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晏芝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她白皙的脸颊泛上一层红晕，双手不自然地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只能感觉到这个房间的灯光都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温度，来得更烫些。
向之衡说完这话后，很长时间没吭声，只是将手箍得更紧了点。
他过了会儿忽然开口：“晏芝，只要你愿意，就辞了工作，以后就待在家里休息，我可以把钱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哪怕你要在上海买房买车我也能办到。”
“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晏芝咬着下唇，紧张地指尖都在发颤。
“我···我不知道。”
向之衡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姑娘平时风风火火的，关键时刻是真怂，怂到家的那种怂。
“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答案？”
“······”她满脸通红，绞弄着衣服。
他松开手，坐在床边抬头看她，压着嗓子沉声道：“我等不及啊。”
晏芝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心里想着：要不先开溜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转身准备逃跑的那一瞬间，向之衡直接拽着她手腕把她拉回床上。
她终于知道，他这次是来真的了。
“你怂什么？”
然而在这时候，晏芝的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但是跟前的向之衡丝毫松手的意思，眼睛始终盯着她，仿若鹰隼抓到一只猎物，死死不肯松手。
几乎过了五分钟，他才善罢甘休放开她，侧过头不说话。
晏芝将电话接起，声音发颤：“喂···喂？”
“喂？晏晏啊，妈妈到你家门口了，你现在在家吗？”
她人倏地一愣，把刚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有眼前的慌乱：“你到门口了？”
向之衡转过头，皱着眉看她，似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一瞬间，晏芝几乎是冲到房门口，打开前还整理了下仪容，随即将门把轻轻一拽，眼前站着的，正是千里迢迢从家乡赶来的，她妈妈--贺玲波。
门口的贺玲波这时情不自禁笑起来：“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来，妈妈给你带了点吃的。”
晏芝吞吞吐吐，一边心虚地看着房屋里头，向之衡这时却不明状况地走出来：“谁来了？”
他本来整个人懒洋洋的，手揣兜里，一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见到贺玲波后，也只是疑惑地看向晏芝，三个人都是面面相觑。
她一脸紧张，偷偷摸摸拿胳膊肘捅他，不知道在示意什么。
向之衡愣了半晌，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表情瞬间一改：“阿···阿姨好。”
他回头，看见茶几上全是游戏配件，扯了扯嘴，毫不犹豫地撇到一旁，以光速整完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妈的，第一次见丈母娘，这下给人家的印象该差了。
贺玲波显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你···你是？”
“他是我男朋友！”晏芝拉过他手大力拽过来，笑得很是尴尬，“我前不久在上海找的男朋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啊？”她很是惊讶，上下打量了眼向之衡，“这么快交到男朋友了？”
※※※
十分钟后，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晏芝靠着向之衡坐，努力摆出一副温顺的样子，差点没把他别扭死。
“你还是恢复以前那样比较好，不然我吃不消。”向之衡小声跟她说道。
“闭嘴。”
“小伙子，你是上海人啊？”贺玲波眼睛一亮，探过身问道。
向之衡乖乖点头，一脸紧张。
“这个···那你有没有·····”
晏芝见状暗道不好，语速飞快：“有房有车有户口，是外科医生，工资也高，人挺好的，妈，你别问人家这些。”
向之衡眨巴眨巴眼，很久之后才听清她说了些什么，笑着摆手：“没事儿，我不介意。”
贺玲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上去好像还挺满意。
“那你跟我们晏晏怎么认识的呀？”她捧起茶杯喝了口，笑着问道。
“这个···就是同事介绍认识的，然后就交往了。”
晏芝信口拈来，向之衡怔怔地看她，叹为观止。
这人撒起谎来是当真不打任何草稿，连他都是甘拜下风。
贺玲波却是笑得合不拢嘴，显然是没料到千里迢迢过来，还能看到自己女儿正在交往的男朋友：“那个，衡衡啊，我们晏晏是个挺娇气的女孩子，家里活什么都干不好，脾气还差，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对人发火，又懒又笨的。”
