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野心

　　萧从玉也反应过来了，要说特别伤心也谈不上，毕竟赵思云与原主感情好，与她，除却原主的记忆，也只是见过几回罢了，赵思云出嫁之后，两人便也疏远了。但即便如此，萧从玉还是有些难过。

　　前世萧从玉人缘不算顶好，但那时与这个时代不同，女人家不再是依靠男子那点缥缈难定的宠爱生活，便是不要好，也不至于为了那点可怜的阳光大打出手。而赵思云，是为难到这个程度，要踩着她的命求生了吗？还是，仅仅是她们的那点情分，比不上封亦涵许给她的锦绣前程？

　　不同于封以泽还想过赵思云是因为萧从玉放弃了计划，萧从玉知道，赵思云没有放弃，只是那毒药不曾下在那碗酥酪里，而是下在酒杯当中罢了，赵思云亲自给她倒酒，她看见，赵思云长长的指甲当中做了手脚，大约就是藏着毒药吧。

　　萧从玉不认得毒药，却认得不少机关，赵思云手上装饰用的指甲套乍一眼看去没什么不同，可对于见过不少机关的萧从玉来说，只是一个极简单的机巧罢了，只是那时，萧从玉没有多想，更没有探究，那个小机巧是用来对付她的。

　　封以泽见萧从玉有些惨淡的笑容，只觉得心里一揪，心道自己怎么就将事情说给萧从玉听了，瞧见她没事，寻个借口找大夫来查看不就行了吗？

　　萧从玉叹了口气，道：“赵家表姐出嫁之后，我与她的往来就不多了，早前见过几次，她似乎还有意无意的避着我，那时，应当是对我存了善意的罢了。到了如今，我不知是她的处境更加艰难了，还是我与她的情分已经消磨尽了，她竟然也朝我伸手了。”

　　封以泽想了想，还是将封亦涵内院的那点破事对萧从玉说了些。萧从玉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道：“竟然，堂堂王府世子，已经到了出卖自己来换取好处了吗？”

　　“……”这么说似乎也没有错。

　　“若是这样，赵家表姐今日没能成功，还没能及时传信给汝南王世子，以致他在你面前不止丢脸还暴露了自己，他会不会迁怒赵家表姐？”惊讶之后，萧从玉便想到了赵思云的处境，原本只想着赵思云出卖她求荣华富贵，如今看来，赵思云倒更像是被逼的。

　　“她那样对你，你还想着她？”封以泽皱起眉头，“赵侧妃娘家也不差了，便是不能借此邀宠，难道汝南王府还能如何为难她？不过是她自己也想要那份宠爱罢了。”

　　萧从玉回忆起赵思云出嫁前的那份憧憬，见识了封亦涵这番嘴脸，也不知是不是还将封亦涵视作男神。

　　正说着，小荷通报大夫到了，封以泽便住了口，请大夫为萧从玉诊治，确认萧从玉一点事都没有，才给了赏钱将人送走。叫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去，封以泽接着道：“封亦涵本来就不是心胸宽阔的人，得知你没有中毒，还叫我听到了那么多，不高兴迁怒赵侧妃是肯定的，说不定还想着杀了我灭口。”

　　萧从玉皱眉，虽然封以泽是成景帝的亲侄子，而封亦涵只是堂侄，但封亦涵作为世子，从小拥有的资源就比封以泽多，而封以泽，实在是这一年多才得到庆川王的看重，就算封以泽自小作为储君的教育，就目前而言，与封亦涵还相差很多，若封亦涵真想对付封以泽，封以泽实在很危险。

　　相比起不安心的萧从玉，封以泽倒是没那么担心，见萧从玉皱眉，抬手轻轻将她皱起的眉心拂开，笑道：“何必那么担心？被皇上派了这个差事，封亦涵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扬名，既然如此，我要么配合他，要么先下手为强，我对他早就有所防备了。”

　　“不是为了扬名，那是为了什么？难道汝南王府还有这样的野心吗？”萧从玉皱眉，王爷其实不那么好做，不肖想那最高的位置就得低调以防君王多想，若是有那野心，想抢过来也实在不容易。

　　“我们这一代的宗室子弟，除了封以安，只有庆川王府的兄弟从了‘以’字，因为庆川王府这一支，关系是最近的，但汝南王府特意取了那么近的一个字，你以为是为什么？对于封亦涵来说，这次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不管战事如何，只要拿下铜梁关的兵权，汝南王府就添了一个强大的筹码。”

