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美人

　　小二一连观察了好几天，但官府始终毫无动静，街上搜寻的官兵也不见少，大人物依旧毫无踪影，白日里街道上的人们依旧和往日一样地上工、买卖。龙泉镇的人口不算多，来来往往就是这些人，可他们却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少了几户人家一样，连经常去赌场豪赌的王屠夫儿子的失踪，也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这几天来，一股异样感让小二觉得，这龙泉镇并非表面上看似的安静祥和，这个西北边陲小镇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旋涡。

　　不过，也有一点不一样，这些天这些官兵的行动似乎有了些变化，之前小二上街去找刘大娘那日，那些官兵忙着将商贩赶走，而自从刘大娘他们失踪之后，这些官兵们却整日分散开来，来往于大街小巷，排查各户人家，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人，但行动却有些诡异，他们并不核对人口，连人脸都不太注意看，只是忙着搜索着一些容易隐藏什么东西的地方。

　　今早，还有几个官兵来客栈投宿，丁掌柜对他们不住衙门却住客栈的行为毫无怀疑，乐呵呵地给了地字号的几间上房间。

　　小二带着他们去了二楼，这几个官兵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口风却很紧，并不透露他们在找些什么。

　　小二趁着现在来吃堂食的人少，跟小二哥示意了一下，小二哥心领神会，朝小二挑了挑眉：“你放心，丫头，溜出去玩会儿吧，不会让你被掌柜的发现的。说起来你这些天一直住在客栈里，都说过了，你不用晚上不用上工的，你偏偏还这般上进，也不知道刘大娘跟你说了什么，你变得这般勤快。”

　　这小二哥和小二的关系不错，除了一开始小二靠着刘大娘的关系进了“一间客栈”当了个女小二的时候，小二哥和其他一些帮工一样，看小二甚是不忿。“一间客栈”是龙泉镇最好的客栈，丁掌柜招收帮工也很是严苛，没有什么特殊技艺都不会被接纳，他们都是过五关斩六将地来到了这里。而小二却什么考核都没有，直接就进来做杂活了，还拿着和他们一样的工钱。

　　不过，这大半年来，小二一直很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他们的冷脸视而不见，反而每次见到她都甜甜地叫人。小二年纪小，笑起来两个眼睛都变成了月牙形，头上两个小发髻也显得人玲珑可爱，尽管穿着粗布衣裙，也掩饰不了小二身上的灵气，只是可惜了这额角的两道疤，生生破坏了这张白白净净的脸，伤口结的痂早已脱落，两道粉色的伤疤突兀地出现在小二右边眉角上侧，仔细看还有些渗人，表面凹凸不平的，可见当时砸到小二脑袋的东西定不是什么平整之物。

　　大家渐渐地开始接受小二，小二也慢慢放下了心防，开始暴露出了爱偷懒的本性，时不时地还溜去后厨偷师。这小二哥和小二混得最好，两人经常瞒着丁掌柜偶尔偷偷懒，这不，小二哥见小二又朝他使眼色，立马就会意，以为小二又要溜去书店买医术看呢。

　　小二趁着丁掌柜埋头算账，便侧身出了客栈，官府衙门在后面那条街上，小二一路低头疾行，跑到了衙门口。

　　红墙绿瓦，门口摆放了一个鼓，鼓面破旧，表面布满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击鼓鸣冤了　。红色的土墙斑驳，地面上扑簌簌地掉落了些红色的墙粉，大门敞开着，一眼撇过，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奇怪，为何衙门里没有人呢？小二踌躇着，心想：“先前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不能轻易去报官，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小二便打算打道回府，再观察一下街上的那些官兵，衙门里没人，难道官兵们都被派出来了做事了吗，那么这次事件的突破口就是，查清楚这些官兵到底在做些什么，小二一点都不相信，镇老爷不知道有好几户人家都无故失踪了。

　　“喵呜喵呜”，猫叫声传来，小二一扭头就发现黑子委委屈屈地趴在地上，举着头看着她，两只蓝色的大眼珠水润润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黑子，你怎么在这儿”，小二这才想起来，跟刘大娘分开时，她把黑子放在了刘大娘的小板车上。这几日小二忙于查找刘大娘失踪的线索，竟然忘记了黑子。

