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贫尼法号了尘

　　女孩叽叽喳喳的，话比较多，从她的嘴里玉百合知道，玉百川刚回玉城没几天，他打算重建玉宅。

　　“你和我姑姑那么像，我能喊你一声姑姑吗？”女孩说道。

　　“可以。”玉百合不由得摸了摸女孩的脸。

　　“姑姑。”

　　玉百合答应了一声，突然泪流满面，擦了擦眼睛，半晌脱下手里的星月菩提，给女孩带上，说道：“姑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这个菩提从我出家就戴在身上，送给你了。”

　　这时远处隐隐有声音传来：“知遇，知遇，你在哪里？”

　　玉百合听出了那个声音，是自己的哥哥，旁边还有别人的声音。

　　“这个小知遇，”雪山的声音最响，“和当年的百合一样，只可惜我们没有玄黄了，要不然很快就会把她找出来。”

　　“玄黄已经走了，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养一个玄黄。”这是青山的声音。

　　玉百合突然不敢见到他们，匆匆站起来，走了。

　　“姑姑，姑姑。”知遇大声喊起来。

　　这一喊，让玉百川、春山、青山、雪山快速地飞奔过来。

　　“知遇，你喊谁？”玉百川激动地问道。

　　“姑姑呀。”知遇举起了手，“可是你们一来，她就走了，看，她还给了我这个呢。”

　　玉百川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看到，在知遇纤细的手腕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串星月菩提，深褐色的，又隐隐透着一点红。

　　“她去了哪里？”玉百川问道。

　　知遇指了一个方向。

　　玉百川抱起知遇就向那个方向追去，然而，满院子，出了断瓦颓垣、枯草败叶，竟然没有一个人影。

　　玉百合远远地隐藏在一处石堆和枯草之间，看到这几个哥哥在四处搜寻她，他们的脸上再也不当初的青春阳光，而是有了岁月的沉淀。

　　她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大概她也是这样的吧。

　　“百合还活着，”玉百川说道，“只是她为什么不来相见？”

　　春山说道：“难道她是出了家？”

　　雪山不解：“她活着，为什么要出家？再说，我们几个都在，她当初要是不想嫁给宋启安，我们也能做主让她嫁给宋启平。但是现在，什么都完了，宋启平不愿娶小莲，宋母做出让步，让他娶了玲儿。”

　　青山说道：“你嚷嚷什么？如果百合就躲在这附近，你让她怎么想？”

　　玉百川沉默了半响，说道：“她可能是为了我们出家。只有她不在了，才没有人能够要挟我们。宋启平什么时候回来？”

　　青山说道：“他现在在百合谷，这个季节，不好出来。”

　　“可是妍儿的病不能再拖了。”玉百川说道。

　　“爹爹，”知遇说道，“我们今天住哪儿？”

　　玉百川说道：“去你李伯伯家。”然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李伯母去世之后，你李伯伯一直都很伤心，你要让李伯伯高兴。”

　　知遇说道：“我知道了。不过就是思远哥哥有些讨厌，老是揪我的头发，我让李伯伯给我做主。”

　　一行人走着说着，渐渐远去。

　　玉百合在石头堆里呆坐半晌，直到玉百川等人离开。

　　离开红尘八年，没有想到有了这么多的变故，哥哥们回来了，自己还有了个小侄女，宋启平娶了玲儿，妍儿生了重病，阿娴姐也已经去世，就连玄黄，也已经不在了。

　　许久之后，玉百合才从石堆里起身。

　　她身子僵硬，慢慢地走出了玉宅，然后走回大街，向城门走去。

　　大街上虽然不如当初的玉城热闹，但是，比战乱的时候好多了。路过曾经的“石头饼”的位置，但是，那个地方已经被建了房子，有对年轻的夫妇在那里卖杂粮，但是那青年，明显不是石头。

　　玉百合在那铺子前站了一阵，那对夫妇以为她是化缘的，便走了过来，说道：“小师父，我们这铺子刚开张，要不，就给您一些杂面？”

　　玉百合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这对夫妻误会了，想了想说：“好！”

　　别人若以此与佛结缘是不可拒绝的。

　　那对夫妻给她装了一小袋杂面。

　　玉百合结果杂面问道：“我记得这里以前是石头饼。”

　　听了这话，那男子说道：“对，是石头饼，但是前几年闹兵灾，石头为了护他的未婚妻被箭射死，铺子就给了我。”

　　玉百合一愣，说道：“他的未婚妻？”

　　那女子说道：“就是玉家的一个丫头，好像叫什么玲儿。后来那丫头给他守孝三年。前一段时间才嫁的人，嫁的是玉药堂的宋医生。哎，这乱世，能活着就不错了。”

　　玉百合无声地站在那里，秋日的阳光不浓也不淡，不柔也不烈，静静地洒在她身上……时光荏苒，万事皆非，只有她，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以前的岁月，然后无声的流泪……风顺着大街吹来，卷起了落叶，卷起了尘土，卷起了她的僧衣……也卷走了她对红尘的最后一点留恋。

　　良久，她右手成掌在胸前：“阿弥陀佛！”

　　然后她转身离开，行走在烈烈红尘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在她的身后，远远地跟着青山，然而她一点都不知道。

　　当日，她离开玉城，步入玉山，在曾经的那个山洞里休息。山洞里如往常一样，铺着厚厚的干草，她在干草上打坐到天亮。

　　两日后，她回到白云庵，闭门不出。

　　半个月后，二师姐见到了她，欲言又止。

　　玉百合看到了，但是已经不去问了。

　　有一天，她走出庵门，然而一个人却在庵前站着，穿着深色的衣服，在秋风里站成一堵墙。

　　宋启平见到她猛然一怔，然后目光沉痛地望着她。

　　玉百合感到心里一阵微微的刺痛，但是仍然神色淡然地看着他。

　　“百合，”他说道，“你竟然在这里？”

　　玉百合双手合掌，说道：“阿弥陀佛，贫尼法号了尘。”

　　宋启平踉跄了一下，说道：“了尘？难道是了尘世的意思吗？当年遍寻玉山也找你不到，没有想到……你为什么要出家？”

　　玉百合仍然双手合掌说道：“因缘际会。”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贺先生，今生请多关照！》，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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