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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陵林家


  大火肆掠,灼热的火舌张牙舞爪,想要将人吞噬。耳边回荡着尖叫和哭喊声。

  林珵慌乱的在火里寻找,他看到一个女子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他想喊住她,却发不出声音。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就在即将触碰到女子衣摆时,一道凌厉的响鞭迎面而来,那女子的身影随即消散,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子去了哪里,鞭子又一道一道的落下,林珵只能无力的蜷缩在一起,承受着无情的鞭打。

  “哥哥”,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哥哥,别怕。”

  鞭打的疼痛渐渐散去,他抬头看到一个粉雕玉琢地女孩,伸出柔软的小手牵起他的手,轻声安抚着他。

  而一转眼女孩又长大,眼前的少女笑靥如花。

  “阿珵”,她叫着他的名字,只见她两瓣朱唇轻启开合,满脸喜悦地说着什么。

  “阿珵……”

  ……

  林珵突然从梦中惊醒,身上早已汗流浃背。仲夏夜里,连风都是燥热的,仿佛是梦里那场大火的余温。

  但这都不是梦,林珵十分清楚。他抬手看了眼手臂上火燎过、已经很淡了的痕迹,用手臂遮住眼睛。

  想到梦里少女对他说的话,却再也睡不着。

  “阿珵,我要嫁人啦。”

  ——

  据说当年英武侯骁勇善战,将身为皇室宗亲的七王爷扶上了龙椅,成为当今陛下,也是大舜朝的开元皇帝。陛下感念其恩情,将他封为异姓侯,封号英武,还欲赐他城邑、允他拥军。

  但英武侯婉拒了恩典,只要了一座宅子,带着妻子长居江陵。这一住就是十八年,英武侯的事迹早已被人们淡忘,此时也不过是个无实权的闲散侯爷而已。

  林珵是几日前回到江陵的,府城里最大、位置最好的宅子,正是英武侯府。而这朴实庄重的英武侯府,也是他当做“家”的地方。

  英武侯府的园子里种满了竹子,茂密的竹林在盛夏里投下一阵荫凉。林蓁东歪西倒地坐在竹林的凉亭里,周围摆着冰盆,一手捧着书,一手拿着梨子,好不悠哉的纳凉。

  林珵走进园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少女穿着轻薄的鹅黄色纱罗单衣,衬得她肤若凝脂,垂眸看书时,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微微闪动着,眼角下一颗泪痣更显楚楚可怜。她懒散地斜靠在椅背上,举着梨子的那手袖口微微下滑,露出半截雪白纤细的手腕。

  林珵微微侧目回避了此景,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到来:“咳,小姐。”

  “阿珵!”林蓁闻声坐起身来,那看似楚楚可怜地眸子瞬间灵动起来,“快来这边坐,我摆了好多冰呢。”待林珵端坐在圆桌另一边时,林蓁又献宝似的将桌上果盘推到他那边,“阿珵你吃呀。”

  见他拿起一颗提子送入嘴里,她才喜滋滋又靠回椅背,得意洋洋地对身边的两个丫头说:“看,我说他会先吃提子吧,拿钱拿钱。”

  小鹿和小兔苦着脸掏了银子,“小姐你还真要啊...”小鹿说着又嘟囔了几句,半个月的例钱什么的。

  “愿赌服输。”林蓁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压榨侍女的月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收好银子后又给她们一人抛了个苹果。

  林珵无奈地看着她,“小姐...”

  “你怎么又这样叫我啦!”林蓁不满地打断他。

  “...蓁蓁,”林珵无奈改口,“你马上都要嫁人了,怎么还这般爱闹。”

  提到嫁人,林蓁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我向来如此嘛。况且...”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况且阮哥哥也早就知道我是这种性子。”

  是了,江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英武侯林府的姑娘自小就是美人胚子,生得温婉动人、我见犹怜,却偏偏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扮成男孩子爬树捉虫,翻墙打架,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可林家也不见管教,由着她任性不说,还隔三差五带着她出去游山玩水,女红什么的几乎一窍不通。

  本以为在林家二子出生后,林家姑娘能稍微收敛一点,学学什么是长姐端庄,可她偏偏没有,反是在弟弟林苍学会走路后,将自己一身“本领”传授于他。

  于是如今,即将及笄的林蓁是稍微安分了一点,但刚进学馆的林苍却成了街头巷尾人人闻之就头疼的“倒霉孩子”。

  而最令人们吃惊的是,原以为林家姑娘在学会端庄之前无人敢娶,可偏偏听闻她与阮家少爷阮思齐定了亲。

  阮家是什么角色?那可是荆州牧,从二品的大官。英武侯府虽有侯爵封号,却只是个无实权的外姓侯。

  林阮两家若说门当户对,倒也论得。但阮家少爷阮思齐,那可是年未及冠就已是举子,还能在人才济济的江陵府夺得解元的才子啊。

  大家都相信他春闱过后必能考上进士,就是状元也说不准呢,有他父亲的荫护,官途是大大的不可估量。而这样一位才子,偏偏还生了一副好相貌,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大家都直惋惜,怎么就叫林家姑娘给祸害了。

  但其实细细思量也不算意外,自荆州牧来江陵府上任以后,阮府与英武侯府只有一街之隔,林阮两家交好本也不是秘密。

  这三年来,也不是没人见过林家姑娘扮作男装与学馆的学子们玩闹,那阮家少爷可不就在学馆念书嘛?如此算来,两人也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

