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陈矩没有要扶他的意思，毕竟他是钟毓身边的人，即使现在没有品阶，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需要伺候的。
秦子楚也不是什么娇贵的人，非要人扶才能上马车，但是现在看清了这人的脸之后，他心中的怒气怎么都遮掩不住。于是他朝陈矩的方向伸出一只手，眼神带些轻蔑的意味，“服侍主子上马车应当会吧？”
这人怎么这样没脸没皮的，他算的上自己哪门子的主子？陈矩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怼道：“实在恕奴才失礼，奴才的主子只有六殿下一人，也不知道您是哪里冒出来的主子？”
倒是牙尖嘴利的。秦子楚死死盯着他的脸，这张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真的很想问问两人有什么仇怨，他虽然手头不算干净，但是何曾开罪过这样一个小太监？
“既然你自称奴才，那就是生来服侍人的，不过是阿毓身边的一条狗罢了，还敢给我看脸色？”秦子楚冷笑一声，语气是毫不客气。
陈矩捏了捏拳，眼中也带上了些怒气。不过他忍了下来，他刚才喊殿下阿毓......想必应当是关系极好才会这样称呼殿下吧。现在殿下明显不如以前那般宠信自己，还是不要再徒惹人厌了。
“刚才的事还请公子见谅。”陈矩露出一个笑来，伸出手就想去扶他，然而都没有沾到对方的衣角，人家已经先一步跳上马车了。秦子楚低下头看着站在地上还有些怔愣的小太监，低声道：“我怕脏了我的手。”
陈矩猛然抬头，立刻就对上了秦子楚满怀恶意的脸。陈矩有些想不明白，他连这位公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对方怎么一副和他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里头的钟毓等了许久没有见到人，于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看到陈矩还站在地上，有些奇怪地问道：“陈矩你怎么还不上来？”说完她又看向秦子楚，“你还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啊。”
秦子楚犹豫道：“要不我还是坐在外面吧，让你的仆从进去坐吧。”这招就叫做以退为进，他差不多已经看见钟毓喊自己进去坐而让那个太监坐在外面的情景了。
钟毓瞥了一眼口是心非的秦子楚，又看了一眼站在地上委委屈屈的陈矩，脑壳都有些疼了，“马车这么大，又不是坐不下三个人，都赶紧给我上来，太阳晒着都不热的是吧？”
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饶是秦子楚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是一个小小内侍，哪里有同主子坐在一起的待遇？他再瞥了一眼陈矩，对方果然面有喜色，但是也算不上受宠若惊，看来平日里就是经常同钟毓这般相处的。
虽然对方现在看起来年纪还小，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前世能趁自己一时不察杀了自己，必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
马车里面放置了不少冰块，一进到里面就能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凉爽。以往在书院的时候二人身份不显，夫子对待大家也都是一视同仁的，然而只要一出书院的门，两人之间的差距似乎就瞬间拉开了。他是江淮秦家旁支不受宠的庶子，而钟毓却是皇上都要捧在手心中的爱子。
秦家祖上是做皇商发家的，然而都说士工农商，商人最为低贱，即使是攀上了皇商的名号，这一点也还是秦家的人痛处。不过走到秦子楚曾祖父那一辈，族中就已经有人开始从政了，慢慢走到了现如今，即使在京城中，也不会有人小瞧了他们江淮秦家。
秦家现在的家主是正二品的特进，虽说并无太大实权，但也是实打实的正二品。还有一些小辈也在官场上当着不大不小的官。可这一切殊荣同秦子楚实在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是秦家的旁支，自小长在淮北，在他六岁那一年家里发了大水，走投无路这才上京投靠这位根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的伯伯。
皇帝都有两门穷亲戚，更何况秦家呢。这位秦特进实在算得上是位好伯伯了，即使对着一脉人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还是将人好好地安置了一番，本来打算让他们小住一段时间就给笔银钱打发出去的，但是在后面见到了秦子楚的聪慧之后，秦特进就将这一家人留了下来。
秦特进愿意留他们下来，可不见得秦府的其他人也愿意，不过就是碍于家主开口，他们也就不敢多说什么。然而明着不敢来，暗地里的小动作却是不少的，前世幼年的秦子楚的确是吃了不少亏，但是现在却是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情形了。