　　“既然如此，你要怎么做？真的要配合他吗？我总觉得，封亦涵是会卸磨杀驴的人。”萧从玉知道封以泽的秘密，也知道封以泽虽然有忧国忧民之心，但并没有生起过自己取而代之的心，毕竟从封以泽的身份来说，这件事要经历无数曲折，哪怕如今封以安已经不在了。

　　“配合他？”封以泽笑笑，“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这回的人员安排，冯老将军是去打胜仗的，而派我和封亦涵去，就是要把铜梁关的兵权从洪家手中拿回来。既然如此，让封亦涵夺了兵权来对付我，我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之？”

　　“这样吗？”萧从玉有些惊讶，果然是从小当储君培养的人物啊！

　　“若封以安好好的活着，将来顺利继位，那庆川王府只需安安稳稳守着父王的基业便可。但如今不同，新的太子乃至将来的帝王不一定要出自庆川王府，但王府必须保持如今的势力甚至更多，否则，新君继位，第一件事就会是除掉庆川王府。”封以泽并不觉得萧从玉问了不该问的话，他的妻子，要与他共进退，“当然，我也有私心，出自庆川王府，就算我考中科举，也不可能做到要职，我一个人时无所谓，但我并不愿意我的妻儿低人一等。”

　　萧从玉受教的点点头，突然问道：“那这份尊荣，我将来需要分给别人一份吗？”

　　“……”封以泽一时没反应过来，稍一思索，才明白萧从玉的意思。说实话，作为以前的封以泽来说，从来不觉得三妻四妾和三宫六院有什么不对，他父亲重视他、宠爱他，但他也只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个，他母后只是三宫六院中的一员。但如今他忍不住会想，那么多妻妾、多儿女真的有用吗？皇位只有一个、爵位也只有一个，既然那许多子嗣可能只是炮灰或者注定平庸，又何必将人带到这个世上来呢？

　　封以泽的沉默萧从玉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难过。最开始的时候，萧从玉知道封以泽出自王府，将来三妻四妾基本上是没什么意外的，她也做好了跟封以泽相敬如宾，守着正妻的过日子。但两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她觉得她已经不能守住自己的心了，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封以泽从来就不是个平凡的人，怎么可能平庸度日，若身居高位，又怎么可能守着她一个人过。

　　“若是以前，我大约不会想那么多，但如今，我在想，与其将来让那么多人来争夺我一个，让那么多儿女来争夺我这点财产，总是太心酸、也太残酷了些。”封以泽自己也在沉思，没留意到萧从玉沉下去的心情。

　　“嗯？”萧从玉只觉得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抬头看去，封以泽的目光有些悠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顿时有些飘起来了，所以，封以泽是说，他不会再纳妾吗？

　　“玉儿，我们成亲这么久，还不曾坐在一起，认真谈过这件事，我这一走还不知能不能平平安安的归来，若不能，连累你为我受苦；若我能平安归来，我答应你，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封以泽捧着萧从玉的脸，前世他也不是一帆风顺走来的，所以哪怕心里有打算，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平安归来，只有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与寻常人家将要远行的丈夫也没什么不同，既担心自己回不来，又不乐意真有那一天，妻子改投他人的怀抱。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萧从玉皱起眉头，虽然知道说不说与会不会发生并没有任何关联，萧从玉还是像大多数人一样，连听都不愿意听。

　　“好，不说。”封以泽笑笑，不与萧从玉争这个，出征还有几天，刚巧今日遇上了封亦涵的事，封以泽便忍不住多提两句，“我知玉儿你聪慧，可萧家里外关系简单，与皇家不同，且不提王府内大大小小的纷争，就是外面，怕是也有人盯上了你，凡事多加小心，莫让自己吃亏。”

　　萧从玉自然点头，也忍不住嘱咐封以泽，凡事先保重自己，有命在才谈得上其他。

　　夫妻俩一番交心，情分与往日更有些不同，封以泽出门那一日，萧从玉不好远送，瞧着出征的队伍走远了，萧从玉爬上听风居的阁楼，远远地瞧着出征队伍的尾巴，只盼着自己的祈祷有用，战事早日结束，出征的将士们早日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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