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京陵，东莱国都。
相比大漠金沙、黄土丘陵、江南水乡，雪域高原，京陵一带的民俗风情也许不那么“特别”，但作为一代王朝的国都，一座具有几百年历史的名城，这里俨然已是东莱最繁华的所在。
寅时刚过，京陵皇宫的崇坤门前早已热闹，几十个衣着打扮相差甚远的男男女女聚集在此处，看着身份地位高些的，带着仆人和马车，看着家底薄弱些的，只孤身站着。这群人之间唯一的相似，就是他们都带着一个酒坛子。
人群东侧的墙角边，站着两个碧玉芳华的少女，俩人粉黛未施，出众的容貌却惊了无数的目光。
她们看着是这群人中最年少的，身着黄衣的少女此时正折着路边白色的小野花，没两下便编制成一个精巧的花环，笑着套在红衣少女的发髻上，樱唇微启。
“嗯，我们花家的如许姑娘果然是个天然美人啊，本就长得出众，这花环一戴上，更叫人移不开眼了。”
花如许浅浅一笑，轻取下双刀髻上的花环反扣到她手中，“桑落，休要胡闹。”
眼下，她哪里还有心思玩笑。
今日御前酒赛，若是能赢，花天酒楼自然能够保住。若是输了……
花如许微微一叹，若是输了，又能如何？她们这些平民布衣，终究是斗不过那些乡绅权贵。除非……
除非今日的酒赛她能够获得三甲，有了天子亲赐的殊荣，那一方知县就算再有权势，也不能拿花家怎么样。
花桑落自然了解她的心思，只得轻声安慰，“如许，我对你的实力有信心，你也要相信自己，我们一定可以赢的。”
闻言，花如许点点头。
实力她当然有，只是今日御前赛酒，来者众多，哪个不是民间的高手，能不能夺得三甲，她的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见妹妹依旧愁眉不展，花桑落忽而心有一计，逗她一乐。
“依我之见，就算今日你未能赢得比赛，我们也有办法保住花天酒楼。”花桑落眉目含笑。
果然，花如许抬起眉眼，“什么办法？”
“你姿容绝世，又饱读诗书，如果今日恰好被哪个王爷看上了，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谁还敢得罪我们花家！”
“罢了，”花如许阻止她继续胡说八道，“你的这个办法，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怎么？”花桑落挑起眉梢。
“嫁给王爷有何益处？当今有权有势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可以想见，皇族更甚于他们。”花如许顿了顿，“倒不如嫁给一介布衣，自由自在，逍遥快活！”
花桑落看着她一脸正经，不禁笑出声来，“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有风骨，不愧是我妹妹！”
“你还不了解我吗？分明是你想嫁给哪个王爷，享受荣华富贵吧？”
“花如许！你少胡说八道。”听见她突然这么说，花桑落蓦地有些羞恼。
闻言，花如许愉悦大笑，悦耳不羁的笑声惹得四周的好些人向这里侧目。
见她展露笑颜，花桑落总算放下心，“如今就要进宫了，我还不知道，咱们这一次到底备了什么酒？”
花如许的嘴角突然勾出一抹奸笑，“屠苏。”
“什么？”花桑落简直难以置信，不免拧起眉心，“你疯了，回去以后怎么和阿爹交代！”
花如许不以为然的挑挑眉，“万一我保下酒楼，爹高兴还来不及，不会有事的。”
花桑落觉得她的想法未免太天真，暂不说比赛，况且……
“这一次我们要进京，阿爹答应的就很勉强。你忘了他曾经说过，屠苏作为花家的禁酒，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能将其示众？如今你居然拿它来赛酒，阿爹知道了后果会怎样你能想到吗？”
