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都头发难

　　背着一个大皮包，杨晋回到公羊县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了。

　　来不及吃饭，杨晋迈开脚丫子，任凭空中的烈日蒸烤自己，大步向着军营方向而去。

　　如果算上几天，杨晋离开军营已经整整三天了，如果再不回去，杨晋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了。

　　在军营里面，都头、营正等军官基本上相当自由的，只要没有任务，想干什么就可以去干什么，至于杨晋这种队正级别的士兵，还算不上是军官，说起自由，比最普通的士兵自然要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三天没有回军营了，应该没出什么事情吧！”杨晋心底嘀咕着。

　　刚刚炼精化气提炼出元气，晋升元气境，杨晋实力飙升，同时速度也提升了许多，飞奔起来比前几天快了至少一半，若是将速度提升到最大，即便是无法与奔雷境武者那堪比千里马的地步，但是比起最最普通的黄骠马，那是一点不差的，只不过体力无法与马儿相比较罢了。

　　元气境武者，体内炼化出第一缕元气之后，就可以通过那第一股元气来软化体内血液中的精元，降低炼化的难度，所以到现在，时间只不过过去了短短一个时辰，杨晋血液中的精元却也被炼化了不少，丹田中已经有了一层勃勃的气雾，充斥整个丹田。

　　来到军营，杨晋第一时间先去了属于第五营第四都斥候小队的营房，将装载着二十个蛮族头颅的大皮包藏在起来，就藏在自己的床板下，有用一块破布盖了一下，以免被人发现。

　　确定大皮包被藏好之后，杨晋这才走出营房，碰巧雷洪、老林等人也外出回来了，他们看到杨晋回来了，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又垮了下来，雷洪瓮声瓮气叫了一声，“大人，你可总算回来了。”

　　见众人脸色都不太好，杨晋不由心中一紧，急道：“怎么？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被杨晋一问，雷洪等人脸上带着一丝气愤，“大人，你出去三天未归的事情，都头大人知道了，他很生气。”

　　“生气？屁，我看都头就是找茬，是鸡蛋里挑骨头！”老林先是狠狠啐了一口，随即不屑骂道。

　　“怎么回事？老雷你不是说过，咱们斥候小队除了战时，都是五天出队一次的吗？剩余四天斥候小队队员没有任务，是可以出营的，若是有急事，也可以让人代替向都头告假的吗？还有老林，你说都头刁难又是怎么回事？”杨晋眉头一皱，知觉告诉他，事情好像有点复杂了。

　　“大人，斥候小队确实有这样的规矩，以前大家都是按照怎么做的，都头大人也没有管过。但是……”雷洪吞吞吐吐道。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杨晋喝道。

　　雷洪与杨晋相处连十天都不到，但是对于杨晋的威严，他也是不敢忤逆，连道：“但是大人，这都是我们军营里面的潜规则，虽然连统领大人都暗自点头过，但这潜规则毕竟是潜规则，并没有被写进军纪中。而军纪里面又有一条规矩，军官以下士卒若未得到批准，不可私自外出超过三天，都头大人就是扣准了这一条在说事！”

　　大济王朝的军队编制里面，军官指的是都头、营正、统领、将军等职务，而队正只是职务，却不是官属，也就算不上军官。

　　军官军官，那就是军中的‘官’，而队正还没有资格算是官。

　　听到这里，杨晋思忖了片刻，心道：“看来这个都头是针对我来的，我与他无冤无仇的，他没有什么理由针对我，若要说理由，恐怕也只有温夫人这个可能了。看来我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李志全已经被温夫人收买了，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温夫人的人，要用来对付我，现在他扣住军纪，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想到这里，杨晋心中的担忧反倒没有原先那么深了，“李全志既然是温夫人的人，那肯定迟早要对付我，只不过他若是一开始就出手对付我，我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但你现在来对付我，却刚好不是时候，真当我杨晋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捏上一捏？”

　　刚好在这时，都头李全志从营房里面出来了，他老远就一眼看到了被斥候小队众人围在中间的杨晋，眉头一皱，快步上前。

　　“杨晋，你还知道回来？军营的军纪你还执行不执行了？你当我大济王朝的军营是你家开的吗？你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连三天不在军营，连个告假都没有，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都头放在眼里了？”

　　李全志脸上有着一丝不屑的冷笑，人还没有走到杨晋身边，嘴巴里就迸出了好似连珠炮弹一般的连续质问，且他为了引起士卒们注意，还特意将声音提高了许多。

　　洪亮的声音传播出去，李全志的声音方圆数十丈内的士卒都听得一清二楚，士兵们平时也没什么事情，见好像有热闹，都不由围了上来，足有数百人之多，除了第四都的士兵外，其他都的士兵也来了不少。

　　“李全志，你以为一点死军纪就可以扳倒我了？那也太小看我杨晋了！哼，还故意把声音提高招来这么多士兵围观想给我压力吗？这点小把戏，也敢在我面前耍！”杨晋心底冷哼一声，脸上却不表现出来，躬身行礼道：“第十队队正杨晋，见过都头大人！”

　　“杨晋，你视我大济王朝的军规是什么？是一堆废纸吗？”李全志喝道。

　　“大人，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杨晋挠着脑袋，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杨晋，你在这里装什么傻？你未经我的同意，就私自外出军营，三天未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将我这个都头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我大济王朝的军纪放在眼里？又有没有将统领大人放在眼里？”

