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 019
第19章
出租车来得很快。
万頔拂开千丞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踉踉跄跄坐进出租车后座, 却因为没有清醒而撞到了头。
千丞刚想坐进副驾驶, 看她这样又临时改了路线, 死皮赖脸的跟着坐进了后座。
“西寺路上的鑫乾花苑。”万頔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的模样，“谢谢师傅。”
见她闭上眼睛明摆着不想理自己的样子，千丞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全部憋进肚子里，刚向窗外看了一会儿，又开始担心万頔再撞到头, 便朝她那里移了移, 手举起来放在她的头上虚虚护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万頔冷不丁的开口。
“……你上次喝醉了自己说的？”千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却发现她的脸越发地臭了,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连忙改口：“不是的不是的其实这都是詹姆斯出的主意我在回国前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也是他让我不要让你知道我知道你生病的事情的！”
千丞语速飞快都不带打顿的、毫无战友情的将詹姆斯卖得干干净净。
“哦。”万頔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将手上的手机丢给千丞, “你自己和他说去吧。”
看着屏幕上的“詹姆斯通话时长3分钟”，那几秒内, 千丞的脸上出现了“惊恐万分、难以置信”等多种表情。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妥协地接过了万頔手中的手机，在嘴边“喂”了一声又迅速地把手机拿的远远的。
“千丞你还是个人啊？”詹姆斯的咆哮从电话那头传出，出租车司机都忍不住一抖。“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还不是因为你们！因！为！你！”
万頔：“……”
千丞：“…冷静一下。”
“我不！”詹姆斯在那头哭得撕心裂肺,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啊, 我在澳洲过得好好的, 我来中国我是为了谁啊我，为了万頔的病情！为了千丞你的实践！”
“詹姆斯不是美国人吗？”万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千丞：“…我也记得你好像是美国人。”
“我是外国人！”詹姆斯奋力一吼，“请你把电话还给万頔。”
“给你。”千丞把手机还给万頔，往旁边挪了挪，他要离万頔远一点。
“我这是觉得你对他有点意思，所以我觉得你们说不定会有点故事，为了不让故事戛然而止，我就特意介绍你们认识。”詹姆斯噼里啪啦说得飞快，“谁知你们偏要装做互不相识，那我也就没有法子，但是如果你们非要怪我不懂事，那我就在家里吊死。”
万頔：“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综艺节目，一个外国人压什么韵啊，我挂了。”
“詹姆斯怎么说？”千丞自知理亏，带上了讨好的笑容。
“他叫你闭嘴。”万頔甩了他一个白眼。
千丞双手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的闭上嘴巴。
*
到了小区后，司机飞快地把车开走了，仿佛在他们身边多留一秒钟都是痛苦。
他听了一路的偶像剧，就快要受不了了。
“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千丞见万頔要走，连忙拉住万頔的袖子，万頔动也不动没有回头。
两个人就这样在原地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我没有生气啊。”万頔动了动肩膀，“我生气干什么。”
“你听我解释…主要是怕你知道了会有更重的心理负担，所以我才…”
千丞的道歉听起来十分诚恳，但是万頔显然不领情。
“你是不是对所有病人都这么好啊？”
万頔转身看他，眼睛里有泪。
“啊…？”
千丞见她忽然又哭了，大脑没来得及运转，嘴巴呆呆地张着，很蠢的样子。
“我就是想问问。”
万頔忽然泣不成声了起来。
她感到莫名的委屈，同学、朋友诋毁她，曲解她，家人不理解她，控制她。
但她一直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有那样一个懂得自己，了解自己，愿意走进自己的人出现的。
她以为千丞就是那个对的人。
他们有着天生的默契，明明真正熟悉起来的时间不算久，但是却不会觉得尴尬。
