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二、小八的决心
蓝斯春本想来榊覔这里看看童桐的情况，走到半路，却听到不知哪里隐约传来阵阵微弱的哭声。
她很好奇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到悲声哭泣，寻着声音走去，竟看见了坐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小八。
真是一副让人难以忘记的场景。
在蓝斯春的心里，小八一直是个很会隐藏心事的女孩，至少从她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没见到过她掉眼泪。
慢慢的凑到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身边，蓝斯春小心翼翼的低声询问：“小八，你怎么哭了？”
“你不要管我！”
“不管就不管嘛......”蓝斯春长叹一声，慢悠悠的坐在她身边，“那我坐你旁边可以吧。”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小八抽泣了两声，嗓音低沉着：“我现在真的很难过，我姐她......想死。”
蓝斯春听得一愣，苦笑着：“小八，我虽然没有办法安慰你，但其实我可以理解你姐的心情。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不会想活的。”她说完便低下了头，不太敢看小八的表情。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才忍不住问了句，“看我干嘛？”
小八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黝黑的长卷发披散身后衬出她略显苍白的娇小面孔，精致的五官如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一般，黑色的瞳孔镶嵌在她因哭泣而轻微红肿的深邃眼眶，那如黑夜灿星般闪耀的光芒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而且你不准拒绝我！”她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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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划破宁静的夜空，终极一班的同学们又经历了一次比以往更加强烈的痛苦波动。这次的强度超过了以往不知多少倍，本就疲惫不堪的同学们已经纷纷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可即使如此，他们依然死死握住手中的圆球。
“各位......这波结束了......大家可以休息了......”
榊覔虚弱的站在仪器旁边，声音断断续续，可见他有多辛苦。
放眼望去，能够经历这么多次波动还可以咬牙坚持屹立不倒的最终也只剩下了终极一班的老大蓝斯洛。
看着榊覔一瘸一拐的走出屋子，刚刚半途中因忍受不住临阵脱逃的金宝三一下子拉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问：“我说榊覔，那个应该结束了吧？”
榊覔面无表情，只是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一脸的严肃认真：“好好休息，继续等待下一波。”
说完，高大的男孩转身离去。
金宝三依旧沉浸在刚刚的那句话里难以自拔，仰天长叹：“还有下一波啊！我的天呐——”
辛苦了那么久，终极一班的各位同学趁着童桐的情况暂时稳定的空挡，围坐在一起吃饭休息。
“大家辛苦了，喝点鸡汤补充体力吧。”正在闲聊的大家忽然看见小八端着一锅刚做好的鸡汤向他们走去。
“哇！好香哦！谢谢你小八！”看见女孩刚放下鸡汤，煞妹就激动地扑过去死死的抱着本就瘦弱的小八。
如此的突然的拥抱真是让小八诚惶诚恐，她长这么大就从未被如此亲密对待过，偏偏煞妹又是那种外向开朗直来直去的率真个性，或许在煞妹的心里早就把小八当做自己的好朋友了吧。
不只是煞妹，包括裘球、小虎和那个谁等等都被阵阵香味四溢的鸡汤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锅油亮亮的鸡汤。
太阳一脸吃惊的看着小八：“这真的是你自己做的吗？”
“对啊。”小八说着，拿起碗帮大家盛汤，又说，“我姐姐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们，快趁热喝吧。”
身旁的煞妹和巧克力、奶茶也凑过来帮忙分发鸡汤。
裘球看着鸡汤，不禁感叹：“这好像死刑前的最后一餐哦，大家赶快趁活着的时候能赶快吃就赶快吃哦！”
金宝三坐在对面囧着张脸：“我说裘球你真的好会形容哦，说的我都没有食欲了欸！”
小虎摇摇头：“不会啊，这鸡汤看起来超赞呢。”
“对啊，吃饱了好上路嘛！”
蓝斯洛抿了口鸡汤，瞪了金宝三一眼：“金宝三你最好别讲话。”
“就是啊，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煞妹很快喝掉了半碗，抬头对着蓝斯洛却有些郁闷：“哎，墨姐没来真是太可惜了，难得这鸡汤那么好喝......”
