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梦魇
她何尝不明白，放纵自己的后果是什么。
璇玑阁是约束朝廷和江湖的重要枢纽，若是两者之间的界限没了……
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楚蓁不由猛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师兄，你回吧。”
她想歇一歇，好好想想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闻言，明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好，你多保重。”
他这个师妹，从未知晓过情事，这回不过是被陆千墨趁虚而入了罢了。
相信以楚蓁的自制力，她应该很快就能摆脱困境。
想到这里，他匆匆收回目光，转身消失在树阴之下。
见明诃走了，异常疲惫的楚蓁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回到屋里便缩进被窝里入睡。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梦见了一直以来都梦不到的人事物。
她梦见了爹娘，梦见了大哥，梦见了师父……
梦里，她还在青岩山上，枕着师父的膝盖，笑得异常快乐。
“师父，”
女孩好奇地问：“璇玑阁……到底是什么呀？”
这句话，似乎将男子问住了，但又好像没有。
他只是思忖了片刻，便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轻声回答：“若是真要问起璇玑阁到底是什么，或许它并不是一个华丽的府邸，也不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璇玑阁……大概就是千千万万个能人异士所守护的信念，而璇玑阁所守护的，则是这个天下。”
“天下？”
她那时年幼，还不明白一个连本体都没有的璇玑阁，如何守护天下。
这种事，不是应该交给将士们吗？
“不错，就是守护天下。”
男子目光淡然地看向远方，徐徐道来：“但是这个天下很大，不仅有朝廷，还有江湖。”
“哦～”
女孩忽然恍悟地笑了，“像师兄那样武功高强的能人，便是江湖人。而江湖里，有千千万万个像师兄这样的能人。”
听到这有趣的分析，男子不禁笑了。
“不错，正是如此。朝廷和江湖最大的区别，便是平凡与不平凡。自古以来强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偌大的天下亦是如此。”
“面对江湖的强大，若是没有人出来约束他们，他们便会去主宰那些平凡人的性命。天下便会陷入战火和苦楚之中，永无宁日。”
“那为什么平凡人不能变得强大起来呢？”女孩疑惑地问。
“呵……”
男子轻笑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抚着女孩乌黑亮丽的黑发，“师父也想知道，为什么平凡人不能变得强大起来。”
“有些人天生能够习武，有些人甚至连行走都无法做到。或许这便是命数，亦或者……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而璇玑阁，就是为了打破这不公平的规则，才诞生的。”
“唔……”
女孩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她天真地抬起明亮的眼睛，问：“那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璇玑阁呢？”
此话一出，她视野中的男子的眉目渐渐模糊了起来。
就连他的声音也愈来愈远。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璇玑阁，那么……”
然后画面一转。
她忽然置身在血海中，周围都是厮杀与惨叫声，犹如地狱的呻吟一般！
她慌乱地看着刀光剑影不断地掠过她的家人，奴仆……
不论她如何阻止，他们还是一个接连一个地倒在自己面前，血溅得四处都是！
她甚至想要发出声音痛苦地嘶吼，来宣泄这种悲痛的心情，却始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渐渐的，血的颜色染红了瞳孔。
周遭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
“不！不！！”
她撕心裂肺地捂着快要炸裂的胸口，终于将这股悲痛大声地喊出口！
下一秒——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令她久久不语。
仿佛还置身在那场血海中无法自拔。
“原来……”
楚蓁含着泪颤抖地开口，“师父您说的亲身体会，竟是这般。”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悲痛和耻辱！！
若不是梦溯往事，她根本不会记起师父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璇玑阁，那么……罢了，师父所见的并非是你的感受。究竟如何，还需你自己去体会。”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璇玑阁为何而生，为何而灭。”
这句话，是师父讲的关于璇玑阁的最后一句话。
“师父，你曾说过。”
楚蓁恍惚地看着远方，喃喃自语道：“只要有权力的地方，便有无止境的欲望。无论是我的爱人，还是我的孩子，都有可能被欲望所左右。”
而能够主宰天下势态的璇玑阁，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东西。
人心难测，历代阁主不敢赌，师父不敢赌，她亦是不敢赌。
所以……
只能选择高处不胜寒。
但是有一点让她始终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师父会选择让师母生下师兄？
甚至亲身教导师兄，传授他高深的内功心法。
最后……
居然还将璇玑令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保管？
每当她想起这件事，便觉得疑点重重，有时候忍不住想问师兄，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隐隐觉得，若是问了，便会有一个惊天的秘密呼之欲出！
只不过眼下并不是很好的时机，待她重振了璇玑阁，再问也不迟。
想到这里，楚蓁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隐约微亮，也不知是何时了。
只是那梦做的惊险，叫她再无任何睡意。
楚蓁只好收拾收拾起床，待她洗漱一番，便推开面前的木门，准备出去散散步。
谁知门刚一开，一个白色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
楚蓁不由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在这儿？
随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望了一下蒙蒙亮的天空。
才发现她竟然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清晨，甚至连太阳都尚未升起来。
他究竟……站在屋外多久了？
楚蓁不由抿着嘴，指尖微微用力掐着木门，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搭话。
还是……佯装梦游？
好像也不妥。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的男人忽然动了。
他的脚步很慢很轻，也有些沉重。
因为天太暗的缘故，楚蓁尚且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就在他离自己只有一米之遥的时候，楚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
此话一出，男人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
但是此刻的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根本就无话可说不是吗？
想到这里，楚蓁道了一声“奴婢要再睡个回笼觉”，便要关上木门谢客。
谁知一只手迅速拦住即将紧闭的木门，死死的摁住！
“你——”
楚蓁呼吸猛地一滞。
他知不知道这样鲁莽，一不小心就会夹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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