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章 相亲与石头鬼

　　昨晚一家人闲聊，原来老妈年纪大了，对祖父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死守族规的想法渐渐松动，有了到县里生活的念头，这次带舅舅来，便是打算过够了再回去，但以她现在的兴奋心里和新鲜劲来看，怕是不愿回去了，而城里不比乡下，人多杂乱，老妈一般不让舅舅出大门，所以舅舅最近安静了些，不像以前那般光屁股乱跑，大呼小叫。

　　此时他递过剃须刀，满脸都是宠溺之色，人说痴傻之人大都比较喜欢孩子，这话一点不假，舅舅这人虽然智商无限接近零，但从小对我是没的说，似乎天生带有依赖与亲近，好吃的好喝的总是分我一点，这方面连小妹都经常吃味。

　　可是先是三居生送的纸条，一个纸条竟然可以保管二十年！？接着又是刚刚这个梦境，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发誓张福海说过灵道这个人后，我压根没往心里去，昨晚却莫名其妙梦见他，而且还如此的真实，到底几个意思？我盯着舅舅看了好一会，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蹊跷之处，突然灵机一动说道：“舅舅，你让老妈转送我的铁疙瘩，被我不小心扔茅坑了。”

　　舅舅见我不接剃须刀，自顾自的把玩着，听我这么一说，连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嗷嗷叫了几下，打开剃须刀开关，乐的呵呵直笑。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又道：“我去了次阴间，见到了祖父和老祖宗他们，他们被我不小心搞的灰飞烟灭了。”

　　舅舅：“呵呵……”

　　“灵霄堡知道吧？我也去了那里，那里……被我扒拉塌了。”

　　舅舅：“噢噢噢……”

　　“灵门术中卜算、木偶灵咒、风水之学全部丢失了。”

　　舅舅：“嘿嘿嘿……”

　　“好吧，我是学了一点灵门术，但我自废武功了，老鬼才愿意学这玩意。”

　　舅舅这时不知从哪里捏出一个灰了吧唧的糖果，伸手递了过来，我一看直反胃，心中也大为气馁，其实我想的很简单，拥有这种玄学之术我不反感，甚至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也很喜欢，但家里千万别惹出什么恩怨啊，我这人最怕麻烦，有点本事装装逼还可以，老和那些鬼东西胶合，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接过舅舅的糖果，我甩手扔进了垃圾桶，说道：“脏了，不能吃，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装的？你是不是从小给我按摩**道经脉，帮我修行？舅舅你可真是个演技派啊，只是咱们别玩了行吗，都几十年了累不累啊你，你放心，有什么吓人的事，咱爷俩一块儿顶，改天我找哥们弄两把正宗德国产左轮，谁惹咱，咱一枪崩了他。”

　　舅舅见我扔了他的糖果，气的呜呜直叫，门外传来清脆的笑声，小妹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了，揉着眼睛听了有一会了，这时说道：“哥，你就会和舅舅开玩笑，什么德国产左轮，我告诉你，左轮手枪是美国人塞缨尔?柯尔特于1835年10月22日发明的，在英国获得了专利号为6909号左轮专利，要说左轮还是美国的好，德国产汽车、发动机原件还差不多。”

　　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还懂这些，我顿感大囧，心想舅舅八成是真傻了，拉倒吧不问了，恰好老妈这时喊吃饭，只好起床洗漱，草草吃了早餐。

　　大年初一没什么事情做，我原本准备好好补个觉来着，结果这个想法简直是奢望，外面鞭炮震天响个不停不说，我们老家讲究个初一、初二串门儿拜年，初二到初六嫁人之妇回门串喜，我老爸是县长，吃完早饭非要带着一家人去书记和几个县里大佬家串串，并说带我见见世面，以后好见面，我实在不想去，老头子眼睛一瞪，说必须去，县里同事谁知道我还有个儿子？