“她也有她要忙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
听见蓝老大都这样说了，煞妹也没再多问。
看大家吃的开心，小八笑着离开去喂童桐喝汤，只有默默坐在角落里观看全程的蓝斯春却一直神色凝重。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那天的场景，小八恳求自己帮忙，那时看她实在无助可怜，蓝斯春于心不忍想也没多想就满口答应了。
“小八，到底什么事？”
“你们那边有一个叫不睡不行的强力安眠药，对吧？”
蓝斯春吓了一跳，忙问：“你要干嘛？”
“有用就对了，不要问。”
小八，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也只能跟着配合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小八再次出现在饭桌前，眼前的同学们已经一个一个的昏迷不醒。她的目的终将达成，终于露出笑颜。
一步一步走近同样陷入昏迷的童桐，小八轻轻抬手抚平她的凌乱的刘海，柔和的嗓音像是做着最后的诀别一般：“姐，你放心，就要结束了。”
不过短短几日，童桐的黑色纹路已经遍布整个脖颈，有些甚至延已经伸到了她的脸颊。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的让人揪心。
小八一根一根拔掉疼痛分享器上的电线，只留下了最后一个，将其中一边的圆球用胶带紧紧缠绕童桐的手掌，又将电流调到最大，再把剩下的最后一个圆球也绑在自己的手掌......
“姐，我准备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这么做，是为了要让你恢复正常，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我们一起撑过去，一切都能重新归零过新的生活，你也不用永远受这种痛苦了......姐，你是最好的姐姐，你值得更美好的未来......”她抽泣了一声，“你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这辈子终于做了一件好事......”
忽然，啪的一声，整个屋子漆黑一片，不知是谁切断了电源。
“想就这样一死了之吗？”
那破有磁性的声音让本来沉迷于悲伤与不舍的小八一瞬间如从梦中惊醒，她惊愕的回头，竟看见林墨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身后。
许久不见林墨，一袭黑衣更显得她清冷沉寂，她双手插着口袋漫步走向惊慌的小八，冷厉的目光令人胆寒。少女环顾了眼前的景象，凑近她：“就这样死了还真是便宜你了。你曾经害了那么多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还完，哪能这样简单的离开？”
小八自然听得懂林墨话里的意思，明明是不想让她死却还是不肯把语气变得和蔼一些。女孩冷笑：“你说得对，我这辈子害了那么多人，所以，我烦了，不想还了......不过你倒是应该感激我，要是没有我，你如今哪能和蓝斯洛这样恩恩爱爱啊？”
这般熟悉的语气态度，这般熟悉的表情笑容，让林墨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小八，没想到当初那个仗势欺人的坏女孩竟然让她有些怀念。
“我不会阻止你的，要做什么、要怎么做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我姐姐就拜托你了。”
那几近恳求的语气触动了一向铁石心肠的林墨，少女点点头，慢慢转过身背对着她，应了声：“好。”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小八笑的安逸：“谢谢你，欠你的下辈子再还......”
林墨闭上双眼，没做回应。
感觉到椅子上的童桐浑身抽动，小八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姐，要开始了，相信我！”
啊——啊啊——
童年时姐妹间相处的情景一点一滴的不断重复在小八的脑海中，撕心裂肺的疼痛感顺着手掌顷刻间遍布全身。无数的电流像无数的钢针刺入身体的每个细胞最后深入骨髓。
“姐姐，再见了......”
最后的一次震动，小八终于安心的扬起嘴角化作无数尘埃消失无踪。
‘碰’的一声，疼痛分享器发出了哀鸣，随着阵阵轻微的黑烟渐渐散去，童桐脸上的黑色纹路也慢慢的消失没了半点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林墨转过身来，对着空荡荡的椅子以及孤单躺在地上的那根线还有依旧沉睡毫不知情的童桐，红了眼眶。
“笨蛋，谁要你还。”
抬眼看着面色渐渐恢复红润的童桐，少女轻叹一声，无声的消失在月色中，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爱一直都在我们这里，只是刚好美得太安静
彼此都舍不得打破沉默
忧伤如晨曦匆匆，总有一个身影能懂
你是泪雨中的彩虹
所以我才那么爱哭，为了看见那一张脸，一遍又一遍
我可以脆弱到永远心甘情愿
因为再痛都比不上我等的人出现
......
