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组散伙

我和萧凡、郭超驱车回了专案组，已是第二天的凌晨。

        林依还在化验室检验那个刚送来的保温瓶，杜明躲在办公室，其他人则散坐在会议室里，有的沉默不语，有的低头抽着烟。破了这样一个案子，我想没人会开心得起来。

        我们三个人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各怀心事。我在想老周，妻子死了，儿子进了监狱，自己也可能因为妨碍司法被判，今后的日子，他该怎样度过。

        林依拿着化验报告走了进来，感受到了无比沉重压抑的气氛，想了想，把报告递给我：“化验结果都出来了……还是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报告，把烟掐了，说：“还是给杜主任看吧，我没心思看。”

        拿着报告，进了杜明的办公室。杜明瘫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杵着脑袋，一只手拿着烟，眼圈红红的。我把报告递到他桌子上，坐了下来。

        过了许久，杜明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报告，便退到一边，说：“我跟老周几十年的交情了，从大一开始我们就住一间寝室，他睡上铺，我睡下铺……”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湿润的眼睛。

        杜明擦擦眼泪，把烟头掐了，说：“没想到，二十四小时不到，我们就把案子破了。”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叹了口气：“是啊，太快了。”

        杜明看着我，噗嗤笑了一声，说：“真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啊，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人。”

        我抓抓头发，懒洋洋的说：“嘶……走狗屎运了。”

        “好了好了，不提了，”杜明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桌子：“今晚大家就将就下在警校睡吧，剩下的事明儿再说了。”

        我也跟着他站起来，想了想，说：“我想回家睡。”

        杜明愣了愣，说：“好吧你去吧，问问他们还有谁想回家的，都回去睡吧。”

        我驱车往家赶，路上，看见一家小吃店还开着门，就下车买了父亲最爱吃的鸭脖。

        回到家，母亲刚刚洗完脸，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我，她笑了，说：“小风回来了啊，怎么大半夜的还往家跑啊。”

        我笑笑，把东西放下，说：“这不下班了嘛，买点鸭脖回来给爸吃。”

        “你爸刚睡下。”

        “没事，我去叫他。”

        我像小时候一样，趴到父亲床边，轻轻推推他的肩膀，说：“爸，爸，起来吃宵夜了。”

        父亲醒了，迷迷糊糊说着：“这都几点了吃什么宵夜啊……”突然转头看见我，父亲高兴地说：“哟，小风，你怎么回来了？”

        我笑笑说：“爸，起来吃宵夜，鸭脖。”然后拉着父亲起了床，去了客厅。

        一家人高高兴兴吃着宵夜，问着我最近的情况，嘘寒问暖，我一一回答着，并不像以前一样敷衍他们。吃过宵夜，一家人又各自睡下了，只是今夜，不管父亲母亲还是我，心里都是暖暖的，安安稳稳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早早起了床，告别了父母亲，又赶回专案组。

        林依和郭超正在会议室整理着资料，见我回来了，便各自打了招呼。

        收拾了一会儿，杜明进来了，说：“咱们赶紧把剩下的材料收拾了，送去市局，这案子咱们就撒手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陆续回到了会议室，看来经过一夜的休息，大家的心情平复了很多，破案后的喜悦感又逐渐出现了。

        正收拾着，林依突然说：“这案子撒手了，咱这专案组也该解散了。杜主任，咱们去吃顿散伙饭吧！”

        杜明笑了笑，说：“这个提议好，等把材料移交了，咱们就去吃火锅，开开荤！”

        林依捂着脸说：“又该长痘了。”

        听完大家都笑了，萧凡对她说：“以后办案子啊，有的是你着急上火长痘的机会，不在乎这一顿两顿饭呢。”

        移交完材料，我和杜明又抽空去见了见老周。见到他，心里的酸楚又开始往上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嘱咐了几句，感叹了几句，就走了。