　　李全志嘴上极为刁钻，一出口就是几个大帽子扣了过去，用大济王朝的军纪和统领大人来压他，让他不敢反抗。

　　这是一招先声夺人，讲究的是一步占据上风，步步紧逼，那就步步占尽上风，直至掌控整个对话的节奏，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杨晋何等聪明，他有如何不知道李全志的心思，便道：“大人，属下外出三天，那是有原因的，请大人明察！”

　　“原……因？你有什么原因？”

　　面对刚刚的质问，普通人只会回答“不敢”，李全志心中早已精心准备好了不知道多少个质问，就是要将这次对话的主动权牢牢掌控住，且杨晋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然后被扣上更大的罪责，却不想杨晋一个原因，让他精心准备的圈套一下子消散于无形之中，竹篮打水一场空。

　　“哼，要说掌握对话的主动权，还不一定是谁呢？”

　　杨晋一听李全志问果然顺着自己的回答要来问原因了，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不但轻松化解了李全志的刁难，还瞬间将主动权抢了过来。

　　被数百双眼睛盯着，杨晋脸色如常，沉吟了片刻，心中就有了计较，“回禀大人，属下两天前在山阴镇闲逛的时候，无意之间发现了蛮族的踪迹，一共是五个蛮族，他们欲要趁着我大军未在的时候，趁机进入村庄杀戮。属下身为军人，碰到了这种事，自然不可能不为所动，于是便选择了出手，那几个蛮族实力一般，属下拼死杀死了四个，却让蛮族逃走了一个。属下又担心蛮族会前来复仇，手无寸铁的村民百姓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喘了一口气之后，杨晋又接着说道：“于是属下便在那村庄隐藏了下来，事实也果然没有出乎手下预料，就在早上，蛮族小队又来了，属下自知一人难以抵挡蛮族整个小队，便设下计，将蛮族诱入陷阱，又拼死作战，这才没有辱没我大济士兵和统领大人的名声，将蛮族小队全歼掉。”

　　一个瞎编的故事出口，杨晋瞬间将自己从违反军纪的位置调转到了为了保护山阴镇百姓而不得不出手保护，继而才违背了军纪的铁血战士位置上。

　　“哼，杨晋，到了这个时候那还要编故事来骗我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你一个人能够将整整一个蛮族小队全歼，且身上毫发无损？”

　　李全志是吃准机会要料理了杨晋的，又岂会轻易听信杨晋的胡话，再加上杨晋编的故事确实有些离谱，他一个人毫发无损全歼蛮族小队？

　　他以为他是谁啊？

　　这一刻，在场的士兵们也是摇摇头，他们也不相信一个队正能够有如此厉害。

　　“大人，我说的是真的，属下有证据！”杨晋朗声道。

　　“哦？你的证据是什么？拿出来给老夫看看！”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在场的士兵转头一看，都不由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统领大人！”

　　杨晋一惊，统领大人？公羊县军营的最高掌权者？

　　转头一看，人群中让出一条道，只见一个个头高大，身材魁梧却满头银发的银甲老者龙行虎步走了上来，来到杨晋身边，居高临下，威严十足，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几乎能够射出实质性的光芒，问道：“你的证据在哪里？给我看看！”

　　杨晋刚来军营没几天，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统领佟央，不敢大意，杨晋连忙行礼，“属下杨晋见过统领大人，属下的证据就在属下营房床铺下，统领大人大可派人去取，一看便知。”

　　佟央见杨晋面对自己的质问一点也不慌张，心中不由点头，暗叹杨晋有胆魄，随即给身边的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点点头去了，不多时他回来的时候，手中提了一个鼓起来足有水缸大小的皮包，往地上一扔，便退了回去。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佟央问道。

　　杨晋嘿嘿一笑，也不回答，直接上前解开了皮包的绳结，二十余个斗大的滚圆头颅顿时滚了出来，上面血迹有的都还没有干，显然是刚被杀死没多久的，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成年蛮族的头颅，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

　　轰！

　　这一下整个军营都炸开了，都沸腾了。

　　这一次的事件，比上次斥候小队毫发无损全歼蛮族小队都还要震撼无数倍，毕竟这次是杨晋有人全歼蛮族小队，且是二十个蛮族。

　　“真的是蛮族头颅，二十个蛮族头颅，莫非被他杀死的不是一个蛮族小队，而是两个蛮族小队？”不少士兵眼中都露出震惊的神色，看向杨晋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畏惧。

　　“果然是蛮族的头颅！”佟央眼中也露出震惊的神色，他实在没有想到，大皮包里面装的，竟然是二十个蛮族头颅。

　　“很好，你没有骗我，你能为了我大济王朝百姓，在不占据优势，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拼死杀敌，是在场众人的榜样，也是我的榜样好了。好了，我宣布，队正杨晋违反军纪这件事，作废！”佟央理也不理李全志，直接宣布道。

　　这一下，连李全志傻眼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杨晋竟然真的有着证据，且是蛮族头颅这种无法抹杀的铁证，不但破解掉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局，而且自己特意引来的士兵，甚至不小心引来的统领，都反倒成为了杨晋光辉形象的见证者了，到了以后，或许还会是传播者。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佟央统领似乎很欣赏杨晋，而杨晋也因祸得福在统领大人面前露了次脸，被统领大人记住了，这真是李全志始料未及的。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多谢统领大人明察，不过属下还有一件事需要统领大人见证，希望大人成全。”杨晋躬身道。

　　“什么事情？”佟央来了兴趣。

　　“属下要挑战李全志都头，希望大人做个见证。”

　　杨晋抬起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挑战之意，直视李全志，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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