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变
天刚蒙蒙亮，城外敌军大营便开始擂鼓聚将了。
没有二话，一场早已宣战的战争，直接就开打了。
南罂心中一沉，只是远远观望一眼，便发觉了不同之处。这支大军已经完全从火药的惊吓中恢复了，沉静肃杀中，竟然还带着几分毅然决然的味道。今日攻守之战，肯定会惨烈至极。
“备战！”刘进宝扭过头，厉声大喝。
守城士兵很快就位，相比前几日，他们士气高涨。他们情不自禁，不时回头去看那一只只满载震天雷的大筐，眼里露出热烈的期待。南罂清楚为何，这一切全都要仰仗于火药，那天他将火药丢出去，吓得突厥人屁滚尿流不得不撤退的事实，给了守城将士们无比的信心。
可他们越是这样，南罂就越是悲观。
火药的确是个好东西，在冷兵器时代就是称雄的存在。但一场战争打响后，决定胜负关键的，无非两样，武器和人。南罂清楚，战场从来都是人与人的厮杀，再先进的武器，再超凡的战术，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最大程度的消灭敌人。而这些东西，都源自于人，是人赋予了这些东西存在的必要性。单只依靠武器，终逃不过败局。
所以，在一场战争里，士兵无条件的相信并服从军官，军官无条件的服从将军，从上至下一条心，这场战争才有胜利的几率。
而幽州的守城将士们，对南罂还是蛮相信的，谁让他给他们带来了守城的希望呢？
突厥人攻城了，不顾后果，不计生死，豁命以赴。
史阿那安抚着胯下战马，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小陶罐感慨不已：“大唐果然能人辈出，一个小小的陶罐，便拦住了我突厥大军的脚步。而且在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时刻，城头上下一心，依旧不乱，这很是难得。很可惜，我们本有机会攻破这座城池的，但现在不行了。”
史阿那身边副将倒是满不在乎道：“将军，这座城墙抵挡不住我们突厥人的脚步的，只要再攻上一个时辰，在下保证攻破此城门。”
史阿那摇头：“不成了，我们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了，草原野战才是我们最擅长的。幽州地势虽然平坦，便于我等行军作战，但幽州城墙厚重，唐人若坚守不出，我能又能乃至如何？倒是可以通过不断消耗城内有生力量，然后一举拿下。可那位后来的唐人小将，他却给守城唐军带来了希望。此时，唐军士气如虹，无可匹敌，再加有那神雷相助，我们若是攻城，胜算怕是连一成不到。”
副将脸色一红，不知该如何继续和自家主将说话。
城墙下的爆炸打一开始就没停下来过，裴进不是傻子，看到一批突厥人被陶罐干掉后，他就留心了。果然，突厥人打的是消耗战。他们在豪赌，赌的就是神雷数量。他们就跟麻雀一样，才刚刚接近城墙，做出攻城之举，抬头一见那些守城唐军欲丢陶罐子，便撒腿就跑。来来回回，往往复复，几十个陶罐子下去，竟然才炸伤不到一百人。
天杀的刘进宝，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突厥人都快攻上城墙了，他竟视而不见。跨过机具尸体，快速的走进箭楼，冲着他喊：“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还击？再这么下去，城上就没几个人了。”
刘进宝站在箭楼往外看，头都不回的说道：“你不可能不清楚突厥人在打什么注意，我们必须得丢出去一些诱饵，释放一些信息，让他们知道我们快不行了，否则我们会被活活耗死的。”
说着话，一群箭矢便落在了城墙上，有士兵躲避的慢，怔时便从城墙掉了下去。刘进宝看的目眦欲裂，拳头握的作响：“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只要那些弓箭手靠近了，我就下令用神雷攻击，再把这些狗日的撕碎。老裴，你再坚持一下。”
刘进宝骂了一句脏话就离开了箭楼，平日里只有他率领自己的士兵攻击的敌人抬不起头的份儿，如今颠倒了，轮到自己受罪了。他在城头不断游走，一边为部下打气，一边重新整理城头的防御：“全部躲起来，全部躲起来，等敌人的弓箭射完了再露头。”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突厥人怎会轻易放下，城头下的弓箭手根本就没停过。他们密密麻麻的攻击，就是为了让自己人冲上城头好开始白刃战。从清晨开始，他们变着花样攻城已经好几次了，如果不是刘进宝不断丢出诱饵引诱其上钩，只怕城头早就破了。
