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忆与梦境

　　第一节　　母亲含泪下跪求救

　　“求求你们，别去揍我丈夫，他不是故意的”

　　“呸，你丈夫说你家有的是钱，现在跑路了，难道让你这个泼妇耍赖？”

　　“不是的，我家真的没钱，这么多年，老祁一个人赚钱，要养活上面两位老人，还有我们妻女，哪来的钱？你们都知道的，老祁爱喝酒，酒后吹牛、说大话你们也信？求求你们了，等老祈回来将欠款还给你们好吗？”

　　“不行，他人都找不着了，我还会信你这个泼妇的话？我知道，老祈就一个亲生女儿，明天我就去大渡口八中抓她做人质，我看他还躲到哪儿去，哼！”

　　惶恐，极度的惶恐，已经在车祸中失去了儿子，现在唯一的女儿要是落在这帮小年青手上，指不定会糟蹋成啥样，面对始料未及的房产公司因贷款无法批下来，一夜之间破产，债主、股东平时巴结、奉承的笑脸、和气瞬间蛮脸，谩骂、拆搬办公楼空调、电视、沙发充斥着银城最繁华路段康富南路企业大厦二楼整层，而收拾烂摊子的人只剩下初中文化、只会干粗使活、平常说话厉害利落的瑛子妈妈一个人面对！董事长坐牢了，总经理老公早已为了躲避债务与纠纷去南方了。

　　“扑腾”猝不及妨，瑛子妈高一米六八、重150斤，似男人般的宽厚身躯，蹲地双膝一跪，一双粗糙的大手紧紧抱住眼前为头要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声扬要抓瑛子做人质的恶刹小年青双腿，泪水一刷一刷地划过整个疲惫的脸庞，四十出头却两鬓飘落着零碎白发，作为母亲、妻子、儿媳的丽云近乎哀求道:“求您，别抓我女儿，别打老祈……”边说边将手上的黄金戒指、手镯取下来，双手捧给小年青。小年青眼角闪过一丝怜悯,拿起首饰，将瑛子妈拉起，无奈地说道:

　　“阿姨，不是我为难您，这些钱也是我爸借的外债，如果明天祈叔还不露面，我们还得去学校带您女儿回去做人质”

　　“好，好，我一定找到老祈，给你爸一个交待，谢谢！谢谢！”

　　望着走远的几个小年青，她瘫软地坐在拆得乱七八糟的会议厅一个废旧小音响柜上，拭干眼泪，右手五指将散乱的头发往后扒弄两下，拿起一把黑伞疾步走向女儿的学校。

　　“祈静瑛，出来，你妈妈来了”

　　上初三的瑛子走出教室，见到妈妈慌张的神情和怪异地在过道撑把黑伞行为，正纳闷时，妈妈冲过来抓住女儿的手，一边念叨:“快跑，快……”，一边拖着瑛子大步带跑地匆匆往校外奔去。

　　“妈，怎么了？我们去哪？”

　　“去乡下妈的朋友家，别人要抓你做人质，快跑，到地方，千万别说你爸在南方，知道吗？”

　　“好，妈……”瑛子此时全脑被恐惧笼罩，双腿机械似地随妈妈奔跑，穿过三桥下的一排排田间小路，足足跑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到达妈妈的朋友藏姨家。

　　第二节　　变卖家产天各一方

　　人生只若初生婴儿般光溜溜地迎接美好曙光，也许世间的炎凉与百态，人性的光辉与丑陋，永不会将原本纯净的内心侵蚀到对金钱的强烈渴望，直至不相信爱情，甚至践踏爱情。

　　“137班祈静瑛，门卫室有你的信”门卫室周嗲嚷道。

　　“哦，谢谢周嗲”

　　瑛子拿着妈妈每月定期寄来的家信，边走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信中提到爸爸在深圳帮姑爷管理水净化化学厂，爷爷在长沙理工大学自考学校守门，奶奶在乡下姑奶奶家，妈妈在株洲服装厂做工，银城的房子，公司的资产已全部变卖抵债。信中妈妈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自家人去向。

　　瑛子知道变卖家产后，家里还有近三十万外债，对于这个风雨飘零，人各一方的家庭早已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大部分亲人、朋友都在疏远或避开自己一家子，生怕沾染麻烦，瑛子也懂事，拿着每月200元的生活费，再也不找妈妈多要一分钱，并自做主张将特长生改成文化生，心中也放弃了上大学的念头！