花如许点了点头，“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但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花家开酒楼做生意这么多年一直本份，从不得罪什么人，爹为什么那么害怕花家的屠苏被世人所知？”
“哪有那么多原故，也许就是花家老祖宗的规定，阿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花桑落皱起眉头。
“就算如此，墨守成规也是不该啊！爹也说了，这屠苏酒应有几百年的历史，几百年前的事情爹何必那么在意！屠苏的口感，香味以及色泽都是都是酒中上品，这么好的东西只能被雪藏岂不是可惜！”花如许抱起放在地上的酒坛搂在怀中，轻轻拍了拍，“所以这一次，我要用它为花家扬名，还要证明给爹看，他的担心完全多余！”
话正说着，宫门内走出来两个宦官打扮的人，看起来年纪较轻的小个子加快脚步走到人前，正了正衣帽，“都别吵吵，李公公来了！”
说完便退到了一边，那李姓的宦官走上前，“洒家说的都是要紧话，各位师父可听好了，宫里的规矩大，守不住规矩的，一会儿进去被罚了被打了，甚至把命给弄丢了，可别怪洒家没提醒你们！”
说完李公公顿了顿嘴，见众人都儆畏了些，这才又开了口，“宫内的礼节规矩各位师父都已经学了，都谨慎些吧！进了宫门跟着洒家，切勿惹事，明白了吗？”
众人三三两两，参差不齐的回了句明白，李公公便拂了拂衣袖，对着身边的小公公使了眼色，“小安子！”
“是！”刚才的小公公应了一声，转过脸来，“宫里已经为各位师父备好了推酒车，家中侍仆都留在这里等候，劳烦各位列队入宫吧。”
众人很快排列好，一条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的进了宫门。皇宫处处金碧辉煌、繁华似锦，绕过一处处红墙碧瓦、紫柱金梁，终于来到了承天殿——揭晓这群人命运之处。李公公领着众人停在承天殿正门外等候，殿内那高筑的金台上坐着的人正是当今的皇帝，只是他们多是百姓，不得见天子龙颜。
整个大殿之内安静异常，静默稍许，才听见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刘喜以声示之，“皇上，挑选入宫的酿酒师们来了。”
“嗯。”坐在那金漆龙纹椅上的人淡应了一声，有宫女上前，往龙案上的杯子里添水。
得到示意，刘公公立即正了正身，大声道：“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外站着的酿酒师们齐齐下跪，行叩拜大礼。
皇帝脸上不见什么表情，只转眼看了看站在殿一侧的大臣们，“魏得忠。”
“臣在！”一个年近半百，穿着二品官服的男人弯腰作揖，此人正是当朝的礼部尚书。
“你是这一次民间酒师选举的主办官员？”
“回皇上，是。”
“嗯，东莱有几十省，你选举这些人也属不易，辛苦你了。”
“为皇上分忧，是微臣之幸。”
皇帝微微笑了笑，“东莱自开国以来，已有两百年。自朕登基，也有十余年。每年一度的祭天大典，是朕最为看重的要事之一，”皇帝微微顿言，“特别是今年，恰逢东莱立国两百年，更是要将这次祭天大典举办的不同以往！”皇帝站起身，走到台阶前，“都说东莱的酒文化，是当世之最。现如今遇上国之大事，朕不能叫那些前来看热闹的外国使臣看了笑话，朕将这些来自民间的高手召集起来，便是要显我东莱国威！”
众臣闻言也齐齐下跪，“皇上万福，东莱万福！”
皇帝坐回龙椅，浅笑而言，“众位请起。”他顿了顿，“福份既是东莱的，便是天下百姓的！朕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从数万人里选出来的高手。可即便如此，朕还是只要三名最出色的酿酒师！今天带进宫的酒，都是各家最好的手艺，相信朕绝不会失望！”皇帝端起茶案上的玉杯，轻饮一口，“都起来吧！魏得忠，将那些来自民间的佳酿献上，让朕与众位爱卿品尝吧！”
