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走水

　　“都不是，是顺安公府的公子。”叶菲一面拉着萧从玉走，一面介绍，“大伯母的姐姐不是嫁到了顺安公府吗？今日宋二夫人也来了，两位公子也随宋二夫人一道来，正在祖母那里呢！娘说，咱们也算得上表兄妹，也该一道去见一见，刚巧遇见玉表姐了，正好玉表姐也一道去吧！”

　　按照如今的习惯来说，亲侄子、侄女跟亲儿子、女儿，礼法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叶芳姐妹将宋家公子称作表哥也不算失礼，但萧从玉是叶家的表姑娘，说是一表三千里也不为过了，萧从玉连忙拉住叶菲，道：“好表妹，我跟宋家公子可称不上表兄妹，这么过去不妥。”

　　叶芳是姐姐，人也沉稳些，点头道：“我就说叫上玉表姐去不大合适，也不知翠翘姐姐是怎么传话的。”

　　叶菲不太明白，皱着一张小脸，道：“怎么不合适，玉表姐是咱们表姐啊！”

　　“玉表姐是定了亲的，若是宋家姑娘，见一见也无妨，可宋家公子，便有些不妥了。”叶芳简单给妹妹解释，瞧见妹妹还想问为什么，叶芳冲萧从玉点点头，拉着叶菲往前走，道：“我会跟柯家姨母说，没有遇见玉表姐的，玉表姐，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萧从玉点点头，若有所思。若说叶芳姐妹遇见她，叶菲年纪小，一时兴起邀她一同过去也算是人之常情，若是那位只见过一两回的宋夫人提到她，要她过去，就不太正常了，就像叶芳所说的，见的是宋家公子，又不是宋家姑娘。

　　虽起了这一点疑惑，萧从玉顶多就留意宋家一些，倒也不曾多想，既不与叶芳姐妹去见客，便接着去寻叶氏。叶氏今日没有在后院帮忙，萧从玉便往待客的园子去寻，不多时，便见到叶氏与周家三夫人在一道说话。

　　周家三夫人姓黄，与叶家是世交，叶氏和黄氏年龄相仿，小时候是好伙伴，长大了是好闺蜜，直到各自嫁人了，往来才少了些。黄家也是勋贵之家，黄氏的夫家周家也是寒门出身，周三爷与萧迎舟还是同科进士，按理来说，两家应该关系不错经常走动才是，但事实正好相反。

　　叶氏作为萧迎舟的第二任妻子，当初是清楚萧家的情况以及萧从秀的存在，只因叶家和叶氏都满意萧迎舟，才作为继室进门。而黄氏不同，黄家当时看中了新科进士周矩，周矩也高高兴兴的答应了，欢欢喜喜的嫁入周家，才发现周矩早就娶了妻子，中了举人之后为了想攀上富贵人家，将妻子贬成了妾。

　　木已成舟，黄家不满意也没有法子，闺女已经赔进去了，总不能再闹和离，到时候就里子面子都没了。黄氏在周家的情况叶氏也知道一些，黄氏本来就不是精明的人，周家又觉得委屈了周矩的原配妻子，处处维护着那母子，尤其后来发现黄家已经没落了，不能给周矩更多的帮助，对黄氏就更加苛刻了。

　　叶氏是同情这个姐妹的，可有的时候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黄家便是没落了，也比没有根基的周家强了不少，就算周家人偏心前头的何氏，黄氏有黄家撑腰，也不至于处处受委屈。可惜黄氏完全不会用自己的优势，反倒处处被何氏和周家辖制，到如今竟只养活了一个女儿，还将何氏的儿子记在自己名下。

　　见到萧从玉，黄氏脸上露出些歆羡来，向萧从玉招手，道：“玉儿来了，来，婉姨给你带了礼物！”

　　萧从玉走近了，谢过黄氏，才接过黄氏递过来的礼物，是一枚红玉坠子，品质不算极好，但难得她还记着自己，萧从玉收起来，正要挨着叶氏坐下，叶氏突然道：“玉儿怎么来了？可是你外祖母寻我？”

　　“……”萧从玉收到叶氏的眼神，顿时明白了，没有坐下，道：“祖母说，有亲戚来，请娘过去见一见呢！”

　　叶氏顺势站起来，向黄氏道：“难得见你一回，只是母亲寻我，好在咱们都在京城，改日再见也容易。”

　　走远了些，叶氏才叹了口气，道：“你婉姨是个好人，但是，怎么说呢？落到如今这田地，也是她自己不争气。”

　　萧迎舟跟周矩是同科进士，当年就认识，但大约是不合眼缘，两人一直处在点头之交上面。两人的起点其实差不多，连科考的名次也在前后，但考取进士之后，萧迎舟选择外放做官，而周矩在黄家的帮助下做了京官。

　　外放和做京官没有必然的优劣，但新入仕的进士若非有足够的人脉，没有资历基本上只能做些辅助性的工作，很难做出政绩来；相对来说，外放地方通常能做个有实权的小官，一步一步往上升迁自然也容易些。萧迎舟外放九年，做了两任县令，又做了一任知府，等回到京城就进了六部，如今已经是正四品的侍郎，比周矩已经高出两级。

　　叶氏不是因为丈夫的官位瞧不起黄氏，而是不喜周家的风气，以及黄氏终日只知自怜自艾的态度，本来就不是常常能见着，难得见上一回对方只顾着诉苦，便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萧从玉也听过些周家的事，周家父子两人在朝为官，但父子俩官位都不算高。这倒没什么，京城居不易，天子脚下落片瓦都能砸中个做官的，但就这么一户人家，还能天天闹出些不大不小的笑话来，便不多见了。宠妾灭妻什么的都不是新闻，一个五品官家的挂名嫡子，就敢在外头欺男霸女，也就是笑话了，萧从玉对黄氏没什么恶感，但对周家，却没什么好感。

　　叶氏摇了摇头，也不忍说黄氏的风凉话，道：“时候还早，咱们去你外祖母那里坐坐，等着吃席吧！”

　　萧从玉点头，虽然宋家人在，不过萧从玉与母亲一道过去，便没什么不合适了，更何况既是去拜见长辈，想来宋家公子也不会长久待在那里。

　　母女俩慢悠悠往叶老夫人的院子走，萧从玉的舅舅虽还没有袭爵，但叶老爷子和叶老夫人年纪都不小了，平时大小事都由叶涛夫妇主持，就连住处，也搬到了相对清静的余庆堂。从待客的花园走到余庆堂有些远，母女俩才走出花园，便听到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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