　　我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了后面，心里不爽，脸色当然也不会太好，何况我压根不可能在他们这个圈子混，结果几个弯转下来，硬是得了个老实、忠厚、木讷的名号。

　　我老实忠厚？哈哈哈，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好吧？我一直认为自己比猴子都机灵。

　　回到家后，更不得了了，老爸的手下几乎是排着队上门了，这里面还有些讲究，既然是拜年，怎么也得提点东西吧？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些人变着法的送“厚礼”手段，简直比的上美国特工了，但老爸也是个厉害角色，丝毫不讲情面，当面拆开，夹缝、空档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而且这时他总算说了句让我舒坦的话：“别费心了，我陈某人不好这套，我家小子这几年有了点出息，不缺这个。”

　　这方面五花八门，说多了小说容易被封，就不扯淡了，初一应酬了一天，初二我实在不想在家呆了，刚要出去逛逛，结果被老妈捏着耳朵逼去相亲，相亲啊！这种事我是比较反感的，关键我这人见了漂亮姑娘容易激动，到时不知手往哪里放，多尴尬，不过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去了。

　　女方便是老妈曾经说过的那张科长家的闺女，这妹子是那种第一眼很惊艳，看多了有点腻歪的类型，妆太浓，言行举止有点做作，而且嘴皮略薄，一看就是嘴不饶人的角色，我们在县里一家大酒店中见的面，老妈、小妹、大伯母和大伯母家儿媳妇坐在我后面一桌，而女孩子后面也坐了一桌七大姑八大姨，不时盯着我瞅来瞅去，我们挤在中间别提多别扭。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了一海碗热豆浆吧唧吧唧的喝个不停，女孩子几乎把我从头发看到了脚后跟，最后盯着我手中的豆浆碗说道：“男孩子爱喝豆浆是个好习惯，营养比较丰富，对身体有益，只是……这种地方喝豆浆是不是不太妥？”

　　我左右看看，这有什么不妥的？喝着挺带劲啊，回想她这话可能有刺，心想不能输了这一筹，见她喝着橙汁就说：“女孩子喝橙汁也是不错的，开胃，但是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听说还会影响以后生孩子。”

　　身后小妹听了这话，不知喝的什么东西，噗嗤一下全吐了出来，老妈低声训个不停，女方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过来，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韩非，韩非子的韩，韩非子的非，非是非比寻常的意思，你呢？”

　　“我叫张心雅，心心相印的心，雅致文雅的雅。”女孩子好像找到了状态，听说她相了很多次亲，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估计已经有了经验，这时笑道：“听阿姨说，这几年你一直在外面创业，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方便的话说说可以吗？”

　　提到做什么，我犯了纠结，如果把骗父母的话说出来，只怕稍微有些看重物质的女孩子都没意见了，到时被揭发可就糗大了，就滋溜一口干完了豆浆，擦擦嘴说道：“李小姐，是这样的……”

　　话没说完，身后小妹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我觉得很纳闷，才说几个字，莫非哪里不对？对面的张心雅脸色极为难看，咬咬牙道：“我姓张，弓长张。”

　　“呃……”我这才反应过来，挠挠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人记性不好，啊，我是做那个……”这一打岔，硬是把自己是干什么的给忘记了，一愣神：“我是干什么的来着。”

　　前后两桌人想笑又不好意思，只剩下嗤嗤的声音，张心雅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紧紧抓着桌面，看意思想掀桌子，忍了忍又摆出一副笑脸：“没关系，忘记了可以慢慢想，反正今个儿没事做。”

　　“咳咳。”我暗骂自己丢人丢大了，想了想说道：“我是做副食品的，也就是零食的，目前嘛……”

　　没等我挖空心思琢磨出个既不掉价，又能显出很有品味、很有出息的说法，张心雅却拍着手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太好了，我最喜欢吃零食。”

　　我楞了一下说道：“那好啊，改天我给你邮寄点辣条、小鱼什么的，沙琪玛也可以，这些东西我们都成吨的加工，销量好到不行。”

