟姐妹,苏明暖尽管是他血缘上的妹妹,但在他心里,还真没有朱砂的分量重。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看着她从稚气未脱到亭亭玉立,从青涩到成熟,从不谙世事到稳重有礼,分明已经有些世故,偏却又在家人面前一如从前,明媚鲜妍得像早晨带露的蔷薇花。

  他带朱砂去小镇有名的饭店吃饭,二楼临河阳台的位置,可以看到下方小河上偶尔划过来的小船,橹声打破了平静水面而来,又悠悠的远去。

  清蒸白水鱼、椒盐南瓜、响油鳝糊,还有酱爆螺丝,都是当地的菜色,料足味美,朱砂只顾着埋头苦吃,丝毫不管苏礼铮。

  苏礼铮笑着给她夹菜,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从前刚开始是她不要,后来是他不敢。

  饭后喝了杯沏得极清淡的茶去油腻,朱砂半仰的靠在椅背上,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突然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太逍遥了,都不敢上秤,回去人家一看,哇放个假变得又胖又丑,笑死人咯。”

  苏礼铮抬眼看了眼她面上似真似假的惆怅,放下筷子很认真的说了句,“你不丑,很漂亮。”

  “……呃。”朱砂眨了眨眼,脸很快就变得粉红,心里暗道这人今天怎么这么会夸人,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见他又道:“你忘了爷爷说过的话了?罔谈彼短,靡恃己长,容止若思,言辞安定。”

  朱砂愣了愣,猛地想起他讲的是什么事来。

  此时他们被硬抓着与朱昭平一起练字,休息时朱砂翻起了少女们都很喜欢的时尚杂志,然后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啊哟,这个人长得真丑!”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朱昭平的批评,“胡说,现在的女孩子,个个都漂亮。”

  朱砂那时是真小,才不过四五年级,连小学都还没念完,倒是苏礼铮已经懂事,他问道:“您是说会打扮?”

  朱昭平摇了摇头,“不是,你们不知道以前啊,生活条件苦,医疗技术也落后,战乱、饥荒、疾病到处都是,很多女孩子因此落下残疾,就说天花和麻风病罢,那什么样你们都知道的,再怎么打扮都不会好看了,所以你们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说自己丑,也别说人家丑,生活在安稳的年月,谁都好看。”

  苏礼铮后来一直都记得他最后讲的话,“谁要是说你丑,那是他一不懂历史,二没有教养,做人就要罔谈彼短,靡恃己长,容止若思,言辞安定,你们俩给我记住喽。”

  这其中的意思,朱砂到了后来才明白,而类似的事不知凡几,当得到别人的夸赞时,她总忍不住想起祖父的教导。

  太阳渐渐往西,他们走在回徐家的路上,夕阳斜照,有船娘哼着小调经过,朱砂忽然想起了刚来那天喝的黄酒。

  酒香温厚甘醇,像是积淀了岁月的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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