“老刘，该出手了，再不出手城头就真要没了。”裴进凑上来在刘进宝耳边喊了一句。可后者冲他嘿嘿一笑，并没有挥动手中的旗子。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等突厥人靠近才准备发威，裴进只能期望突厥人赶紧不识相的凑上来。
可能老天听到了他的哀求，密密麻麻的箭雨终于变得稀疏了，刘进宝心中一喜，小心的探出头朝外看，见突厥骑兵正缓缓靠近，他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手中旗子一挥，用力喊了一嗓子，“兄弟们，该出手了，复仇的时刻到了。”
跟着数十个灰头土脸的士兵便从各自藏身的地方钻了出来，手中陶罐点燃引线也不停顿，直接就往外仍。正在冲向城门的突厥骑兵们见此场景，顿时就乱了套，几十个陶罐在头顶炸响，倒了一地人
瞅着唐军重新丢出陶罐子，史阿那叹息一声道：“去年的时候，我曾向可汗提过，希望能够学习大唐的奇yin技巧，结果被所有人耻笑，说是我是在拾唐人牙慧，草原民族学好骑马射箭就可以了，没有东西抢劫就是，大唐很富裕，是人人向往的地方，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只肥羊，饿了杀之就是，这是我们给下一代灌输的思想。可一场攻城战下来，什么都暴露出来了。传令下去吧，该退兵了。大唐不是我们所能觊觎的，起码目前不是。”
关于幽州的攻城计划，史阿那早就制定好了，然后他就等着看老天爷给他酝酿出个什么东西来了。当然，大部分都是不尽如意的，其中也不乏有幸运者，上天会帮他安排好一切的。
史阿那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他听过这样一个词语，叫做黔驴技穷。黔地没有驴，但有一个喜欢多事的人用船运来一头驴到这个地方，却发现没什么用处，就把它放置在了山脚下。老虎第一次见到驴，以为它是个庞然大物，把它作为神来对待。没见过驴，自然也就没听过驴叫了。老虎听到的时候，他以为驴要吃它，落荒而逃。然后发现驴没什么动静，接着再靠近。驴又叫，老虎又逃，反复好几次，老虎终于发现驴这种东西除了只会嚷嚷，根本没有别的本事，于是就吃掉了驴。
这一次，史阿那将自己比作了老虎，将唐军比作了毫无亮点的驴。
这就是史阿那之前的心情，他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但万万没想到，有一人突然杀出，除了似他听过的赵子龙于百万军中七进七出外，还多了些别的东西，正是这些别的东西，令战局彻底扭转了。
好吧，他是不尽如意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自己去弥补了。谁能奋斗到最后，谁就有可能是胜利者。
但这一次不是竹筒子了，是陶罐子。他看的清楚，将陶罐子的引线点燃后，守城唐人停顿了几个呼吸，任那根嗤嗤燃烧的引线烧到只剩三分之二时，才嘿然大吼一声，用力朝城下一扔，然后遍地死伤
“将军小心。”副将话音刚落，幽州城头猛地就出现了一道人影，才刚刚站定，就搭弓拉箭满月，随后一道淡淡的影子就没入了史阿那体内。那道人影立刻放下弓箭，就喊了一声，便让突厥全军大乱。
突厥主将死了？
一言出，先是一阵寂静，跟着突厥大军顿乱。
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副将突然有些害怕，他心知这次只怕真的大败而逃了，但他没像其他人那样立即逃跑，而是找到了自家主将，看到自家主将没死透，他立马就凑了上去，抱着他大哭：“将军，您要撑住，我这就带您离开，待养好了身体，我们从头再来就是，您一定要撑住了，我们还没攻破大唐呢，我这就掩护您离开。”
“齐格，扶我起来。”在齐格的扶持下，史阿那站了起来，他看着溃败的毫无章法的突厥大军，就这样乱糟糟的扔掉了手中的兵刃拼命逃跑，仿佛他的死亡给了他们致命一击一样。他非常的清楚，如果自己镇臂高呼，那些混乱的突厥士兵肯定会集合起来然后为自己报一箭之仇。但他不能，万万不能这样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史阿那叹了口气，将嘴角溢出的鲜血擦拭干净，将随身的令符交由齐格，便将他推到了一旁，“走吧，带这些人走吧，他们是最好的种子，将会是你纵横草原的资本，不能留在这里，就这样葬身异国。今生若有可能，永远不要踏入大唐国土半步，他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存在”说着，他费力的将自己手中的长刀横过来搭在脖颈上，最后瞅了一眼那幽州城强上站立的身影，眼睛一闭，就拖动了刀子
(https://www.23hh.com/book/159/159552/8436005.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