　　张心雅嘴角抽搐了一下，转个话题说道：“我是名牌大学毕业，目前还在待业，如果要嫁人的话，对方起码要是个中资，而且一定要有房有车，当然了，你既然做生意了，想来应该不错，符合第一点，至于车房，我想陈叔叔是县长，不会缺这些，那就都齐了。”

　　她是齐了我还没齐，而且怎么听这话都觉的不太舒服，本想反问她是不是处，又不好意思张口，便说道：“生意不大，小打小闹罢了，有些事情要说清楚了，不是做了县长就会有钱，我爸月薪才几千，请你说话注意分寸，另外我这人从不靠家里，房车都是小意思，马上可以操办，其实这些都不是事，问题的关键在于两人能相处融洽，好吗，谢谢！”

　　……

　　我人生的第一次相亲也是最后一次相亲，就在不太愉快的环境下草草结束了，回到家老妈一迭声问我怎么样，我能怎么说，三个字，没感觉。结果当晚媒人那边回信，说女孩子家里没问题了，哪怕挑个日子结婚也是可以的，老爸老妈乐的合不拢嘴，我一听吓了一大跳，这妹子脑袋不会被门夹了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这人好像也不咋地吧，表现的更是一塌糊涂，而且她可不是我的理想伴侣啊，就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总之就是不愿意。

　　爸妈言辞犀利的给我上了一晚生活教育课，听得我是昏昏欲睡，第二天一大早找了个由头便开溜，当然不是回苏州，还太早了些，准备回乡下去找赖头聊聊。

　　赖头家在老家镇子上的最西面，相比较来说是个贫困的地儿，几年来没怎么联系他，也不知儿时的感情在他心中是不是淡了，我提着一堆零食直奔他家，结果赖头见了我直接来了个熊抱，兴奋到不行。

　　他本名叫赖长丰，念到初三就辍了学，一直在家做泥瓦工，去年结了婚，今年生了个娃，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挺活泼，见到我提着东西，直接伸手扒拉。

　　赖头嫌家里放不开，非要中午请我到镇子上搓顿好的，我不好拂了他的意，俩人便直奔“神仙居”，两层小酒楼的包间内挺雅致，小圆桌上放了满满一桌菜，俩人干了半瓶白酒，便扯开了话题，从光屁股一起甩泥巴、打卡片、弹流豆直到那次西桥窝的抓石蛙，遇到送枣子的老太太，最后又聊到这些年各自的遭遇，都唏嘘不已，直叹时间飞逝，岁月流淌，不饶人，其中说到二胖时，赖头很奇怪，问他怎么没一起回来，我摇摇头不愿说的太清楚，就以工作忙等等含糊了过去。

　　这人一开心，小酒一抿，话就多了，我们从自身聊到女人、聊到钱，最后聊的是什么狗皮倒灶的破事我自己都不太清楚了，总之是笑一阵，闹一阵，黯然一阵，这时赖头提到了上中学时被我们仨吃米线时争凳子痛揍的胡麻子。

　　胡麻子人如其名，小时候生了疮症，留下一脸的麻子，整张脸猛一看像块刚出炉的芝麻饼，这人年龄并不大，也就与我们相仿，但从小嘴上缺德，心里弱智，我一直看他不爽。

　　赖头神神秘秘道：“你还记得胡麻子吧？他死了，就在上个星期，今晚刚好是头七。”

　　死了？他才多大，过新年也不过二十三四吧？我问：“这家伙怎么死的？得病了吧。”

　　赖头摇摇头，满脸紧张道：“我跟你说，你自个儿心里知道就行，可别乱说。”

　　我瞥了他一眼，故作不悦道：“你哥是多嘴的人嘛，多大点事。”

　　赖头说：“他是被石头鬼杀死的，不只是他，俺们这一片最近被石头鬼杀了四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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