　　“黑子，你告诉我，刘大娘失踪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你在场吗？你现在怎么会在这儿？”小二也不管黑子听不听得懂，问道。

　　黑子卷了卷蓬松的白色尾巴，侧了侧头，“喵”。

　　小二也被自己给乐了，几日来的抑郁在看到了黑子之后，冲淡了许多，“我真是急病乱投医了，你怎么可能听得懂呢？算了，我带你回客栈去吧，既然养了你，接下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会再把你忘记了”，小二点了点黑子的头，便抱起黑子，转身打算离去。

　　“你养了谁？”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谁？”小二跳转身，却一眼望见了此生见过的人间最美的景象。

　　一场秋雨一场寒，自从下过了一场雨，秋天就这样来了。落叶纷纷落下，龙泉镇的树木良多，这些时日走在没被清扫过的大街上，还能听到脚下扑簌踩断枯叶的声音。

　　那人就这样坐在这漫天飞舞的红叶里，束起的头发随风飘起，简单的白色粗布麻衣也掩饰不了他周身的贵气。有一种人，不需要华服美玉，不需要侍卫如云，只要他在那里，他就是光。

　　“你养了谁？”小二随着他的声音，将视线集中到他脸上，那是一张怎样的脸，与他身上悠然的气质并不相符。秀长的眉挺拔入鬓，一双沉静的黑曜石般的眼珠眸光微转，似乎怀着什么深意，斜眉上挑，唇角微微勾起，似笑似讽那一点点优美的弧度，如碎裂在水上的冰，悄然一扬之中，除却艳丽还有危险。

　　美人如玉隔云端，小二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怎么说呢，这人的外貌和气质相差很大，不过，配合起来却一点都不违和。话说，小二算是定力比较强大的人，但此刻竟然被一张妖艳的脸给迷住了。不行不行，小二摇摇头，将绮念阻隔在神志之外。

　　“你摇头做什么，不愿意告诉我？”那人似乎是笑了一声，声音颇为动听，在这个微凉的初秋，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小二后退了一步，直视男子：“非也非也，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大约不是这龙泉镇的人吧，你来衙门做什么？”龙泉镇若是有这般长相的男子，恐怕她早就知道了。

　　“哦？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来质问我？”那人笑了笑，“清清是我养的，你是要跟我抢吗？”

　　“清清？”小二迟疑着看向怀里的黑子，不是吧。黑子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朝着那人甜甜地叫了一声“喵”。

　　。。。

　　小二无话可说了。

　　“这位公子，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猫，几日前我在后山那儿捡到了它，脏兮兮的，怪可怜的。”看，我分明就是帮了你的猫，你可别恩将仇报。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危险人物，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普通人怎么会有这般高贵威仪的气质。

　　“哦，这样，看来我还得报答姑娘。不知姑娘想要在下如何回报？”男子的语调依然沉静，声音倒是悦耳动听。

　　“不必不必，举手之劳，在下还有事，公子，咱们就此别过吧。”说罢，小二也不等他回应，直接转身离开了。

　　那人愣了愣，看着小二仓皇跑走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

　　还好还好，离开那个妖艳美人了。再说下去，要是不小心透露了什么消息，恐怕都得担心自己的小命了。小二见自己离“一间客栈”越来越近，松下了一口气。

　　忽然，自己的怀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喵呜”，不是吧，天哪。我为什么忘记把猫还给他了？？

　　小二此时只想鞠一把泪，仰望苍天。

　　这种危险人物就该离得越远越好，有了只猫，看来以后还会有交集啊。小二蹲下身，把黑子放回地面上，“黑子，你能自己去找你主人吗？”

　　小二试探性地走了几步，却见黑子迈着四个小短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小二放弃了，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歹自己也没得罪那人，到时候再见到把黑子还给他就是了。

　　小二认命地抱着猫回客栈，把黑子放到自己床上，便下楼继续开工。

　　今天，客栈的堂食生意不太好，大约是因为有官兵在这儿的原因，镇民们不想惹事，大都绕着官兵走，见有官爷在大堂喝酒，便默默离开了客栈。

　　“小二，来碗茶，再上你们这儿的招牌点心”

　　“诶，客官您稍等”

　　世间之事大约都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个侧头看她的男子不就是之前在衙门口遇见的那个美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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