“是！”
声落，大殿里有序走进十几个太监，将这几十个酿酒师所献上的酒依次送到皇帝的龙案上。
殿外所有的人都恭恭敬敬的站着，等候皇帝的传话。
接近午时，品酒也快结束，直到小太监将一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土陶放到龙案上，倒入玉杯中，皇帝浅尝一口，顿时变了脸色，他似乎有些震惊，又饮了少许，表情更加凝重。
“这酒是何人所造？”
侍奉在侧的刘喜连忙打开手中的记录册，大声道：“广远镇花如许。”
闻言，花如许内心微微一颤，举步入殿，走至人群的最前方，面对着金台跪了下来，“花如许叩见皇上！”
“花、如许。”皇帝下意识的重复着她的名字，神色更凛，“你家住广远？”
“回皇上，正是。”
“家里还有哪些人？”
“家里还有父亲，和民女的姐姐。”
花如许这样答着，心里想道，花桑落虽是父亲收养的孤女，那年父亲为她取名桑落，并跟着他一起姓花，自然算得是她的亲姐姐了。
“姐姐……”皇帝的眉心轻拧，有些疑惑，“你娘是什么人？现在可还活着？”
花如许对于皇帝的这些问话虽有些不解，但心中也明白，天子问话不可不答，也不可乱答。
“回皇上，民女很小的时候，娘就不在了，关于我娘，只是听爹说过。她叫何彩云，是江南锦绣坊坊主的女儿。”
“你爹是谁？以何谋生？”
“我爹叫花天酒，在家乡开酒楼。”
此话一出，皇帝身边的总管刘喜立马愣了神。
皇帝倒不动声色，看了看左右两侧，“柳丞相，沈尚书。”
“臣在。”
“臣在。”
“以你二人之见，此酒如何？”
两人面面相觑，并未擅自作答。
花如许倒有些疑惑，殿内满朝文武，为何只问此二人？难道他们也是品酒圣手么？
顷刻，丞相微微一笑，“臣愚钝，还是请皇上圣断。”
兵部尚书点点头，“臣也是。
“退下吧。”皇帝再次浅饮一口杯中的屠苏，这才放下手里的酒盅，“花如许，此酒是你独自酿造吗？”
“回皇上，是民女自己酿造的。”
“朕在几十年前也曾喝过这屠苏酒，如今你却说这酒是出自你手？”皇帝的语气稍加严厉，脸色却波澜未惊。
花如许疑惑着微微抬起头，却并未得见天子龙颜，只好解释，“皇上，您曾喝过屠苏？”她顿了顿，“但民女不敢有谎，此酒是我花家自祖上传下。屠苏酒是民女所酿，却不是民女所创。”
闻言，皇帝不再说什么，那神色似在思忖着。殿下的大臣们也都面面相觑，无人敢议论。
稍许，皇帝微微一笑，叹道：“此酒甚好！”
他拿起早已备好在一侧的笔墨，在那酿酒名册上轻轻勾了几笔，随后总管刘喜便接过名册，恭谨的宣读道：“本次御前酿酒赛，探花得主，李贞明；榜眼得主，傅文陆；状元得主，赵恒。”
此话一出，花如许心里即失落又讶然。不说第一，她竟然没有位列三甲？
这……
刘喜欢站在皇帝身侧，合上名册催促，“你们三位还不快谢恩。”
那三人在殿外才齐齐跪下，“谢皇上隆恩。”
皇帝愉悦的笑声传到了承天殿每个人的耳朵里，过一会儿他站起身，“好了，祭天大典在即，备酒之事是当务之急，李贞明，傅文陆，赵恒，还有，”皇帝顿了顿，“花如许，朕会派人护送你们回乡，速速准备，择日进宫吧。”
花如许站在金台前，惊愕的表情尽显。
她未入三甲，却奉圣昭择日进宫？这……叫她如何理解？
自古帝王心思难猜，但愿此次入宫能够办好皇差，待祭天大典结束，便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扬名酒楼，自由自在的生活。
花如许心里这样想着……
(https://www.23hh.com/book/164/164003/8300034.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hh.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3hh.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