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情怯
回到狐狸洞自己房间的床上，几日没有好好安眠的白浅终是觉得累了，挥手熄灭了两盏烛火，沉沉的睡去。
人便是这样。若是爱着，爱人在哪里，哪里便是家，即使家徒四壁，也不觉得苦。
但若是不爱了，再好的宫殿，也不过是个临时落脚的地儿，同那路上驻足避雨的一片树荫没什么区别。谁会在一片树荫下心安理得？左右总不过盼着雨过天晴，能回到家去罢。
天色才将微微发明，白浅翻了个身，便睡不着了，心里像是揣着个活蹦乱跳的小精怪，一刻也静不下来了。
今日便要回昆仑虚见到师父了，不知师父见到我可欢喜吗该穿件什么衣衫去才好呢？我这模样，几日难眠可有疲惫之色吗？会不会显得憔悴衰老了？该给师父带些什么礼物呢？夜华准备的那些都是普通俗礼，怕是入不了师父的眼，那我该再带些什么才好呢……
这样一连串地想着，白浅皱眉蹙额，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她打开床边的衣裳箱子，在特意带回来的几身衣衫里，翻找起来。左一件、右一件的打量比较着，不是觉得这件颜色过于鲜艳，就是觉得那件花纹样式不好。折腾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正烦恼间，凤九进来了。
“姑姑，听说你今日要回昆仑虚看望墨渊上神，小九早点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姑姑准备的？”
白浅正愁没人商量，一把拉过凤九，指着一榻的衣衫道：“小九，你看这些衣裳，姑姑穿哪件更好些？”
凤九笑嘻嘻的恭维道：“姑姑是四海八荒第一绝色，自然是穿哪件都美啦。”
“凤九，姑姑跟你说正经的，不开玩笑。”白浅敛了笑容正色道。
“姑……姑姑，这个……容小九看看……”凤九见姑姑神色严肃，忙收起玩笑，一件一件打量着。
凤九心里有些犯了嘀咕，回趟昆仑虚，姑姑怎如此郑重，姑姑可是从来不这么在意衣着打扮的。
刚才的玩笑话倒也不是假的，姑姑本来生的就极美，随意穿哪一件，这周身的美貌气度 四海之内都是无人能比的。
况且是回昆仑虚，又不是什么第一次去的地方，姑姑熟门熟路的，怎会如此紧张？即便是大婚梳妆也未见姑姑如此啊……
“姑姑，这些衣裳都是天宫制的吧，其实每件都差不多，色泽艳丽，很是富贵奢华，真的是……哪件都好看的。”凤九实在挑不出来哪件明显更好看些。
白浅坐在案几坐席上，蹙眉叹气。
昆仑虚上下一向清雅淡然，回来时忘记多选几件颜色素淡些的衣物带着了，若真穿这般鲜艳张扬的的衣裳回去，岂不是让师父看了心里添堵？白浅心里有些懊恼自己。
见姑姑皱眉，凤九看出姑姑似乎不大喜欢这些衣裳，想了想，忽然提醒道：“对了，姑姑，你大婚前，奶奶和我娘不是还给你做了几套轻纱裙吗？就在那个箱子里。”凤九一指床榻尾处的一个紫檀木箱。
“是啊！小九你不说，姑姑都忘了！快拿来看看。”白浅一听来了精神。
姑侄俩赶忙过去打开箱子，拿出了三套纱裙。
一件象牙白的轻容纱质地，一件海棠红的软烟罗质地，还有一件荧粉蓝的彩月影质地，都是上好金贵的料子，所成衣衫无不清雅飘逸，光彩流动。
“哇，姑姑，还是咱们青丘的衣裳最好看了。奶奶准是从藏宝洞里挑了最好看的衣料给姑姑做的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凤九看着这三套如梦似幻的衣衫赞叹不已。
白浅端详着，细细思虑了一番道：“就穿这件荧粉蓝的吧，小九，你看呢？”
她想着师父也许最喜欢蓝色，他大多数衣服都是蓝色，他穿蓝色也很是好看。
“好啊，姑姑，这件是用彩月影所制的，这颜色随着光影变化还会显出少许不同，最是好看了。还是姑姑眼光好!”凤九自小就崇拜白浅，这赞美的话简直是由内而外、随时随地的脱口而出。