甚至有时候万頔只要一个眼神，千丞就能很快的读懂她眼中的意思，他们的相处很轻松很愉快。
当然，她也比以前更爱他了。
可就在刚刚，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巧合。
多的只是处心积虑地接近和利用。
就连她一直以来都相信的、爱着的人，也跟着那群人一起欺骗她。
“是不是，随便哪一个人，只要生病了在你手下看病，你都会对他这么好？”
泪止不住的落下，但是万頔仍然把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这样就可以维持她最后的体面，然而身侧紧握的双拳暴露了此时她已经用尽了全身气力。
千丞有点懵。
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几年，他接触到的女性都是理性的、冷漠的和不具有人情味的搭档，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事情。
但是他却觉得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绝对不是什么袒露心迹的最佳时机。
他可能爱上了自己的病人。
虽然只是“可能”，但也很不专业。
“你不说我就上去了！”万頔有些生气，甚至开始威胁：“你就是个不合格的医生，我想我们也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以后也没有。”
万頔说完就后悔了。
酒精会放大人的感受，但是只是会“放大”而已。
如果自己没有这种想法的话，再怎么醉也不可能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这一瞬间千丞有点赌气。
他气万頔的无理取闹，他明明道了歉了，可万頔还是抓着错误不放。
他气万頔选择用“激将”的方式去刺激自己。
千丞也很气，“你什么意思？我是一个专业的医生。”
不是激将吗，来啊，告诉你一个相反的答案。
他明知道万頔说的是气话，但是在那一刻他并不后悔。
万頔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表明她只是顺着自己脾气来了，并没有顾及此时此刻他的感受。
所以同样的，他也绝不会在乎她。
你不是很厉害吗！
你不是挺横的吗！
你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你，谁后悔谁是大猪蹄子！
于是他听见自己说：
“任何一个病人出现了像你这样的排斥情况，我都会这么做。”
“当然，也因为你是我的学妹。”
也…有可能是我喜欢的人。
不过千丞没有说，他在赌气。
万頔的身子顿了一顿，明明早就猜到是这种结果了，可是当千丞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了一下，就快要被撕碎了。
她强忍着眼泪，扯出一个不算美丽的微笑对他说：
“这段时间来谢谢千医生的帮助了，晚安。”
然后万頔转身，上楼。
也没有回头。
*
万頔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糟糕。
她以为她会痛哭一场，甚至刚刚在电梯里的时候因为怕等下出电梯吓到邻居，她都拿出了纸巾准备起来了。
可是到了家门口之后她才发现，她哭不出来了。
以前她听说，人只有在特别特别难过和绝望的时候才会没有眼泪。
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没出息，为了一个谎言，就哭成这样。
当她打开家门，面前是空荡荡黑漆漆的客厅时，她的那种感观被放大到了极致。
沮丧、痛苦、委屈包围着她，紧紧地束缚着她。
人在难过的时候必须干点什么才行。
所以她没有开灯，摸黑走到厨房。
这几天为了躲避千丞，她一直忍着没有买零食回家，就算偶有偷嘴也会背着他偷偷摸摸地吃，像做贼一样。
现在想想，这样的自己在千丞的眼里，只会让他觉得很可笑吧。
她现在需要的是能量的补充，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总想着千丞。
万頔打开外卖app，火速下单了平川特别有名的“王记烧烤”家的菜品，鸡中翅鸡翅根掌中宝，鸡皮鸡骨鸡爪子，样样来一份。
再点上变态辣的调料和啤酒。
点完烧烤后，她将自己微信的个人介绍改成了“何以解忧，唯有暴食”，又飞快的拉黑了千丞。
也不知道是在气谁。
渣男！恶心！
玩弄感情！
明天老娘一定要搬空整个超市，吃死丫的！
在心里狠狠地骂过千丞后，她坐在厨房地砖上，将拖鞋一只一只地甩掉，地砖冰冷的触觉令她在大夏天打了个寒颤。
不就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嘛
又不是他的错，自己怪他干什么。
胃能够用食物填满，可是…空掉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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