漆黑的夜空中忽然一颗流星闪过，跟着，林墨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划过。
小八，你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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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朝阳透过窗子洒在依旧沉眠的蓝斯洛身上，刺眼的微光让他无法继续沉睡，缓慢的睁开双眼，惊讶的发现自己倒在地上。
他有些艰难地起身，双手吃力的撑在桌子上，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同学们还在沉睡。
渐渐的，小虎、太阳大家接二连三的醒来，确实惊讶于晨曦的日光，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一睡到天亮，除了早知详情的蓝斯春。
煞妹秀眉微皱，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望着同学们一个个迷茫的眼神，忽然发问：“这是怎么回事啊？昨天晚上童桐都没有发作吗？”
不经意间的一句让小虎等人当头一棒，瞬间清醒，纷纷急匆匆的赶到童桐身边。
一夜未见童桐，少女的面色红润，肌肤也如从前一样光滑细腻，那些狰狞可怖的黑色纹路完全不见半点影子。
“童桐同学脸上的毒藤都消失了欸！感觉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她已经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面对同学们的质疑，蓝斯洛只是询问身侧的榊覔：“你怎么看？”
榊覔二话不说拿出球球在女孩的身上做检查，随后一脸惊讶道：“怪！太怪了！居然解掉了！童桐身上的魔咒已经被解掉了，完全感觉不到它的迹象！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一听到爱人转危为安的消息，小虎兴奋极了：“太好了，桐！”
就连刚刚清醒的童桐都被震惊到了。
蓝斯洛的脸上却见不到半分喜悦之色，男孩看着童桐仔细询问：“所以你撑过了那次最强烈的疼痛冲击？你昨晚有发作吗？”
女孩只是轻轻摇头，有气无力的回答他：“我不记得了......小八呢？怎么没见到她？”
她的话算是提醒了沉迷喜悦的大家，同学们跟着四处寻找却不见小八的半点影子。
榊覔悄悄走到那台已经损坏了的你痛我痛大家齐痛痛分享器面前，看着周围散乱的电线和圆球上的胶带，不知为何心底一沉。
几人又翻查了屋子里的监控摄像，从录像了看到了小八的行为，纷纷感动落泪。
煞妹就第一个绷不住痛哭流涕，她扑到太阳怀里，哽咽着：“这个傻丫头，怎么可以这样啊......”通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坦率开朗的煞妹早就已经把小八当成是自己的好朋友了，一下子失去了挚友对于还未经世事的她来讲简直是天大的打击，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残酷事实。
“她是早知道活不成的，所以才会把我们都迷晕......”抱着煞妹的太阳也是眼眶红红，呜咽着如鲠在喉。
蓝斯洛叹了口气，沉着嗓子：“甚至还把分享器的流量调到最强，破坏开关让它无法停止......她早就做好牺牲的打算了。”
小虎气的拍桌子，指着电脑屏幕，情绪激动：“我不信！她没有死！你们再把画面倒回去看，她明明只是消失了不是吗？”见大家都不说话只是神情严肃，男孩更生气了，“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这样桐要怎么办？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非常伤心、非常绝望的！”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的可怕，半晌，榊覔才缓缓开口：“童桐的身体虽然已经脱离险境，但遭受过了这种诅咒的摧残后，心里能否获得救赎还很难说......所以我赞成先保密。”
“小虎你听到没？你绝对不能够告诉童桐！”
面对蓝斯洛等人的再三叮嘱，小虎只得点头答应。
蓝斯春却悄悄退出房间，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八，我其实很羡慕你，你能为你所爱的人做了对的事......
另一边，裘球也是神色凝重的眺望远方喃喃自语：“小八，你真是一个负能量的战士。你的牺牲成就了宇宙最伟大的负能量壮举，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你身体力行了不抱希望就是希望。我真的真的由衷的佩服你，愿黑暗与绝望永远与你同在。”
‘当’突然地一声打破了裘球独自遨游黑暗的遐想。女孩慢慢转身，乌亮的双眸紧盯着一脸懵逼的那个谁一眨不眨。
男孩显然是被她刚刚骇人听闻的负能量言语吓到了，忙对裘球摆手：“裘球，我们认识很久了对不对？算我求你一件事，刚刚那些话你千万不要在班上的同学面前讲哦！”
裘球只是扬起嘴角笑的诡异。
童桐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了下了，听到动静的小虎迅速冲进屋子将童桐扶起来询问情况。女孩轻轻摇头，清澈的目光柔和温暖，跟以前一模一样，“小虎，小八呢？她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的吗？怎么没看到人呢？”
“哦，没有没有！碰巧小八她刚才联络过我们，她说......她说她要和蓝斯春一起去远行打工旅游。所以......因为他们知道你已经好了......所以......”
“怎么这么突然啊？”
“不突然啊！她看到你治好了以后，很放心的，还一直吵着说要找寻自己人生新的方向什么什么的......嘿嘿......”
童桐与小虎自小就在一起，对他的喜怒早就了如指掌。看他的样子，能微微的感觉到事情一定没有小虎说的这样简单，又问了一遍：“是吗？”
小虎重重点头。
“小八已经走了......”女孩略有些失望，忽然长叹一声，“她还是那么自由自在，像风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看着童桐如此失落，小虎也跟着心中难过，凝视着她柔声问：“这样你会伤心吗？”
她苦笑：“说不伤心是假的啦，不过......上天应该有听到我的祷告。”
“怎么说？”
“其实......这次真的要好好感谢终极一班的所有同学。要是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相信原来人是可以这样无条件付出的！”童桐越说越激动，心中的喜悦也越发的抑制不住，“小虎，我觉得除了你和小八之外，我好像又一下子多了好多家人！我真的好感动，好开心......”
清风起，吹拂着少女干净利落的短发，掠过了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到了小虎根本不愿打破，但他心中的痛楚也随着童桐的愉悦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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