彩月影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上品衣料。这纱裙白浅一上身，立即惊艳了凤九。
姑姑她美艳高贵的面容，玲珑有致的身形，灿若桃花的气色，这周身气度，清雅又不失华贵，雍容又添了温婉。姑姑真美啊……
白浅薄施粉黛，捻起几缕秀发，在额顶处挽了一个最寻常的发髻，其余的一头青丝就直接散散披在双肩上，就像她大婚前一样。然后又从青丘的妆奁匣子里，寻出一个简单的净白色晶玉发钗簪上，戴上一对同色的雪珠耳坠。
待妆扮完成，白浅一个转身，光华尽显。浓淡相宜，风姿倾城，真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
饶是凤九见惯了姑姑的美貌，也又看的呆了几分。
凤九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姑姑，房间门口传来了白真的呼唤声：“小五，该走了，怎的还不出来呢？”跟着白真和折颜便走进了白浅的房间。
白真看到自己的妹妹，也是暗暗惊叹，笑言道：“嗬，小五啊，今天这打扮是用足了心思了，我白真的妹妹合该如此啊！”
折颜也欣赏的点点头，附言道：“嗯，真是不错，墨渊若见了一定喜欢。”
“折颜！……”白浅羞红了脸。折颜那天不会看见了什么吧，白浅有些心虚，又害怕折颜这话让白真和凤九听出什么不对，赶紧出言阻止。
凤九神色骄傲，略抬了抬下巴道：“那是当然的，我姑姑这么美貌，谁见了都喜欢啊！”
“走吧，时辰不早了，别让你师父等久了。”折颜一早便让毕方去报了信。
“等一下，折颜，四哥，夜华的备礼都是寻常，我该带着什么贵重些的礼物给师父才好呢？”白浅苦恼，心中没了主意。
折颜微微歪了歪头，有些戏谑道：“啊，小五啊，其实你什么也不必带，对你师父而言，你能去看他，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白浅脸上飞起红晕，垂首绞了绞手，有些结巴道：“那、那……便快走吧。”
凤九急道：“姑姑，你带小九也去吧，小九想多陪陪姑姑。”
白浅顿足，想了想便道：“小九，姑姑回昆仑虚还被帝君托付了一件事，回天宫后姑姑也是要去太晨宫一趟的。你若无事，便随姑姑都走一趟吧。”
凤九有些怔住了，姑姑这是……也让我去见帝君吗……
看着白浅轻轻颔首，面带鼓励之色，凤九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姑姑给她寻了个机会呀。
凤九立即俯身行礼，有些惊喜，有些感激：“谢谢姑姑，小九知道了。”
白浅挑眉微叹。自己这个侄女一心只想着东华帝君，一副非他不嫁的势头。虽然做了女君，行事有礼有度，不再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了，有身份拘着，等闲也不再去太晨宫，但是她拒绝了无数次二哥安排的亲事，心意倒是愈发坚决。
以前，白浅觉得，时间也许能慢慢淡化一份情意。久不见面，也许凤九能慢慢放下东华，试着接受别人。
而今，白浅觉察了自己的真心，这种天涯咫尺、相思入骨却不能相守的滋味，没有谁比她自己体会的更深刻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不怨相思苦，只恨相逢难。推己及人，凤九也定是同感。
既如此，便让自己这个做姑姑的借个机会，全一全侄女的心愿吧。即便不能在一处，见一面，总好过她一直心里苦着自己。
白浅不禁低眉苦笑，于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
拜别狐帝狐后，白浅一行人等便直奔昆仑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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