  而此时林蓁并不介意外头是怎么议论的,她只安心在家避暑,冰盆不间断的供应着,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话本。

  林珵从怀里掏出未完成的木雕开始雕刻,听着林蓁在旁边翻动书页,时不时还发出“咯咯”的笑声,只觉得内心无比宁静。

  这是二人自小就习惯的相处模式,不用陪林蓁胡闹的时候,二人就坐在一起各自做自己的事,偶尔搭上一两句话,有种无需刻意的舒适。

  待手中的木雕基本成型时,林珵终于回过神来,听到耳边有啜泣的声音,心里一揪,抬眼望去。

  林蓁眼里噙着泪,捏着帕子,眼睛还盯着手中的话本。察觉到林珵的目光,她也抬头哽咽着说:“阿珵,素娘也太可怜了...”

  林珵一时语塞,只能无奈地笑笑:“都是杜撰的故事而已。”

  “可是素娘也太可怜了...”林蓁说着站起身来,绕过圆桌坐到林珵身边来,她突然靠近过来,身上的香气也淡淡地飘来,林珵不免有些僵硬。

  林蓁将手中的话本递到林珵面前:“你看,这个负心汉,高中状元以后居然贪慕虚荣娶了上峰的女儿!素娘...”说着她又哽咽了,“素娘可是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

  听到青梅竹马,林珵神色一黯,随即夺过她手上的话本合上:“这样凉薄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好了,别看了,该用午膳了。”

  被没收了话本的林蓁扁扁嘴,不情不愿地打发小兔去张罗午膳。转头又讨好般地扯了扯林珵的袖子:“阿珵,话本要还我的~这可是江陵俏俏生的典藏版呢~”

  林珵看了眼手中的话本,只见上面写着《痴情娘子薄情郎》,作者江陵俏俏生,只觉得嘴角一抽。

  而见他不理自己,林蓁又换到另一边扯他袖子:“好阿珵,我们就在亭子里用膳吧?我让厨子做了你喜欢吃的武昌鱼。”

  二人在凉亭里用的午膳,菜式不多却精致美味,红烧武昌鱼、莲藕汤……都是江陵府最特色的菜式。林蓁搅动着碗里的莲子蜜水,笑眯眯地看着林珵慢条斯理地拆鱼肉。

  “阿珵,你说说看,上山这五年最馋江陵的哪道菜?”

  林珵动作顿了一顿,将拆好的鱼肉放入林蓁的碟子里:“……自然是武昌鱼。”

  “嗯,我也是。”林蓁吃了一口鱼肉,“每次跟爹娘出门,我都馋家里的武昌鱼。尤其是陈伯的手艺,哪里都不如他做的口味。”

  林珵笑着听小姑娘边吃边絮絮叨叨,抱怨东贵楼的口味偏甜、明月楼的火候不够,说着说着又说回家里武昌鱼。

  “阿珵你不知道,他们都不疼我,你不在的时候都没人帮我拆鱼肉。”

  林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以后还帮你拆。”

  看着林蓁满意的脸,林珵的笑里又带了几分苦涩。其实他并没有特别爱吃武昌鱼,只是因为林蓁喜欢。

  而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别人替她拆鱼肉了吧。

  ——

  天色渐暗,在英武侯府的另一隅,侯府的主人已经在东厢歇下了。

  案前坐着一位身着中衣的女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背影却依然匀称丰盈。她素手执笔,正入神地写着什么。

  “阿舒,”男子从身后走近前来,看了一眼女子案上的字,颇有些头疼地开口:“阿舒,你怎么又在写这些。”

  叶以舒停笔回头,看着身后年近四旬却依然俊雅的男人。

  此人正是十八年前威风凛凛的英武侯林正则,他身材高大强壮,但长相却俊美非常,下颌蓄着一抹胡子,看起来倒不像个武夫,反倒多了文人的儒雅。

  叶以舒转过身来环住他的腰,撒娇道:“这是我的爱好嘛。”

  “不是说封笔了吗?”林正则无奈地看着怀里还像少女一般娇美可人的妻子,“你不知道,最近蓁蓁看你的话本都看入迷了。”

  “所以我才想继续写的嘛!”叶以舒眼里闪过一丝光彩,“江陵俏俏生退隐多年,江湖上却仍有我的传说,可见我的作品还是很有市场的嘛!”

  见林正则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她又补充道:“蓁蓁马上都要嫁人了,可是连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阮家家大业大,万一进去被欺负怎么办?”

  林正则冷哼一声:“我看谁敢欺负我闺女。”

  “是吧~”叶以舒扶着林正则坐在床边,一双素手娴熟地揉捏着他的肩膀,见他舒服地眯起眼,才继续说道:“以前我多是写恋爱话本,现在打算写几本宅斗的内容,也可以将我的经验传给蓁蓁,免得她愣头愣脑的进了阮家,还以为只用和夫君过日子就好。”

  听到这里林正则又是一声冷哼:“你有什么经验?我何曾让你经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叶以舒连忙改口:“没有没有,但是我看过不少宅斗的话本嘛。”

  说完,转念一想,“诶姓林的,你凶什么凶啊,吃熊心豹子胆啦?”一边还作势生气的样子。

  见她杏目圆瞪,故意装作凶巴巴的神情,林正则顿时心生喜爱,搂过妻子赔笑道:“哪敢哪敢。”

  二人又笑闹一番,方才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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