        临时专案组的成员们最后汇集在闹市区的一家火锅店里，点了菜，便围坐下来闲聊。饭后大家就该回到各自单位，虽说都在一个市里，但是见面的机会毕竟少了，所有人都开始珍惜起这段短暂的友谊，之前忙于工作，现在就抓紧时间问东问西，闲聊扯淡。

        林依一直抓着我问留学的生活，一脸羡慕，而萧凡和郭超却一直围着林依嘘寒问暖，问这问那，我看看萧凡一脸对师妹饥渴的模样，便转过身去和杜明聊了起来。

        杜明一直在夸我们表现得很好，将来大有前途，我们都笑他，说他一副官老爷做派。他笑笑说，我就是官老爷啊，我是你们中唯一的官啊。

        吃到一半，郭超和赵明接到电话，让他们赶紧回单位。大家一一送别这两位刑警，各道珍重，满嘴跑火车的争着吵着下次请客。

        大家重新落座，杜明说：“现在干法医，不像以前了，不是尸体解剖得漂亮，现场看得好就行了，还得什么都会，像小陆一样，样样精通，几乎一个人就可以把案子破了。所以大家多学学，别老盯着尸体，眼睛得多看，眼光要放长远。”

        我拍拍老杜的肩膀，笑着说：“这老杜啊，吃撑了，没事拿我瞎寻开心。”

        老杜一脸正经看着我，说：“我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大实话啊，你们不信啊，走着瞧。”

        吃完饭，专案组正式散了伙。杜明还要去汇报案件，吴昊和周子翔结伴回单位，林依的师傅来接她，我跟萧凡两个便决定散着步回去。

        路上，萧凡一直在品味杜明那番意味深长的话，并赖着让我评个对错。

        我说：“在国外，对法医的培养确实是老杜说的那样，法医是一个案件的主体，是领导者，法医不仅要会看尸体看现场，还要会搜寻证据，梳理案情，摸排走访，领导案件的侦查工作。我们的法医，现在确实是会看尸体会看现场就行了，余下的侦破工作都是刑警来完成。老杜说得对，今后的法医发展趋势确实应该是这样……”

        我们走到一条种满梧桐树的街，我看了看，指着一片树叶对萧凡说：”你看，一个案件就像这片树叶一样，有很多纹理脉络，要顺着这些散开的脉络，才能摸寻到主线，找到根源。尸体和现场就像是散出的一条细细的脉络，可是我们光看这一小截是不够的，还有很多的细节需要处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如果我们只看尸体和现场就撒手不管了，接手的人怎么办？刚有一点思路，又要重头去整理这树叶上的脉络，才能找到根源，会浪费很多时间。“

        萧凡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老周这件案子，是情况特殊，时间紧迫，所以才全权交给我们来办。昨天我跟老杜说，是我们走狗屎运了。但是现在想想，可能这才是真正有效率的方式。”

        我们走到快到单位的地方，买了水，坐在路边喝着。突然萧凡神神秘秘的说：“你觉得那个林依……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笑了笑，说：“别，追女孩儿的事你别问我，我没主意。”

        萧凡不好意思笑了，又说：“没让你出主意，就问你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挺好，长得也挺漂亮，人也挺好，挺不错一女孩儿。”

        萧凡听完，傻乐了半天，突然一本正经指着我说：“我可发现她对你有点意思，我告诉你啊，师弟我在学校的时候没少帮你，这回你可得帮我。”

        我抿了口水，问他：“怎么帮？”

        他说：“不准搭理她，不能给她好脸色看，不能让她在你身上无法自拔！”

        我乐了，对他说：“你这不废话嘛，大家都是同事，以后工作上的事难免会聚到一起，我不搭理她还怎么工作啊？”

        萧凡就像个小孩子耍赖一样，说：“我不管，反正这事儿你得听我的。我要定她了。”

        刚说完，我电话响了，是队长打来的，接起来就是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败家玩意儿磨蹭个什么，还不赶紧回来，家里忙得四脚朝天快回来帮忙啊！”

        挂了电话，我跟萧凡互相对视一眼，扔了水便撒腿往单位跑。注定又将是忙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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