　　瑛子此刻感觉自已无家可归，如野蛮生长的浮萍，风荡到水的哪一方就在哪一方任性生长，毫无目标，在夜间就寝时，她总凝望着教师家属区那稀稀落落却温馨无比的灯光。

　　家，一个可以栖脚，有家人在屋檐下说说笑笑，没有债主上门，平淡但徜徉着爱而努力奋斗的家，此刻成了瑛子的最大祈盼。

　　第三节.佳颜终感动瑛子

　　“妈妈，您好！您的信我已收到，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有两个成绩优秀的好朋友，我们像亲姐妹一样互帮互助，每周日表姐夫会来接我去她家吃饭，虽然外公生怕我去他家引债主上门，但舅妈待我挺好，奶奶上周走十多里路给我送了瓶盐菜蒸肉，但大拇指切掉了小块肉，姑奶奶对奶奶不好，有点嫌弃她，奶奶怕进外公家门，在路边给我盐菜就往回走了。妈妈我好想您，不想读书了，想出去挣钱，妈妈以前我不懂事，以后一定会听话，努力挣钱，替家里还债……”晚餐期间，瑛子独自一人坐在教室一边回信，一边掉眼泪，泪渍星星点点浸在信纸上。猛然抬头，却看见佳颜手捧一个大大的不锈钢水杯，站在窗户玻璃旁深情地看着自己。

　　“怎么啦？快吃饭吧！”

　　佳颜走进教室，坐到瑛子对面，将手中的大不锈钢递给她。

　　“小勇叫你给我带的饭？”

　　瑛子捋了捋头发，慌忙将书信放入课桌内。

　　“哦，这饭是我自己炒的，以前都是我在外面叫的外卖，然后托小勇带给你的，怕你不吃，所以一直让小勇瞒着”

　　瑛子鼻头一酸，望着以前那张讨厌的脸，此刻却感觉他是那么亲切，拿起筷子，蓄着泪，一声不吭将整大杯饭吃得干干净净，抬头望着佳颜笑了。

　　第四节.佳颜生病提分手

　　天空被整个冬日风霜弥漫，既干湿又阴冷，瑛子的双手冻成了大馒头，佳颜一如既往地给她送完晚餐，又将她的大厚棉外套、毛衫拿到校澡房内洗刷，晾晒。

　　佳颜总是这样体贴地、不求回报地，如兄如父般照顾着瑛子。

　　一晃，佳颜要高考了，他进入紧张的备考阶段，但最终因落榜，进入城区一中复读班，与瑛子一同参加第二年的高考。

　　每年毕业季的假期，四中外的歌厅、饭店生意特别火爆，不论考上的、没考上的，只要出没镇上参加同学聚、谢师宴的少男少女，个个脸上洋溢着笑脸。但佳颜这种调皮的活跃分子出人意料地看不到踪影。

　　“君，高考结束快三天了，怎么佳颜还不联系我？我打他Call机也不回”瑛子坐在君家后放牛的大堤上，拔弄着地上青草皮，纳闷地看着君，期望得到合意的答案。

　　“瑛，佳颜打过电话给我，他要我好好照顾你，留你在我家中多呆几天”

　　“是吧？他怎么不和我打电话，不来你家找我？”

　　“不知道，要不我们现在去小勇家问问？”君一把拉起瑛，朝三里外小勇家走去。　

　　“阿姨，小勇在家吗？“君礼貌地问道。

　　”哦，你们是小勇同学吧？快进屋坐，小勇去镇上佳颜家，应该快回了，坐，坐吧……”小勇妈热情地招呼着。

　　正说着，坐不到五分钟，只听见门外轰隆的摩托车停靠声，掉头一看，小勇回来了。

　　等不及小勇坐下，君一把扯住小勇的左衣袖，娇嗔道：“你说，佳颜带什么话了，为什么总不打电话给我们，快说！”

　　小勇嘻皮笑脸地推开君的手，甜腻地冲瑛子叫了声“姐”，并一把拖着瑛子坐上摩托车，飞奔到村口的小超市，给佳颜打了Call机。

　　“叮叮叮”久违的电话铃声刺激着瑛子每一根神经，抓起电话就咆哮：“你怎么老不回电话？是毕业了要分手吗？要分手也要道个别呀！”

　　电话那头出奇地平静：“是，我们分手吧，我高考体检查出重度乙肝，当不了兵，大学考上也找不到好工作，我什么也不想干了，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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