“但是当妈的知道，她人其实特别好，从来不记仇，心地也善良。她是个很好的孩子，虽然嘴上是硬了点。”贺玲波说着一口并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隐隐约约带着家乡口音，努力跟他们交流着。
晏芝忽然侧过头不说话，垂着眼眸。
向之衡收回所有表情，也不吭声，许久之后轻轻点头：“我知道，阿姨。”
“如果你真的想好要跟她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伤心难过····”
“妈。”晏芝忽然开口，声线沙哑，“别说了。”
向之衡却安慰似的拍拍她肩膀，认真看着贺玲波。
“我会好好照顾她。”
或许所有戏都是假的，所有话都是编出来的，但是心中情意几分，一看便知。
※※※
这日晚上，贺玲波和晏芝共睡一张床。
已经接近午夜，两人彼此沉默，但是谁都睡不着。
“晏晏，上海工作辛苦吗？”
晏芝摇头：“有什么辛苦的。”
“公司是不是经常让你加班？房租也贵吧？你自己平时有多余的钱吗？”贺玲波看着天花板，喃喃道，“多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我看你今天晚上穿的还是大学时候的。”
晏芝鼻头一酸，强忍着眼泪：“工作挺轻松的，钱够用。”
她转过身，看着自己女儿颤抖着的肩膀，耐心说道：“大城市压力大，工资又低，如果实在待不下去，就回家吧。”
“爸爸妈妈就在家里头，也没必要租房子，回家还能给你煮饭吃。虽说男朋友在上海吧，两个人也不能为了钱的事情将就，你说呢？”
“舍不得对方是肯定的，但是也要想想自己。”
晏芝睁开眼，不说话。
她的确很想家。
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在家里头吃着父母亲手煮的饭，是多久以前，从高中开始住宿，每周回次家。而后大学，便成了每学期回一趟。
现在开始工作，几乎过年才能回家看望亲人。
她的愿望，是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在上海买房买车，然后每个月往家寄点钱，可是现在，她只能勉强让自己生活下去，只是为了生存。
“晏晏，压力大的话，就回家。”
“爸妈也可以照顾你，我们还没老呢。”
而此刻，向之衡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着听着一切，电视屏幕早就黑下，指尖却还是习惯性地点着按键，静静悄悄。
※※※
第二天一早，贺玲波起的比谁都早，天还没亮就在厨房忙活着。
久违的香味袭来，在人鼻尖不停萦绕，向之衡跟晏芝很快被味道吸引，醒了过来。
“妈，不用再煮了，我们吃不了那么多。”
晏芝走出房门，还是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说道。
“哎呀没事没事，多吃点好，你们平时工作那么忙都没时间吃饭，一会儿就要上班去了吧？”贺玲波拿着锅铲大声说道。
她应了一声，接着正好看见向之衡从自己房间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色看上去像是没睡好。
“干什么？兴奋到失眠了？”晏芝调侃了句。
谁知他破天荒的没有同她开玩笑，反倒沉默地摇摇头，甚至都没正眼看她。
她心里觉得古怪，疑惑地看着他背影。
要换做平时，这人早就蹬鼻子上脸骂骂咧咧起来了，可是今日不知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吃过早饭后，贺玲波说要去车站，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这么快？”晏芝喝完最后一口汤，提议道，“你在上海多住几天吧。”
“你们年轻人要上班，我总不能待在家里拖你们后腿，再说你们小两口的，多不好意思。”贺玲波笑着摆手。
晏芝一愣，低头没说话。
“阿姨，你去歇着吧，厨房这边我来收拾就行。”向之衡走到她身边，一边结果她手中的碗，轻声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跟晏晏多说些话。”
他二话不说拿起小炖锅洗了起来，虽说这是平时他最不爱干的事情，但这时也顾不上自己喜不喜欢，只是低着头认真忙活起来，一边漫不经心说道：“其实她一直都挺想家的，我知道。”
贺玲波站在一旁，也不多做阻拦：“对了，我之前翻你们冰箱，都没几样能吃的，早上我去市场买了好多蔬菜水果，我女儿她口味挑剔得很，就喜欢大鱼大肉的。你平时多劝着她，别再外头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向之衡忍不住笑起来：“其实现在年轻人都这样。”
“不过阿姨你放心吧，我以后会看着点她的。”
没有什么能够再嘱咐的，她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
于是早上趁着向之衡送晏芝上班的间隙，他特地绕远路送她去了车站，高架上有点堵，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到了目的地，贺玲波便拿出行李，简简单单地跟他们道了个别，便抬脚离开了。
晏芝趴在车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上学的时候学了篇课文，是朱自清的背影，她那时不太能领会。可是到现在，换了立场，变成了孩子看着父母，心里头却同样难受。
这次见面，就仿若梦境一般，瞬间就说了再见。
向之衡侧头看她，眼中复杂，过了很久轻轻开口：“你会····”
“离开上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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