马车里面还备了不少的茶水点心，甚至还有一大盘番邦进贡过来的葡萄，葡萄的盘下面也搁了一些冰块，这样既能保证口感又能让人入嘴时感受到凉意。
陈矩伸手拿了一小串剥了起来，钟毓只以为他是剥给他自己吃，所以也没有在意。谁知道对方剥完一个直接就要往她的嘴里塞，钟毓被吓了一跳，赶忙用手挡住了。“你自己吃就是，不必管我。”
陈矩失落地收回了手，小声解释：“这是皇上赏给您的，您真的不尝尝吗？”
说实在的，钟毓还没有吃过这样别致的果子，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辟谷了，又不喜吃一些天材地宝，所以能让她入嘴的东西还真的是少之又少。她伸手捏出一个葡萄，笨拙地剥开始剥起了皮，“我尝尝就是了，子楚你也尝尝。”
“谢殿下赏赐，那子楚就却之不恭了。”秦子楚微微一笑，又朝着陈矩那边看了一眼，陈矩看着对方的笑只觉得刺眼异常，愤愤地把手中剥好的葡萄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钟毓只觉得被这一声“殿下”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于是赶忙道：“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只唤我名字即可。”
“好，阿毓。”秦子楚笑的眯了眯眼。钟毓也没太在乎这个略显亲昵的称呼，只觉得秦子楚是在校场听多了林大哥这般喊她，所以潜移默化地也这般叫了起来。
剥好一个葡萄钟毓丢进了嘴里，这果子的味道很奇怪，酸酸甜甜中和在一起，却是有种别样的滋味。不过她也不是贪嘴的人，只吃了一小串就停了手，秦子楚不太喜欢吃葡萄，尝了两个也没有再吃了，最后剩下的一大盘全都进了陈矩的肚子。
书院坐落在京郊，离着城中还是有些距离的，马车一路疾行，一个时辰之后才进了城了。钟毓吩咐马夫先转去秦府，然后再返身回皇宫。车夫自然不敢有所异议，调整了方向朝着秦府的方向驶去。
秦家的府邸很大，按照常理来说既是是正二品的官员也不该有这样大的宅子，可谁叫秦家祖上是皇商发家，完全是不差钱的。
见马车停了，钟毓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秦府果真是十分气派，据说秦府这两个字还是先皇亲自提的字呢。门口还立着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只看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气势。
“既然到了我就不送你下去了。”钟毓放下格子窗上的帘子，眼神看向秦子楚。
“多谢阿毓相送。”秦子楚朝她拱了拱手，随即跳下了马车，只是还没过一瞬，对方就又伸手掀开了帘子。钟毓有些疑惑地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秦子楚舔了舔唇，开口邀请道：“眼下差不多到正午了，阿毓此时还没有用膳，要不进府随便用一些？”
说实在的钟毓是有些饿了。早晨她起的又早，还和林超一起在校场折腾了许久，即使后面用了些早膳，也很快就给消化掉了。然而想到要去别人家吃饭，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我回宫之后再吃也不迟。”
秦子楚见她拒绝，再接再厉道：“正午正是日头大的时候，我看马车里头的冰都化的差不多了，这里离着皇宫还有一些路，要是阿毓中了暑气该如何是好？你随我进府稍作休息，我也好让下人帮你再换些冰块上去。”
有理有据简直让人拒绝不了。不过钟毓还是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子楚你还是快些进去吧，你也知道外面日头大。”她不是那种娇气的人，非要马车里面放冰块消暑气才会坐。
秦子楚自然不能就这样直接回府，要知道今日秦府没有派人去书院接他，要是他就这样自己走进秦府，定然就被这府中的其他人看低了去，再接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馊主意折辱他呢。他现在虽不怕事，但是总被缠着也是一件烦人的事情，而现在只要钟毓和自己一道在府中露一下面，就能免去许多的琐事。
想到这里，秦子楚露出一丝脆弱的神色，就连掀着帘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钟毓好歹也和对方相处了月余，对于他们几人的身世也算是有那么一点了解，她也知道钟毓在秦府地位不高，所以只能更加发奋地念书，将来考取到功名才能出人头地。
陈矩见到这人装模作样只觉得内心作呕，他伸手扯了扯钟毓的袖摆，小声道：“殿下，皇上知道您要回来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好多的菜呢。”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秦府的厨子能和御膳房比？省省吧！
听到这话秦子楚敛眉，语气全是失望与落寞，“既如此殿下还是先行回宫吧，端午那日我们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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